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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胡子,叫道:“这……这个可是奇哉怪也!”矮老者知道今
日实是遇上了生平从所未遇的大敌,当下稳步凝气,注视对
手,说道:“有僭了!”青光闪动,身随刀进,直攻张无忌右
臂。高老者道:“师哥,真打吗?”矮老者道:“还有假的?”钢
刀兜了半个圈子,方向突变,斜劈张无忌肩头。
张无忌旁退让开,只见斜刺里青光闪耀,高老者挥刀砍
来。张无忌喝道:“来得好!”横过石头一挡,当的一声响,这
一刀砍在石上,火花四溅,石屑纷飞。张无忌举起大石,顺
势推了过去。高老者叫道:“啊哟,这是‘顺水推舟’,你使
大石头也有招数么?”
矮老者大声喝道:“师弟,‘混沌一破’!”挥刀从背后反
划了个弧形,弯弯曲曲的斩向张无忌。高老者接口道:“太乙
生萌,两仪合德……”矮老者接口道:“日月晦明。”两人口
中呼喝,刀招源源不绝的递出。张无忌施展九阳神功,将大
石托在手里运转如意。高矮二老使开了反两仪刀法,刀刀狠
辣,招招沉猛,但张无忌手中这块石头实在太大,只须稍加
转侧,便尽数挡住了二老砍劈过来的招数。高老者大叫:“你
兵刃上占的便宜太多,这般打法实在不公平。”
张无忌笑道:“那么不用这笨重兵器也成。”突然将大石
往空中抛去,二老情不自禁的抬头一看,岂知便这么微一疏
神,后颈穴道已同时被对手抓住,登时动弹不得。张无忌身
子向后弹出,大石已向二老头顶压将下来。
众人失声惊呼声中,张无忌纵身上前,左掌扬出,将大
石推出丈余,砰的一声,落在地下,陷入泥中有几尺余。他
伸手在二老肩头轻轻拍了几下,微笑道:“得罪了!晚辈跟两
位开个玩笑。”他这么一拍,高矮老者被封的穴道登时解了。
矮老者脸如死灰,叹道:“罢了,罢了!”高老者却摇头
道:“这个不算。”张无忌道:“怎么不算?”高老者道:“你不
过力气大,搬得起大石头,可不是在招数上胜了我哥儿俩。”
张无忌道:“那么咱们再比。”高老者道:“再比也可以,不过
得想个新鲜法儿才成,否则净给你占便宜,我们输了也不心
服,你说是不是?”张无忌点头道:“是!”
小昭一直注视着场中的比拚,这时伸手刮着脸皮,叫道:
“羞啊,羞啊!胡子一大把,自己老占便宜,反说吃亏。”她
手指上下移动,手腕上的铁链便叮当作响,清脆动听。
高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常言说得好:吃亏就是便宜。
我老人家吃过的盐,还多过你吃的米。我走过的桥,长过你
走的路。小丫头叽叽喳喳甚么?”回头对张无忌道:“要是你
不服,那就不用比了。反正这一回较量你没有输,我们也没
赢,双方扯了个直。再过三十年,大家再比过也不迟……”矮
老者听他越说越是胡混,自己师兄弟二人说甚么也是华山派
的耆宿,怎能如此耍赖,当即喝道:“姓曾的,我们认栽了,
你要怎般处置,悉听尊便。”张无忌道:“两位请便。在下只
不过斗胆调处贵派和明教的过节,实是别无他意。”
高老者大声道:“这可不成!还没说出新鲜的比武主意,
怎么你就打退堂鼓了?这不是临阵退缩、望风披靡么?”矮老
者皱眉不语,他知这个师弟虽然说话疯疯癫癫,但靠了一张
厚脸皮,往往说得对方头昏脑胀,就此转败为胜。今日在天
下众英雄之前施此伎俩,原是没甚么光彩,然而如果竟因此
而胜得张无忌,至少功过可以相抵。
张无忌道:“依前辈之意,该当如何?”高老者道:“咱们
华山派这套‘反两仪刀法’的绝艺神功,你是尝过味道了。想
来你还不知昆仑派有一套‘正两仪剑法’,变化之精奇奥妙,
和华山派的刀法可说是一时瑜亮,各擅胜场。倘若刀剑合璧,
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阴阳相调,水火互济,唉……”说
到这里,不住摇头,缓缓叹道:“威力太强,威力太强!你是
不敢抵挡的了!”
张无忌转头向着昆仑派,说道:“昆仑派哪位高人肯出来
赐教?”高老者抢着道:“昆仑派中除了铁琴先生夫妇,常人
也不配和我师兄弟联手。就不知何掌门有这胆量没有?”
众人都是一乐:“这老儿说他傻,却不傻,他要激得昆仑
派两大高手下场相助。”
何太冲和班淑娴对望了一眼,都不知这高矮二老是甚么
人,他们是掌门人鲜于通的师叔,班辈甚高,想必平时少在
江湖上行走,自己又僻处西域,是以不识。夫妻二人均想:
“这两个老儿斗不过那姓曾的少年,便想拉我们赶这淌浑水。
一起胜了,他们脸上也有光彩。”只听那高老者道:“昆仑派
何氏夫妇不敢和你动手,那也难怪。他们的正两仪剑法虽然
还不错,但失之呆滞,比起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来,本来稍
逊一筹两筹。”
班淑娴大怒,纵身入场,指着高老者道:“阁下尊姓大名?”
高老者道:“我也姓何,何夫人请了。”这两句话显是捡了个
现成便宜。旁边许多人都笑了出来。
班淑娴是昆仑派的“太上掌门”,连何太冲也忌她三分,
数十年来在昆仑山下颐指气使惯了,数百里方圆之内,俨然
女王一般,如何能受这等奚落取笑?突然间嗤的一声响,挺
剑直向高老者左肩刺去。这一下拔剑出招的手法迅捷无伦,在
一瞬之前,还见她两手空空,柳眉微竖,一瞬之后,已是长
剑在手,剑尖离高老者肩头不及半尺。高老者一惊之下,回
刀横挥,当的一响,刀剑相交,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了。班
淑娴使的是一招“金针渡劫”,那高老者使的却是一招“万劫
不复”,一正一反,均是施发了两仪术数中的极致。莫看那高
老者在张无忌手下缚手缚脚,似是功夫平庸,实则他刀法上
的造诣确是不同凡响。
两人刀剑相交,各自退开一步,不禁一怔,心中均十分
佩服对方这一招的精妙。两人派别不同,武功大异,生平从
未见过面,但一招之下,发觉自己这套武功和对方若合符节,
配合得天衣无缝,犹似一个人一生寂寞,突然间遇到了知己
般的喜欢。
班淑娴忍不住想:“他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果然了得,若
和他联手攻敌,当可发挥天下兵刃招数中的极诣。”跟着又想:
“华山派这两个家伙不是这少年的对手,我昆仑派跟他动手,
也无取胜把握。我们若就此下场,那是昆仑、华山两派四大
高手合战一个无名少年、未免太失身分,然而这是华山派想
出来的主意。”当下回头向何太冲叫道:“喂,你过来!”
何太冲虽对妻命不敢有违,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仍要摆
足掌门人的架子,“哼”的一声,缓缓站起。四名小童前导,
一捧长剑,一捧铁琴,另外两名各持佛尘。五人走到广场中
心,捧剑小童双手端剑过顶,躬身呈上,何太冲接了,四名
小童躬身退下。
班淑娴道:“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招数上倒也不算含
糊。”高老者嬉皮笑脸的道:“多蒙赞赏。”班淑娴横了他一眼,
说道:“咱们四个就拿这小娃儿喂喂招,切磋一下昆仑、华山
两派的武功。”
她说着回过头来,突然“咦”的一声,瞪着张无忌道:
“你……你……”她和张无忌分手不过五年,虽然他在这五年
中自孩童成为少年,身材长高了,但面目依稀还是相识。
张无忌道:“咱们从前的事,要不要一切都说将出来?我
是曾阿牛。”班淑娴当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不愿以真姓名示
人,如果自己将他揭破,那么他夫妇恩将仇报的种种不德情
事,他也要当众宣布了,当下长剑一举,说道:“曾少侠武功
大进,可喜可贺,还请出手指教。”言下显然是说,咱们只比
武艺,不涉旧事。张无忌微微一笑,道:“久仰贤夫妻剑法通
神,尚请手下留情。”何太冲说道:“曾少侠用甚么兵刃?”
张无忌一见到他,便想起那对会吸毒的金冠银冠小蛇。他
摔入绝谷后,这对小蛇因无毒物为食,竟致生生饿死,跟着
又想起他在武当山上逼死自己父母、逼迫自己和杨不悔吞服
毒酒、将自己打得目青鼻肿,一把将自己掷向山石,若不是
杨逍正好在旁及时出手相救,自己这时尸骨早朽,还说甚么
做鲁仲连、做和事老?自己好心救了他爱妾性命,他却如此
恩将仇报,一再加害。
他想到此处,怒气上冲,心道:“好何太冲,那一天你打
得我何等厉害,今日我虽不能要了你的性命,至少也得狠狠
打你一顿,出了当日这口恶气。”只见何太冲夫妇和华山派的
高矮二老分站四角,两刀双剑在日光下闪烁不定,突然间双
臂一振,身子笔直跃起,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扑向西首一
棵梅树,左手一探,折了一枝梅花下来,这才回身落地。
他手持梅花,缓步走入四人之间,高举梅枝,说道:“在
下便以这梅枝当兵刃,领教昆仑、华山两派的高招。”那梅枝
上疏疏落落的生着十来朵梅花,其中半数兀自含苞未放。众
人听他如此说,都是一惊:“这梅枝一碰即断,怎能和对方的
宝剑利刀较量?”
班淑娴冷笑道:“很好,你是丝毫没将华山、昆仑两派的
功夫放在眼下了?”
张无忌道:“我曾听先父言道,当年昆仑派前辈何足道先
生,琴剑棋三绝,世称‘昆仑三圣’。只可惜咱们生得太晚,
没能瞻仰前辈的风范,实为憾事。”这几句话人人都听得出来,
他大赞昆仑派的前辈,却将眼前的昆仑人物瞧得不堪一击。
猛听得昆仑派中一人声如破锣的大声喝道:“小贼种,你
有多大能耐,竟敢对我师父、师叔无理?”喝声未毕,一个满
腮虬髯的道人从人丛中窜了出来,挺剑猛向张无忌背心刺去。
这道人身法极快,这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