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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与他拚个两败俱伤。
峨嵋众人眼见殷梨亭一人难追两敌,逃向北方的道人轻
功又极了得,越奔越快,瞧这情势,殷梨亭待得杀了南方那
缠战的道人,无论如何不及再回身追杀北逃之敌。峨嵋弟子
和魔教中人仇深似海,都望着静玄,盼她发令拦截。众女弟
子大都和纪晓芙交好,心想若非魔教奸人作恶,这位武当六
侠本该是本派的女婿,此时均盼能助他一臂之力。静玄心下
也颇踌躇,但想武当六侠在武林中地位何等尊崇,他若不出
声求助,旁人贸然伸手,便是对他不敬,略一沉吟,便不发
令拦截,心想宁可让这妖道逃走,也不能得罪了武当殷六侠。
便在此时,蓦地里青光一闪,一柄长剑从殷梨亭手中掷
出,急飞向北,如风驰电掣般射向那道人背心。那道人陡然
惊觉,待要闪避时,长剑已穿心而过,透过了他的身子,仍
是向前疾飞。那道人脚下兀自不停,又向前奔了两丈有余,这
才扑地倒毙。那柄长剑却又在那道人身前三丈之外方始落下,
青光闪耀,笔直的插在沙中,虽是一柄无生无知的长剑,却
也是神威凛凛。
众人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无不神驰目眩,半晌说不
出话来。待得回头再看殷梨亭时,只见和他缠斗的那个魔教
道人身子摇摇晃晃,便似喝醉了酒一般,抛下了双刀,两手
在空中乱舞乱抓,殷梨亭不再理他,自行向峨嵋众人走来。他
跨出几步,那道人一声闷哼,仰天倒下,就此不动,至于殷
梨亭用甚么手法将他击毙,却是谁也没有瞧见。
峨嵋群弟子这时才大声喝起彩来。连灭绝师太也点了点
头,跟着叹息一声。这一声长叹也许是说:武当派有这等佳
弟子,我峨嵋派却无如此了得的传人。更也许是说:晓芙福
薄,没能嫁得此人,却伤在魔教淫徒之手。在灭绝师太心中,
纪晓芙当然是为杨逍所害,而不是她自己击死的。
张无忌一句“六师叔”冲到了口边,却强行缩回。在众
师伯叔中,殷梨亭和他父亲最为交好,待他也亲厚殊甚。他
瞧着这位相别九年的六师叔时,只见他满脸风尘之色,两鬓
微见斑白,想是纪晓芙之死于他心灵有极大打击。张无忌乍
见亲人,亟想上前相认,终于想到眼下耳目众多,不能在旁
人之前吐实,以免惹起无穷后患。周芷若虽已知道了自己真
相,但显然没向别人泄露。
殷梨亭向灭绝师太躬身行礼,说道:“敝派大师兄率领众
师弟及第三代弟子,一共三十二人,已到了一线峡畔。晚辈
奉大师兄之命,前来迎接贵派。”
灭绝师太道:“好,还是武当派先到了。可和妖人接过仗
么?”殷梨亭道:“曾和魔教的木、火两旗交战三次,杀了几
名妖人,七师弟莫声谷受了一点伤。”
灭绝师太点了点头,她知殷梨亭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其
实这三场恶斗定是惨酷异常,以武当五侠之能,尚且杀不了
魔教的掌旗使,七侠莫谷声甚至受伤。灭绝师太又问:“贵派
可曾查知光明顶上实力如何?”殷梨亭道:“听说天鹰教等魔
教支派大举赴援光明顶,有人还说,紫衫龙王和青翼蝠王也
到了。”灭绝师太一怔,道:“紫衫龙王也来了么?”
两人一面说,一面并肩而行。群弟子远远跟在后面,不
敢去听两人说些甚么。
两人说了一阵,殷梨亭举手作别,要再去和华山派联络。
静玄说道:“殷六侠,你来回奔波,定必饿了,吃些点心再走。”
殷梨亭也不客气,道:“如此叨扰了。”
峨嵋众女侠纷纷取出干粮,有的更堆沙为灶,搭起铁锅
煮面。她们自己饮食甚是简朴,但款待殷梨亭却是十分殷勤,
自然是为了纪晓芙之故。
殷梨亭明白她们的心意,眼圈微红,哽咽道:“多谢众位
师姊师妹。”
蛛儿一直旁观不语,这时突然说道:“殷六侠,我跟你打
听一个人,成吗?”殷梨亭手中捧着一碗汤面,回过头来,说
道:“这位小师妹尊姓大名?不知要查问何事?但教所知,自
当奉告。”神态很是谦和。蛛儿道:“我不是峨嵋派的。我是
给他们捉了来的。”
殷梨亭起先只道她是峨嵋派的小弟子,听她这么说,不
禁一呆,但想这小姑娘倒很率直,问道:“你是魔教的么?”蛛
儿道:“不是,我是魔教的对头。”殷梨亭不暇细问她的来历,
为了尊重主人,眼望静玄,请她示意。静玄道:“你要问殷六
侠何事?”蛛儿道:“我想请问:令师兄张翠山张五侠,也到
了一线峡么?”
此话一出,殷梨亭和张无忌都是大吃一惊。
殷梨亭道:“你打听我五师哥,为了何事?”蛛儿红晕生
脸,低声道:“我是想知道他的公子张无忌,是不是也来了。”
张无忌自是更加吃惊,心道:“原来她早知道了我的真相,这
时要揭露出来了。”殷梨亭道:“你这话可真?”蛛儿道:“我
是诚心向殷六侠打听,怎敢相欺?”殷梨亭道:“我五师哥逝
世已过十年,墓木早拱,难道姑娘不知么?”
蛛儿一惊站起,“啊”的一声,道:“原来张五侠早死了,
那么……他……他早就是个孤儿了。”殷梨亭道:“姑娘认得
我那无忌侄儿么?”蛛儿道:“五年之前,我曾在蝶谷医仙胡
青牛家中见过他一面,不知他现下到了何处。”殷梨亭道:
“我奉家师之命,也曾到蝴蝶谷去探视过,但胡青牛夫妇为人
所害,无忌不知去向,后来多方打听,音讯全无,唉,哪知
……哪知……”说到这里,神色凄然,不再说下去了。
蛛儿忙问:“怎么?你听到甚么恶耗么?”殷梨亭凝视着
她,问道:“姑娘何以如此关切?我那无忌侄儿与你有恩,还
是有仇?”
蛛儿眼望远处,幽幽的道:“我要他随我去灵蛇岛上
……”殷梨亭插口道:“灵蛇岛?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是你甚
么人?”蛛儿不答,仍是自言自语:“……他非但不肯,还打
我骂我,咬得我一只手掌鲜血淋漓……”她一面说,一面左
手轻轻抚摸着右手的手背:“……可是……可是……我还是想
念他。我又不是要害他,我带他去灵蛇岛,婆婆会教他一身
武功,设法治好他身上玄冥神掌的阴毒,哪知他凶得很,将
人家一番好心,当作了歹意。”
张无忌心中一团混乱,这时才知:“原来蛛儿便是在蝴蝶
谷中抓住我的那个少女阿离,她心中念念不忘的情郎,居然
便就是我。”侧头细看,见她脸颊浮肿,哪里还有初遇时的半
分俏丽?但眼如秋水,澄澈清亮,依稀记得仍如当年。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她师父金花婆婆,听说也是跟魔教
有梁子的。但金花婆婆实非正人,此刻我们不想多结仇家,暂
且将她扣着。”
殷梨亭道:“嗯,原来如此。姑娘,你对我无忌侄儿倒是
一片好心,只可惜他福薄,前几日我遇到朱武连环庄的武庄
主武烈,得知无忌已于五年多之前,失足摔入万丈深谷之中,
尸骨无存。唉,我和他爹爹情逾手足,哪知皇天不佑善人,竟
连仅有的这点骨血……”
他话未说完,拍的一声,蛛儿仰天跌倒,竟尔晕了过去。
周芷若抢上去扶了她起来,在她胸口推拿好一会,蛛儿
方始转醒。张无忌甚是难过,眼见殷梨亭和蛛儿如此伤心,自
己却硬起心肠置身事外,一抬头,只见周芷若正瞧向自己,目
光中大有疑问之色,似乎在问:“怎么她会不认得你?”张无
忌却知自己这些年来身材相貌均已大变,若不是自己先行提
到汉水舟中之事,周芷若也必认不出来。
蛛儿咬了咬牙,说道:“殷六侠,张无忌是给谁害死的?”
殷梨亭道:“不是给谁害死的。据那朱武连环庄的武烈说,他
亲眼见到无忌自行失足,摔下深谷,武烈的结义兄弟‘惊天
一笔’朱长龄,也是一起摔死的。”蛛儿长叹一声,颓然坐下。
殷梨亭道:“姑娘尊姓大名?”蛛儿摇头不答,怔怔下泪,
突然间伏在沙中,放声大哭。殷梨亭劝道:“姑娘也不须难过。
我那无忌侄儿便是不摔入雪谷,此刻阴毒发作,也已难于存
活。唉,他跌得粉身碎骨,未始非福,胜于受那无穷无尽阴
毒的熬煎。”
灭绝师太忽道:“张无忌这孽种,早死了倒好,否则定是
为害人间的祸胎。”
蛛儿大怒,厉声道:“老贼尼,你胡说八道甚么?”峨嵋
群弟子听她竟然胆敢辱骂师尊,早有四五人拔出长剑,指住
她胸口背心。蛛儿毫不畏惧,仍然骂道:“老贼尼,张无忌的
父亲是这位殷六侠的师兄,侠名播于天下,有甚么不好?”灭
绝师太冷笑不答。静玄道:“你嘴里放干净些。张无忌的父亲
固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可是他母亲呢?魔教妖女生的儿子,不
是孽种祸胎是甚么?”蛛儿问道:“张无忌的母亲是谁?怎会
是魔教妖女?”
峨嵋众弟子齐声大笑,只有周芷若垂头瞧着地下。殷梨
亭神态颇为尴尬。张无忌面红耳赤,热泪盈眶,若不是决意
隐瞒自己的身世,便要站起来为母亲申辩。
静虚为人忠厚,对蛛儿道:“张五侠的妻子便是天魔教教
主殷天正的女儿,名叫殷素素……”蛛儿“啊”的一声,神
色大变。静玄续道:“张五侠便因娶了这妖女,以致身败名裂,
在武当山上自刎而死。这件事天下皆闻,难道姑娘竟然不知
么?”蛛儿道:“我……我住在灵蛇岛上,中原武林之事,全
无听闻。”静玄道:“这便是了。你得罪了我师父,赶快谢罪。”
蛛儿却问:“那殷素素呢?她在何处?”静虚道:“她和张五侠
一齐自刎。”蛛儿身子又是一颤,道:“她……她也死了?”静
玄奇道:“你认得殷素素?”
便在此时,突见东北方一道蓝焰冲天而起。殷梨亭道:
“啊哟,是我青书侄儿受敌人围攻。”转身向灭绝师太弯腰行
礼,对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