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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7年1期-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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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妈妈回家了。爸爸说我长高了,也长胖了。妈妈遗憾地说:我真想把米娜留在草地上。这段日子,她连喷嚏都没打一下。 
  妈妈还说:我得托人捎杭州产的绸缎被面。毕力格办婚事的时候,我送的这个礼物,他们肯定会喜欢。 
  然而爸爸看过我带回的雅兰的画,却满腹狐疑地提醒妈妈:这个女孩心很大,事情的结果如何,还难以料定。 
  后来,事情的结果让我想起托克大叔的话。他对大舅说过:我们的事让冬天的雪花决定吧。 
  第二年的春节,毕力格与托克大叔的女儿图雅结婚了。妈妈没带我,自己去参加表哥的婚礼。她回来得真快呀,我们原本以为她要住上一个星期,可是那天一大早她就带着满身雪花出现在我们面前。她脸上没有一点喜庆的神情,却显得疲惫而倦怠,心事重重的。她告诉爸爸,托克大叔给女儿不少嫁妆,婚礼也办得挺体面,连住得很遥远的亲戚都骑着马来参加婚礼了。 
  我伤心极了,大声问妈妈:雅兰姐姐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她说过永远和毕力格哥哥在一起的。 
  妈妈表情很淡漠。她不愿意再提这件事,只是简略地告诉爸爸,雅兰有了新的男朋友,是省城里一位有影响的画家。当草原茂盛的绿草变成金黄色,秋风从遥远的蒙古高原吹向白音塔拉,在那个令人忧伤的时节里,毕力格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雅兰的爸爸骑着马去大舅家送还那把匕首。据说他流着泪发誓,再也不认自己的女儿了。 
  其实这个凄凉的结局毕力格已有预感,只是没有想到它来得这么快。那个充满激情的盛夏,那段回肠荡气的爱情,在他心里还没有过去,而且永远不会过去。金色的阳光依然像火焰一样在茫茫无际的草原上跳荡,毕力格骑着马一趟趟地去苏木的邮所,然而他再也收不到雅兰的信件了。那时他便隐隐地感到,雅兰正在离开他,飞向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离他很遥远,比天堂还遥远。 
  送走雅兰的爸爸后,大舅把毕力格叫到身边郑重地说:草原男人的心能容得下大海和蓝天。毕力格,你若是我的儿子就把她忘掉,不要有一点怨恨。别计较你失去的,要珍惜你得到的。若是你看不清楚长生天赐给你的健康、平静有多么宝贵,你就是瞎眼啦! 
  可是毕力格看不到大舅看到的这一切。他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每天痛苦地在草原深处疯疯癫癫地到处乱走。在他的视线里,每一片草地都藏匿着雅兰的脚印,每一条河流都是他们吟唱的情歌,每一朵白云都见证了他们相亲相爱。天上有一个明亮的太阳,那是他对雅兰的赤诚之心;天上还有一个皎洁的月亮,那是他对雅兰的纯洁之心。他神情恍惚地感觉雅兰就在前面苦苦地等待他,他走着找着,脸上露出梦幻般的微笑。 
  舅妈放下手里的一切,每天都跟在毕力格身后。她惊惶地意识到,她的儿子要出事了,而且要出大事了。她要挽救自己的儿子。舅妈趔趄地跟在疾走如飞的毕力格身后,没有忘记每走一段路便跪下来求神灵保佑,让她替儿子承受一切磨难。“玛鲁”神灵这次仁慈地答应了她,让奔跑的毕力格终于停住脚步,让他看见身后那片像石头一样艰难挪动的黑影不是雅兰,而是妈妈。她慢慢地挪动到他身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膝盖沾满泥土和绿草的汁液,双手紧紧抓着飘舞的头巾。她跟随他走了多少路,趟过了几条河,她记也记不清楚。哪怕他走到天涯海角,她也会跟随他漂泊。 
  毕力格终于清醒过来,流着泪水抱住舅妈:妈妈,我对不起你!舅妈拍拍他身上沾的杂草,理顺他纷乱不堪的头发,仁慈地拉着他的手往家走,就像小时候妈妈拉着儿子回家那样。舅妈说:儿子,我不会怪你的。你爸说得对,你要好好地生活,让我们看到,树折断了还有根,水干涸了还有源。 
  毕力格听懂了舅妈的话。 
  然后舅妈大病一场。她整天昏昏沉沉地睡觉,只要醒来,眼睛便寻找毕力格。而毕力格一直守着舅妈,他希望舅妈睁开眼睛便看见他。直到有一天舅妈轻轻地笑了,她把双手合在胸前说:我的儿子,你的眼睛里有了明亮的光芒。感谢万能的神灵,你的灵魂开始平静了。 
  毕力格欣喜地跳起来:妈妈病好了!妈妈,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幸福! 
  草原上的男人比任何人都热爱母亲。毕力格是远近闻名的孝子,懂得为父母考虑事情。所以,他征得父母同意后,亲自去托克大叔家求婚。 
  在草原上飘起漫天的雪花,广阔的地平面铺满皑皑白雪时,毕力格表哥终于举办了命运之神安排的婚礼。 
  许多年以后,我在省城观看过一次画展。那个炎热的天气,展览大厅里只有十几个参观者。他们在强烈的灯光下影影憧憧地走动,幽深的大厅里非常安静,因此我可以从容而仔细地观看每一幅画。没有多久,我便站在一幅油画前。 
  我看见了毕力格。 
  他正从镶着金黄木框的画面里朝我们这个世界微笑。很多年过去了,他却依然英姿勃发,时间无法腐蚀他,因为他是一位生命永恒的骑手。在他身后,是广阔无垠的草原,那些蓬勃繁茂的草,被古老而辉煌的阳光染成金黄色,在秋风中像少女柔韧的长发那样飘动。 
  我的目光挪移到右侧的另一幅油画上。我看着大舅一家。他们相依相偎,簇拥在一起,也朝着这个遥远的世界微笑。他们的身体从草地深处生长出来,变成古朴粗壮的参天大树,旺盛的枝叶犹如浓郁的乌云遮蔽住整个画面。在这棵家族的大树下,牛、羊和马群,还有白蘑菇一样的毡包,犹如无声的草原长调飘浮起来,缓慢地弥漫在一条条银色的河流上面。 
  我找到油画左上角的署名,没错,是雅兰。只有她才可以绘画出让我热泪盈眶的童话。 
如火的八月
张惠雯  
(本文字数:2944)       《收获》 200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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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这一年的八月异常炎热,蒸腾的热雾绕在山间,昼夜不散,像黏附在空中的厚尘。山上的草木晒得翻卷着叶子,石头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人们都躲在家里,在乌突突的砖墙深处掩藏着一张脸。天黑了很久以后,才有人走出来,坐在屋檐下等风。可村子被群山死死围住了,风被挡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热气钻进人的鼻子里,鼓胀在喉咙里,使人窒息。 
  这样的天气,春光依然出门。她穿着无袖的夏衫,把头发高高地绑起来。她从家里走出来不一会儿,上衣便湿透了,裹在身上。她像一条被绑起来的湿漉漉的鱼。头顶的阳光和大路的反光使她无法睁开眼,她眯缝着眼睛一路走到那个地方。焦脆的草在她脚下碎成粉末,火热的石头隔着凉鞋烫她的脚。她走进一个山洞,眼睛突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时,有人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慢慢地,她又能看见了。她看见亮子光着上身,身上汗水发着微微的光。亮子带她往山洞深处走,他们踩在湿滑的石头上。到了一个地方,几线发丝一般细弱的阳光从上面的石头缝隙间飘下来。亮子递给她一个水壶。当她仰起头喝水时他把她的鞋脱了,把她的脚放进一盘清凉的水里。然后,他把她的上衣也脱了,她坐在那儿,感到身上渐渐凉快了。 
  春光几乎每一天都出门,和她从小就相识的亮子在山洞里约会。没有人管她,她的父亲早死了,母亲整天在地上扔一条凉席,像病人一样躺卧在上面。她只要春光做好三顿饭,管好地里的活儿,况且,她的盒子里锁的是春光挣来的钱。所以,她从不敢冒犯女儿。春光每次出门的时候,她就闭上眼睛装睡,害怕不小心冒出讨嫌的话。 
  春光做得了自己的主。这个夏天,她做主把自己给了亮子。亮子还不敢相信,他问她:“那两次,你真的都逃了?” 
  春光得意地说:“我这么聪明!这次你信了吧?” 
  “怎么逃的?” 
  春光把她哥教的那套小花样讲了。他们两个笑了起来。 
  亮子搂着春光,两个湿乎乎的身子粘在一起。她头发里散发出浓烈的汗味,亮子却觉得那气味让他快疯了。他不笑了,看着春光的眼睛,不停抓弄她的头发,把脸钻进她头发里。 
  “你不怕吗?”他问她。 
  “有点儿怕,”她想了想,说,“换了谁,都会怕。” 
  亮子搂住她说:“那以后别去了。” 
  “怎么啦?” 
  “我担心,要是给买家抓住了,会吃苦头的,那些老光棍最心狠。” 
  “我再干两次,我和我哥说过了,干够四次。” 
  “我不想让你去。”亮子松开春光,仰躺着,针尖一样的光点就在他头顶上晃动。 
  春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去年也说过这样的话。你还不信我?” 
  “总有一天会出事儿,不可能每次都这么顺。” 
  “再说,为什么还要跑,你都和我好了!”他问。 
  “我和你好,你攒够钱了吗?”春光笑话他。 
  “我没有钱,但你和我好了以后我会多挣钱。”亮子低声说。 
  “怎么多挣钱,修个破车能挣多少钱?” 
  “我也能出去打工呀!”亮子辩解道。 
  “我想再多挣点钱,到时候我们去县里做个小生意。”春光不听他说,自己幻想起来。 
  “不好,我不想让你靠这个赚钱。” 
  “靠哪个?”春光生气了。 
  “我不想让人家占你的便宜。”亮子也大声说。 
  “占什么便宜了,死脑筋。” 
  “我不信人家没有摸你。” 
  春光狠狠推了亮子一把,亮子又扑上来,把她卷在身子底下。她看见亮子的眼睛发红发亮。亮子生硬地说:“你是我的,我不让人家碰你。”春光抽出一只手,打了他一巴掌。 
   
  2 
   
  在镇上学修车的亮子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没有回去。他知道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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