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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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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已大致听说我两次沦落魏人手中的事,自是明白我的顾虑。

她无奈叹道:“萧彦的个性,还算是重情义的,若真给逼到那一步,一定也是无可奈何。女人么,也只是这样的命了。所以我说,女人一辈子,只找一个心爱的男子,从少年到白头,相亲相爱活着,便算是幸福了。阿墨,你且把以前的事放开,留心尽快找个好驸马吧!若是早早嫁了人,就不必担忧了!”

··其实也只能和母亲抱怨几句罢了,即便我对这个生父毫无感情,我也打算屈服相认了,就像在魏营屈从于拓跋轲一样。

当女儿总比当妃子好,侍奉萧彦总比侍奉拓跋轲好;最重要的是,我想救萧宝溶。懒

萧宝溶和我说,先保全自己,再保全他。

当时我还不太明白,但现在我已清楚,他其实在委婉地向我求救。

他知道自己的险境,如今伤病在身,无人照应,更是拖不了几天。

我如果再不想法,或许三天两天,或许十天八天,只怕我永远别想再见到萧宝溶了。

近午时,我去武英殿求见萧彦,立刻给召了进去。

萧彦只穿了家常的杏黄袍子,面含微笑,上前扶了我道:“朕正想着找你过来一起吃午饭呢,可巧就来了!”

我红了脸道:“阿墨想着总是要来见陛下的,所以就来了。”

萧彦柔声道:“还叫朕陛下么?”

我讷讷了半天,“父皇”两个字都咽在喉嗓口,怎么也吐不出来。虫

他是我的生身父亲没错,可一想到父皇,我只记得当年小时候那个呵呵笑着将我举得高高的黄袍男子。

萧彦叹道:“算了,以后再说吧!——别说你,就是朕,昨天你母亲突然跑来和朕说这事,都给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你母亲难以启齿,倒还罢了,可恨萧宝溶既是去年冬天便知道了,为什么也不和朕说明?否则朕也不会冒然行事,给了魏人可趁之机,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他从去年入京后便一直和萧宝溶明争暗斗,想来吃的亏也不少,一方面恨极了萧宝溶言而无信,另一方面也不得不羡妒他的绝佳气度和崇高声望。如今终于将他扳倒在自己手下,难免肆意折辱报复,有什么过错也都迁怒到他身上了。

我自是不敢和他争辩这些道理,小心翼翼说道:“三哥他……同样难以启齿吧?我本是他最疼的妹妹,他怎好说我这个公主不是皇家的血统?若是传扬出去,母妃和我都会被人耻笑……”

萧彦不屑地一笑:“耻笑……明帝将你母亲从朕手中抢走的时候,倒也不曾怕人耻笑!”

我垂了头道:“陛下,我父……明帝驾崩后,我孤弱无依,若非三哥收养抚育,我在宫中不知会给人怎样欺负。他虽冒犯了陛下,可两度冒险救我,都已将身家性命压上,这份情,阿墨不能不铭记在心,也不能不还!”

“哦!”萧彦点点头,沉郁地望向我,“你是在给萧宝溶求情?”

我忙跪倒在地,哽咽道:“是,我是为三哥求情。三哥宅心仁厚,虽曾与陛下为敌,但当时也是形势所逼。他是大齐的皇弟,哪有不为自己家国考虑的道理?等陛下统摄百官,他还不是束手就擒,归顺了陛下?他不过是个有点名望的故齐皇子,并不懂兵法谋略,如今更是陛下的阶下囚,并无一兵一卒可用。陛下留他一命,还可笼络故齐宗亲臣子之心,何必定要取他性命?”

萧彦负手而笑:“阿墨,朕还没打算取他性命。不过这人么……也委实太过文弱些,倒跟个女人一般的娇气!”

我顺着他语气道:“对,三哥他出身富贵,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不比大家人家的千金小姐强多少,不过是个纸糊的漂亮灯笼,风吹吹就破了,哪里能和陛下久经沙场的阅历才识相比?还请陛下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萧彦脸色和缓下来,扶了我站起,叹道:“虽然你这丫头一半是在恭维,不过,算来他的确对你很不错。朕也就……看在你面上罢!”

他扬声唤道:“来人!”

悄然避到殿外的内侍立刻快步进来,恭谨听令。

萧彦淡淡吩咐:“给惠王传太医,先让他养好病罢!”

他既这样说,当然是早已知道萧宝溶病重的消息,本来刻意打算借机除去他了。

内侍忙领了旨,却没有立刻离去,继续恭声请示:“陛下,天气炎热,圣武天王是不是该尽快安排入殓事宜?”

萧彦漠然道:“先盛殓了,再交礼部议大葬礼仪罢!”

眼看内侍应命去了,我才在蒙昧中被几个字眼刺痛。

圣武天王,入殓,大葬……

我的大哥萧宝隽,死了?

那个在两个多辰前,还用他的木杖满地追打着我的萧宝隽,死了?

我牙关格格地响,止不住地声音发颤:“是……我大哥薨逝了?”

萧彦皱了皱眉,道:“他?更不是你哥哥了。原来不配,现在更不配。”

想问是怎么死的,终于闭了嘴没开口。

他的病分明已经颇有好转,要说在一两个时辰内突然病发死亡,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只是哆嗦着,努力不让他的死亡和晨间打我的两杖联系在一起。

萧彦却似根本没把刚死去的前齐帝放在心上,携了我到前去用膳。

他还基本保持着宫外相对朴素的用膳习惯,大约也想领着我好好说说话,并没有太多繁琐的应景程序,菜式也以清淡为主,甚是精致。

··萧彦虽是久经沙场的武将,吃喝倒还斯文,对我更比当日温和亲切。

若不是想起他对萧宝溶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段和态度,我真会以为他的本性有多么的良善可亲。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我是不是该庆幸,他是我的生父,而不是仇人?

所有的可口菜肴,我都没能尝出什么滋味来,但的确很努力地将萧彦亲手夹来的菜吃得干干净净,以至用完膳后他看来很是高兴,指着几样我多吃了两口的菜式,让内侍们记下来,晚上另做了送入蕙风宫给我品尝。

我辞出武英殿时,终于鼓足勇气向他嫣然笑着道谢:“谢谢父皇赐宴!那几样素的我也喜欢,也叫人做了送我那里去吧,我可以和母妃一道吃。”

萧彦一怔之后,深邃的黑眸中立刻闪出异常明亮的光彩来,将那帝王或大将的威凛尽数掩去,一叠声地应了,令人去准备。

父皇。

没错,我对他叫出了父皇。

这个我不乐意叫唤的称呼,我引以为耻的称呼,却是能最快重新确立我自己尊崇地位的称呼。虫

南齐已经灭亡,它曾经给予皇室宗亲们的所有荣誉,都将是可能为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的阴影。

我想摆脱这种阴影,我想帮助萧宝溶摆脱这种阴影,只有尽快让自己成为大梁的公主。

哪怕这个公主称号的背后,掩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肮脏;哪怕从此以后,私生孽种的标记,和公主的光环一同牢牢刻在我的脸上,成为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们茶余饭后最好的消遣。

我要保全自己,并保全萧宝溶。

我不能让我这世上最亲的兄长,和永兴帝一样不明不白地走上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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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声“父皇”,在当天便发挥了极大的效用。

下午,宫中总管送入大量的衣饰珍宝,说是皇上赏下的,并在宫中仔细打量,说蕙风宫太久没人住,陈设家什都陈旧了,都该换一换,又说宫人太少了点,打算再添些人来。

我心里一动,笑道:“若要添人,不如把我原来在惠王府的几个灵巧侍女送来。她们从小服侍我,使唤得顺手。这宫里的宫女内侍我都不喜欢,以前帮着吴皇后欺负我来着。”

如今的惠王府差不多算是给封了,连舞姬歌女都没法自由进出,更别说曾贴身服侍过我的那些地位高点的侍女,应该早给造册监押起来了。

但总管禀过萧彦后,不多久便来问我,要带哪些侍女进来。我便让小惜跟着回府去,将服侍我和萧宝溶比较得力的侍女挑了十几个带进来。

好在我和萧宝溶素来亲近,有的侍女两人都服侍,品行性格都清楚,萧彦派去的人挑不出毛病来,而我也确保带入宫的全是我自己的心腹丫头,少了些举目皆是敌的凄惶感。

第二天上午,原齐帝萧宝隽的死讯还没来得及传到礼部,那群人便禀承了萧彦的意旨,匆匆拟下圣旨,说安平郡主“伶俐聪慧,事君至孝,特收为义女,册安平公主”云云。

总算他给齐明帝和我留了几分颜面,没直接声称我是他被明帝抢去的亲生女儿,让我以义女的头衔让我名正言顺地叫他父皇。

叫人暗中打听大臣们的议论时,虽不少人有所疑心,倒也不敢擅作揣测,不曾有太大风波,原惠王一系和我相熟识的官员,甚至颇有兴奋宽慰之色,自是料着我能安然无恙,与我相依为命那么久的惠王多半也可一时无虞。

中午又被萧彦传过去一起用膳,我已自在了许多,谢了恩后一起用膳闲聊时,仿佛“父皇”叫得多了,也逐渐顺口,不再觉得太过尴尬。

萧彦问及起居情况,我也不隐瞒,将从惠王府调来的人手换去原来人手的事一一说了,顺带提及萧宝溶以往待我的种种好处来。

萧彦不曾提出异议,只说道:“嗯,你自己看着办吧!想你这丫头也聪明,自然早就明白,如今你是大梁的公主,并且是朕唯一还在身畔的儿女了!”

他自是提醒我,南齐已经彻底崩塌,我作为大梁皇帝的女儿,只该为如今的大梁考虑,也只能依附于如今的大梁生存并保有富贵,再为南齐皇室做更多,已经毫无意义。

我依在他身畔叹道:“我自然只是大梁的公主。对于故齐,我还算是什么呢?”

萧彦便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微微地笑道:“对,你只是朕的女儿,原来故齐的那些亲友么……你只尽到自己的心意,也就够了。自古血溶于水,这天底下除了你母亲,还有人比父皇和你之间更亲近的么?”

我吃吃笑着应了,方才辞了他径回蕙风宫。

梁帝萧彦连着两日和我单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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