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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我左手被砚台砸伤后留下的疤痕,揉捏着我曾经折断过的手指,萧宝溶低低道:“阿墨,你是要三哥放了他么?”
放了他?
放了他,他一定死心塌地回去帮拓跋轲,说不准因为我这次反目相向,而将我和萧宝溶恨入骨髓,从此处处和我们针锋相对。而他的身手……
我打了个寒噤,道:“不能放。拓跋轲对这弟弟还算疼惜,留着做人质……也不错。不过,别太……为难他吧!”
萧宝溶柔声道:“嗯,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再问他派内线送治盲聋的解药时,萧宝溶竟茫然不知。
“不是我。”他答道,“悬松谷大败后,我虽无恙,但兵马损折了很多,只能收缩人手,虽然行宫中你那里的动静还算能打听得清楚,可根本没法子再给你寻解药了。”
我纳闷着,忽然想到拓跋轲第二天来见我,如此肯定地认为我在装作看不见听不到,忽然明白过来,失声道:“啊,是了,瞧如今模样,下毒害我又聋又瞎的人,一定不会是拓跋顼,而是拓跋轲。他既对我下毒,自然有法子解毒。解了我的毒,再逼着我承认故意装着聋瞎来欺骗拓跋顼,好寒了他的心,不再理会我。”
萧宝溶沉吟片刻,道:“哦……既然拓跋顼能救你,你喝毒酒后应该没有离开过他。如果是拓跋轲下的毒,拓跋顼没理由不知道。我想着,会不会是你体内毒酒余毒未清,才让你一时失聪失明?拓跋轲只是找来了解药,以我的名义骗你服下,正好可以借机看你会不会继续对拓跋顼装下去,以辨识你对拓跋顼是不是真心?”
我机伶了一下。
如果那药是拓跋轲送来的,他是以怎样轻蔑的冷笑,在看着我演戏?
至于到底是余毒未清,还是他另外下的毒,我无从得知,也便懒得理会了。
我只知道,拓跋轲这人太过可怕,想报仇雪耻,怕是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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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四点前偶会再更一章~~~~~这几天偶通宵啊通宵!泪奔~~~
··第二日下午,我们便到了广陵以北的一处镇子,被林诃若率军接住。我便知我噩梦般的生活,终于结束了。
虽然仍在江北,但此地基本已是齐国辖区,即便拓跋轲发现弟弟被劫,想赶来救援,一时也鞭长莫及了。懒
“王爷,进入宁都以前,最好先打听一下朝中动向。”
林诃若却似并不乐观,回到军营中时,如此提醒我们,“护送初晴郡主虽然重要,但萧彦的目的应该在于文墨公主。宋琛弃王爷于险地,自行先离开,末将总觉不妥。”
“是我让我先行离去的。已经打草惊蛇,再想动手救阿墨不太容易。当时我也想搁一搁,先回江南稳一稳政局再来设法。后来……唉,还是不敢离去,也幸好没离开,不然阿墨也不知会给拓跋顼带到哪里去。”
萧宝溶沉吟着,“我尽快赶回去吧,不过拖宕了十余日,希望没出什么变故才好。”
萧彦居心叵测,他的心腹大将又提前回了宁都,难保不在京中动什么手脚。萧宝溶素来聪慧,自然晓得轻重,后来却耽搁了没有回去,一定是听说拓跋轲赐我毒酒,又将我害得耳聋眼瞎的事,怎么也忍不下心舍下我了。虫
我问道:“京畿附近,应该还有不少咱们的兵马吧?大皇兄春秋正盛,萧彦……他敢怎样?”
萧宝溶有些不自在,叹道:“大皇兄么……这一向身体不太好。”
沈诃若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惠王爷全力辅助,也不知宁都会乱成什么样了。”
萧宝溶皱眉沉思片刻,对沈诃若道:“你率军依旧驻扎于江北,等我命令行事。如果京中有异动,你可便宜行事!”
沈诃若应了,转身离去时,忽又回头说道:“这宋琛真是可恶,末将本想将初晴郡主留下,待接应到了王爷,再一并护送回京,他居然不答应,都没在营中停留,便带了初晴走了。”
萧宝溶莞尔:“我知道了。”
待他走了,我笑道:“沈大哥还想着初晴姐姐呢!”
萧宝溶拍拍我的肩,道:“甭管别人了,你快休息去吧!明日……我们加紧赶路,总不能让萧彦有机可乘。”
我应了,径回隔壁我自己的小帐蓬里休息时,却见有人在外守侯,正是萧宝溶手下最得力的近卫韦开。
因他武艺高强,行事稳重,我特地嘱了,让他亲自看守着拓跋顼,不让他逃了,也不许为难他。
“公主!”韦开上前禀道,“那位……拓跋公子,没吃东西。”
我怔了怔,道:“你和他说,现在在路途上,没什么好的,让他将就些。等到了宁都,他要吃什么,我都叫人弄去。”
韦开迟疑道:“他……他似乎是不想吃。”
我很迟钝地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拓跋顼,在绝食。
韦开的确没敢委屈拓跋顼。他甚至给单独安置在一顶帐篷里,只是周围侍从防守极严密,个个如临大敌。
慢慢走进去时,心中像被抠住般一点点紧了起来。
跳动的烛光里,厚厚的毡毯上,安静地向里卧着那个秀颀瘦削的身影。牛筋索已经解去,却带上了精铁制的镣铐,不会碰着伤口,但也最大程度地限制了他的自由。
他的衣衫已经换过,同样的一套烟黄色袍子,几处受伤的地方渗出了暗红的血迹,无声刺痛着眼睛。
旁边除了清粥和几碟小菜,还有一碗安神补血的阿胶芝麻核桃羹,显然是特地做来给他的,却一筷也没动过。
蹲下身去,正要拍他的肩,只听他吃力地咳了两声,很低,很压抑,不知怎的就让我眼眶又热起来,轻轻地握了他手臂,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阿顼,为什么不吃东西?伤口疼得厉害么?”
拓跋顼没有转身,身体却颤动起来,沉闷地喝道:“走开!”
我慢慢将手缩回,沉默片刻,坐到毡毯上,低声道:“你想死么?”
拓跋顼没有回答,右手却抓紧了手下的毯子,后肩处便有鲜红在原来的暗红上慢慢洇染开处。
新伤叠旧伤,总是疼得很。
我克制了自己去帮他包扎止血的冲动,慢慢地说道:“第一次落到你的好皇兄手中时,我什么都不懂,怕得要命,只知道记着我三哥的话,藏了自己的真性情,处处示人以弱,等他来救我。我是父皇母后以及哥哥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想都没想过会过上那种日子。可就是那样,我也没想自己死,只想别人死。我总希望我活着回到三哥身边,然后……将欺负我的人碎尸万段。后来,除了我最想杀的拓跋轲,辜负背叛我的人,全都得到了报应。”
“第二次被捉到拓跋轲手里时,我一样没想死。我甚至打算向拓跋轲强颜欢笑,把他哄得欢欢喜喜的,我逃走的机会便会大些。直到发现,你是他的弟弟。你甚至和我最仇恨的男人联起手来,一起欺负我,把我践踏到污泥里,逼得我生不生,死不死,人不人,鬼不鬼。我是你们擒来的猎物,把我慢慢折磨死,大概是你们的乐趣吧?可我偏不死,该死的是你们,为什么我要一心求死?”
··我笑着,望着他紧闭的眼,却颤动着的睫,“我一直想你们死,特别是你,阿顼。只要想到我们在相山的誓言,我恨你比恨你的禽兽哥哥还要厉害!你所做的事,根本不像是一个男人做的!你想死就死吧!你死后,我会用一张猪皮裹了你送还给北魏,并告诉拓跋轲,你不如我,落到敌人手里,你连活下去都不敢;而大魏皇帝也不如南齐惠王,惠王救得了妹妹,魏帝却救不了弟弟。你们兄弟俩,不过是一对无用猪猡,白白一身好武艺,能耐只能用在欺负女人上!”懒
看着他起伏的胸膛,我冷冷一笑,曳着裙裾走出去,高声吩咐:“来人,去宰一头猪,剥下猪皮备着,明早好给魏帝的弟弟装裹尸首!”
下人应诺时,帐篷内也传来一声镣铐撞击的脆响,应是里面那男子狠狠一拳击在了地面。
除了在他哥哥跟前,他一向很是骄傲,我倒要看看,他怎能忍受死后还让自己和自己的国家兄长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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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登车起程时,拓跋顼也正被押着上了另一辆车。虫
手足被锁,他走路的姿态有些狼狈,但身形保持着挺拔,散乱的栗色长发下,容颜苍白淡漠,并不往我们这边看上一眼。
悄悄传来韦开问时,昨晚我走之后,拓跋顼果然自己动手将那备着的羹汤吃得光光的。
我笑着遣走韦开,转身在萧宝溶肩上蹭着眼睛。
萧宝溶心疼道:“想哭就哭,还怕三哥笑话你?这样憋着才伤人呢!……还有额上的伤,小心别再蹭破了。”
温柔的指肚,小心的触摸着我在涵元殿用苦肉计欺骗拓跋轲时自己撞的额。其实已经开始结疤了,并不疼痛,但给他轻轻抚摸时,我更想掉泪了。
在魏宫,我伤得再深再重,都不会有人安慰一声。
即便是那个据说想和我做一世夫妻的拓跋顼,也只在我差点给毒死时心软过,平时为了讨好他的皇兄,对我不是视若无睹,就是火上浇油,生怕我伤不了,也来刺我几刀。
“我才不哭呢!”我哽咽着笑道,“现在么,我只是太想笑而已!看来恨一个人,比喜欢一个人更能支持人活下去呢!”
萧宝溶沉吟了好一会儿,抚着我面庞柔声劝慰:“论起这人的容貌才识么,其实也配得过你了。如果你真喜欢得紧了,待他性子给磨掉些,三哥再来设法,看能不能成全了你们吧!”
萧宝溶有时比我还天真。
且不说我和萧彦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口头婚约在身,就说拓跋顼这样的性情,又和南齐萧氏有杀父之仇,哪会是肯轻易屈服的人?何况我也不要强求来的姻缘。
傍晚到了江畔,早有四五条船备好,送我们和数十名近卫前往江南。拓跋顼并非普通囚犯,因此被押了和我们乘了同一条船。
我虽是一万遍地提醒自己,不用去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