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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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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之时,风过长林,流云散尽,竟是一场空。

帘内低语,窗边笑靥,竹林漫舞,如今都散如烟霭无踪。

空念往事,人未老,心已沧桑。

无人再看我的舞蹈,我也无需再舞给谁看。

萧宝溶说,我不该舞。

可我的确很想低下我所有的高贵,撇下我所有的尊严,为他而舞。

舞一曲,《倦寻芳》。

只为他走到我跟前,再用那萦了墨蓝雾气眼眸,失神地痴痴望我,再叫我一声,阿墨。

伸出左腿,脚尖微踮,裙袂散漫荡开,像一朵睡莲缓缓绽开纤薄的瓣。淡紫色的宽广纱袖轻扬,袖口浅粉的刺绣碎花在淡薄的暮色中飘起,如春意阑珊时落花翩飞,无可奈何地卷舞着最后的风采。

春意早成空,闲却秋千索。不忍卷帘看,寂寞梨花落。

倦寻芳,倦寻芳,君既去,无绪倦寻芳!

无人观看,无人惜赏,也不打紧。

我只是想认真地再舞一曲《倦寻芳》,祭奠我失去的爱情,祭奠我消逝的梦想,以及我一去不复返的无忧无虑少时年华。

有清澈明净的泠泠琴声传来,乍听风流绮艳,细辨深沉蕴藉,高妙的宫商金石之音,华贵的冠冕珮玉之气,漫漫回旋于那一丝一弦细细倾诉的郁郁低歌:

“……倦游燕,

风光满目,

好景良辰,

谁共携手?

恨被榆钱,

买断两眉长斗。

忆高阳,人散后,

落花流水仍依旧。

这情怀,对东风,

尽成消瘦……”

恨无处雪,悲无处诉,伤无可医,悲无可解……

断了一根弦的七弦琴,依然用宫商角徵羽在诉着凄怆无奈的一段衷肠。玉青色的宽大袍袖下,是熟练拨挑着的修长十指。

曲未竟,泪已盈眶。

最后一个旋舞,我脚下踉跄,一头栽扑到那个熟悉的怀抱,痛哭失声。

弦音袅袅,忧思绵绵的余韵犹在空中回旋未绝,萧宝溶的双臂已揽住我,沉郁的声线低低萦在耳边:“阿墨,三哥一直在这里,三哥护着你。你不会孤单,不会没有可依之人。”

我的泪水糊湿了萧宝溶前襟,呜呜咽咽,只是凌乱地说道:“三哥,他走了,他不理我了,我很脏,很脏……他嫌弃我……”

“他就是阿顼么?果然好身手,好相貌……可惜他缺了读懂女儿家心思的细致,也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宽广胸襟。”萧宝溶温柔地抚着我的发,微凉的唇在开阖之际,轻轻地触碰着我的额,静静地告诉我:“丢开你,他早晚会后悔。”

阿顼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可我没法怪阿顼不懂我的心思,更没法怪他没有男人该有的胸襟。

阿顼只有一个,再倔强再痴傻,也是我喜欢的那个。

如果我有机会从头再来,我依然会喜欢他,靠近他,拥抱他,并且绝对不会再因为任性离开他,害他萧萧落落淋上一夜的雨。

可惜我还是什么都不能改变。

不能改变永兴帝他们将我送往魏营的命运,不能改变我被魏帝蹂躏的命运,不能改变萧宝溶将我另许萧彦的命运,也便不能改变阿顼弃我而去的命运。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好恨当初相遇。

可若是不曾相遇,岂不是连可供怀缅的美好都一丝不存?

我揪紧萧宝溶的衣衫,低低呜咽着,哭得满头汗水,浑身乏力,依旧想不通,为什么上苍要安排这样的相遇。难道仅仅是为了让我悲伤,让阿顼绝望?懒

“阿墨,三哥总会在你身边,一定让你挑个更好的驸马,别难过了,嗯?”

如同小时侯我被永兴帝责打后那般,萧宝溶小心地将我拥在怀中,低低地安慰我。他的容颜依然是高贵莹润的白皙,眸光也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宁谧;只是他比那时候清瘦憔悴,而我却长高了许多,再也没法被他藏到裘衣下了。

我渐渐抽回游离的神智,忍着泪,在萧宝溶的挽扶下站起身,倚着他的臂腕,慢慢往竹林外走去。

天高雁杳,月皎乌飞。

天已黑得透了,暗沉沉地罩住了整座相山,整座竹林,连同我那所玲珑精致的别院。

林外有灯光影影绰绰亮着,不时提高了,往我们的方向照来。

大约发现了我们,那对八角绫纱宫灯忽然飞快地移了过来,伴着小落小惜焦急的呼唤:“王爷,小姐!”

宫灯投于石径,是寂寥的苍白色,脚下一阵阵地虚浮,如踩在棉絮之上,找不着着力之处。虫

小惜忙走到另一边,和萧宝溶一左一右地扶持住我,小落在一侧引着路,却没问我一句好歹。料想我和阿顼相会之时,萧宝溶和她们都已到了竹林中,将一切看在了眼里。

走了几步,小落忽然顿下脚步,将宫灯抬往竹林另一个方向。

萧宝溶微一皱眉,道:“怎么了?”

小落迟疑着答道:“王爷,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眼花了,方才王爷和公主在林中时,我似乎看到那个方向有个人影闪了过去,本来想去叫侍卫的,悄悄到林中看了一看,又见王爷和公主无恙,也就不敢冒失。”

萧宝溶垂眸望了我一眼,柔声道:“阿墨,你先在这里等片刻,我去看下。”

小惜闻言,吹一个哨音,林外的侍卫闻声而至,紧随萧宝溶要往林中查看。

我心中没来由地紧了一紧,何况着实不愿意此刻离开这足以让我倚赖的臂膀,追过去依旧牵了萧宝溶衣袖,哑着嗓子道:“我和你一起去瞧瞧。”

小落站到一株老竹下,道:“恍惚就在这个位置。”

侍卫立刻分散巡查,我和萧宝溶立在原地,四面打量时,此处竹子生得茂密,便于藏人,不易为林外之人发现,但抬眼之处,可透过前方略显疏朗的竹竿,将方才我和萧宝溶琴边相拥的景象看个一清二楚。

正惊疑时,小惜忽指向萧宝溶脚下,道:“王爷,那是什么?”

萧宝溶退了一步,躬下腰,拣起了一枚玉佩。即便只有微弱的亮光,也能看出那是一块上品的羊脂白玉,质料极好,玉佩上一只猛鹰张翼眦目,利爪锋喙,猛厉威凛,似欲直扑而下,将自己的猎物撕成碎片。

萧宝溶皱眉道:“鹰……怎么会是鹰?南方人从不会佩戴这样的凶禽为饰,难道有北人混进来了?”

我心中突地一下,一把将那玉佩抢过,仔细端详。

从小我和萧宝溶的纹饰之物就多,穿戴之物,大多是贴身侍女们帮决定,诸如这些佩饰,我也不知我们到底有多少个,只知几乎每天都会换个花样,故而我从不曾这些东西上留心,和阿顼相交时间又短,再不记得他是否有这么块玉佩,倒是恍惚记得拓跋轲似有个和这差不多的玉佩。因每次与拓跋轲在一起,我都不太敢细看他,也记不清到底上面是鹰还是什么其他鸟类。但这的确是北方人的东西无疑了。

难道阿顼离开后又后悔了,转过头又回来找我?

然后见到了我和萧宝溶一起,一怒又走了?

他不曾放弃我么?他竟不曾放弃我么?

那么,我有什么理由放弃他?

萧宝溶看出我异样,倒吸了口气般问道:“那个少年……那个阿顼,是北魏人?”

我也顾不得回答萧宝溶,猛地攥紧玉佩,甩开小落他们扶向我的手,跌跌撞撞向林外冲去,冲到上下山的蹬道上,高声唤他的名字:“阿顼!阿顼!阿顼你出来!”

苍山莽莽,山道蜿蜒,山风在清冷的月光里变得透凉,带走身上的汗渍,一点点地蚀凉人的肌肤,连山谷间的回声都带了冷冷的水汽一般。

而我到底不肯死心,再不管山上有多少下人仆从,山下有多少侍卫值守,站在蹬道的中央,向着山上喊,向着山下喊:

“阿顼,你出来!我喜欢你!”

“阿顼,阿墨喜欢你!”

“苍天在上,相山在下,它们都可以作证,阿墨喜欢阿顼!”

“阿墨喜欢阿顼,不要和他分开……”

月光寂寂,竹声沙沙。

几片梧叶打着卷儿飘下,顺着满是泪水的脸颊跌落。

小落和小惜相依着站在萧宝溶身后,惶恐而担忧地望着我,眼中已蕴着泪水。

萧宝溶站在我身后咫尺之处,月光投下,青衫素袖拂拂欲飞,风姿不若尘世之人,独那神秀出众的面庞,如被击打过一般痛楚着,仿若戴着个白瓷的面具,满是裂纹,即将破碎开来。

而我觉得自己已经破碎了,连声音都是破碎的,嘶哑不成调地在山间回荡:

“阿墨不要和阿顼分开……”

“阿墨不要和阿顼分开……”

“不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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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有亲误会了哦,皎提醒下:可怜的阿墨和阿顼并没有将XXOO进行到底哦!阿顼太骄傲了。。。。。。。

还有,知道亲们感动,又在送花给皎。不过皎还是希望亲们把花攒着,十月帮皎冲鲜花榜哦。预计那时的情节会比现在精彩激烈十倍哦!到时花多我会加更滴,目前正努力攒些字出来。

群抱,嘻嘻~~

··后来,我是给萧宝溶抱回别院的。

我已精疲力竭,再叫不出一个字来,只是伏在他的肩上哀哀欲绝地流泪。

这一年,是我出世以来泪水最多的一年。



这一天,是我这年哭得最多的一天,以致以后的好几天,我的眼眶只是酸涩,却一滴泪也哭不出来。

晚饭粒米未进,甚至连澡都懒得洗,模模糊糊地由着小落她们拿了湿布为我洗脸擦身体,连神智都昏沉了。

半夜渴得厉害了,咕哝着要水时,有人将我扶抱着坐起,倚在他肩上,将茶水递到我唇边。喝了两口,我在那人前襟胡乱蹭了蹭嘴巴上的茶水,继续倒头就睡。

迷蒙间,有人忧心而无奈地轻声叹息,谁薄薄的丝质袖子拭着我的唇角,传来了好闻的淡淡杜蘅清香。

那熟悉的清香让我安心了些,便握了那手,继续沉沉睡去。

居然不曾做一个梦,更不曾梦到那个让我不肯放弃不肯死心的美好少年。

也许,梦里也累了,本能地不敢再去想他,不敢再让自己失望,让自己悲伤。



就如,在魏营之中,再害怕,再恐惧,也下意识地保护着自己,不敢让自己在睡梦中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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