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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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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萧宝墨,齐明帝最疼爱的公主宝墨,绝不无能,绝不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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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的十五年岁月怕是果然太过顺畅幸福了,让我的身心还是无法接受骤然而来的变故和打击。自那日回到自己屋中后,我便一直发烧,昏昏沉沉地病卧于床。

拓跋轲虽说要用我和我的哥哥们来为靖元帝报仇,不过看来还不想我死。随行的北魏太医每日都来把脉,说我身虚体弱,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开出来的药极苦。

虽然再不可能有人如萧宝溶那般,令人端着药拿了糖温柔哄我,我还是捏着鼻子忍着恶心每次将药汁喝得见底。

越是无人怜惜,我越当自己保重,方才对得住真正怜爱我的亲人,方才有机会反戈一击,尽雪前耻。

总算轻罗和连翘服侍还算尽心,见我总不出汗,几乎每时每刻都给我预备着滚烫的姜茶,每次半夜醒转,也见必有其中一人守在床头,衣不解带。

这一病,足足拖了半个月,才勉强算是恢复过来,揽镜自照时,脸庞已小了一圈,眼睛便更显得大了,顾眄之际,眉目如有烟笼,少了几分灵动活泼,却多几分缥缈的忧郁迷离……

那种雾气般挥之不去的忧郁迷离,我曾在母亲眸中看到过,曾觉得是那般的高贵而恍惚,令人猜不透,却又忍不住想要接近,努力用自己的双手为她拨云散雾。

我本疑心着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等清雅绝尘的气韵,可原来,这种看似高华的美丽,不过是一场凌暴,一场劫难,一场大病的附属衍生物。

灾难的衍生物。

却不知,在母亲曾受万人尊崇的身份背后,她又经历过多少如我这般的劫难?

我盯着自己眼角唇边尚有稚气的面庞,还是让轻罗他们把我梳着女儿家干净纯稚的发式,拓跋轲不感兴趣的发式,只盼他将我蹂躏践踏一回,出了恶气,不再来打我的主意。

细算来,如果萧宝溶一路顺利,他的救兵,也该搬来了吧?

虽然当日和约约定北魏交还广陵,但拓跋轲借口接收江北十八城池需要时间,这半个月来并没有撤离广陵,依然日日在附近操练,似在等待着什么;而轻罗等人则听到些风声在议论,说魏帝继续在往广陵方向集结各部兵马。

··如果拓跋轲另打主意,南齐的大片城池,只不过换回了吴皇后一系所需的太子而已,根本挡不住北魏进一步南伐的步伐。至于我,大约是南齐最无足轻重的棋子,扔了就扔了,永兴帝顶多不安两天,很快会将我弃于脑后。

但三哥萧宝溶,绝对不会放弃我!

我心底盘算,表面依旧故作病蔫蔫弱不胜衣的模样,却已开始多进饮食,多到附近散步,尽力将体力快速恢复过来,以备萧宝溶来救我时,我能有力气迅速找到机会逃走。

可恨的是,拓跋轲居然没忘了我。

这日才散了片刻步,便见管密匆匆赶了过来,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笑容:“文墨公主,皇上口谕,让你前去侍奉。”

彼时落日余辉通红如血,暄染了半边的天空,晚风挟了夜间的凉意,卷起了一园的狼藉残红。飞絮乱舞,似有几片跌落了眼睛。

黑夜,又要来临了。

我向跟随我的轻罗故作坚强地笑了一笑,揉着眼睛,默默跟在管密身后。

快到拓跋轲的住处时,我轻轻一拉管密袖子,将袖中的一包珠宝塞给他,低声地求救:“管公公,我……我很怕。”

管密回过头,将我打量了一下,悄然接了珠宝,叹了口气,虽保持着笑容,眼底却泛出显而易见的同情。

“公主,这也是你的命,没法子的,认了吧!好在……皇上虽恨透齐帝,对你还是挺喜欢的,好好侍奉,时日久了,他不再时时记着你是南朝公主,你便算是苦尽甘来了。”

“皇上?喜欢我?”我克制着没让自己笑,纵然我从前未曾历过男女之事,也能看得出,那晚他根本就是刻意在报复折辱我。

管密向拓跋轲的房门看了看,压低了嗓子道:“皇上妃嫔虽众,却很少在女人身上用心,连哪位妃嫔侍寝,也常常让老奴安排,并不放在心上。公主第一晚去服侍,皇上以为是老奴在民间找来侍奉的,居然让老奴把你带回邺都去养着,预备着长大些纳妃呢!可见皇上对公主很是有心,不过是公主这重身份,着实让他恼了。且小心服侍吧,你经了这场病,我瞧皇上未必有意再为难你。”

拓跋轲那人一看便是个有主见的,我也不指望管密能阻止拓跋轲传召我,话说到这份上,我只能感激地向管密微微一笑,闷了头踏入拓跋轲的房间。

拓跋轲正坐于当日我画海棠的案前批阅着奏折,曾被大团废纸堆满的案上,满满是各类军情奏表。早早点燃的烛光下,他的面孔轮廓分明,如刀裁斧凿,冷硬无比,透出森然的威凛霸气。

我在离他跟前足有七八步的地方便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叩见:“宝墨拜见陛下!”

拓跋轲的毛笔仿佛顿了一顿,旋即继续蘸墨,书写,根本没理会我。

··我只得跪着,由着地下的冷硬砖石硌着膝盖,阵阵酸疼愈来愈盛,咬着牙不作声,垂着眸默默听着纸张翻动和侍女磨墨侍奉的声音。

大约一盏茶工夫过去,拓跋轲终于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掷下笔来,淡淡吩咐:“抱出去交给尚书令,军情紧急的,立刻连夜送出;其余的明日安排。”

侍女应了,那厢已有窥伺动静的内侍即刻入内来回:“陛下,该用晚膳了!”

拓跋轲立起身,走到我跟前也不曾稍作停留,只是扫我一眼,道:“过来侍奉朕用膳。”

“是。”我乖觉地应了,扶着地要立起身,膝部却已痛麻得快要失去知觉。

趁了脚下一软,我就势摔倒在地,揉着膝盖,努力想挣扎爬起,却又摔下,眼泪簌簌直往下掉。

拓跋轲终于回头,再扫了我一眼,哼了一声,道:“也真够没用的!留在这里罢!”

于是,我很幸运地逃过了一次他将我当奴婢使唤的命运,并且安然坐于他的房中,用了颇为精致的晚膳,然后依然伏到书案前,只做倦极假寐,再也不去翻他的东西涂涂画画了。

侍女不好管我,只是悄悄走来,为我加了件羽缎斗篷,又无声地退下。

烛火跳跃,隔了眼帘照着,蒙蒙的红光;铜壶滴漏的声音细弱却清晰,与惠王府夜夜笙歌箫鼓为伴的日子,已如天悬地隔般的遥远。

萧宝溶常因为我长不大的性情烦恼,但他终于不必再烦恼了。

想活着,想避免承受更大的屈辱,我只有长大,被迫长大,哪怕以最难以忍受的方式迅速成长。

隐藏自己,示人以弱;伺机而动,一击必中。

三哥,纵然我把以往你费心教我的诗词歌赋忘得一句不剩,也不会忘了这十六个字。我会将这十六字记在心里,刻在心里,烂在心里,哪怕腐坏生蛆,夜夜噬骨,也不会丢开分毫。

能让三哥信奉至今,并且在那样紧急的关头才教给我的处世方法,绝对会是最有力的武器,比古圣人的金科玉律更实用,更能保护自己,直至……反击敌人。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了异常稳健有力的脚步声,一声声敲在陈旧的青砖上,从容不迫,均匀得没有任何的顿挫,直到走到我跟前,方才止了脚步。

“萧宝墨!”他沉着呼唤,声音不大,却绝对有力,凛冽并充满威慑,绝对可以惊醒任何一个没睡死过去的人。

我很配合地惊得从案上跳起来,慌乱得差点被自己的裙裾绊倒。

“皇上……”我战兢兢地跪下,惊惧偷瞥他一眼,大睁的眼眶中又蒙上了大片水珠,掩住所有的厌恶与恨怒,无辜柔弱得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小鹿。

拓跋轲脸色宁静,看不到一丝波澜,连声音也很平板:“起来,侍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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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意料之中,心脏还是给冷水激过般抽搐了一下。

“是……是……”

我颤巍巍回答,摇晃着身体站起,瘦弱纤小的手指,极笨拙地为他宽衣解带。

这一夜并没有想象中难熬。

明知逃不过去,我再没有如第一晚那般拼死挣扎,努力舒展着身体减少自己的痛苦。拓跋轲大约也不想这么快就把我弄死,竟将我如珠宝般细细赏玩品鉴了好久,听得我渐渐呼吸不稳,方才将我压到身下。

痛楚之中,开始有陌生的快感和刺激,随着他的起伏一**袭击着大脑。那种纯属生理上的愉悦,根本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也不想控制,腻人的呻吟和经受不住的啜泣,如丝幔间的光影,细细弱弱地在销金帐中回荡萦缠。

拓跋轲显然很尽兴,侧身卧下时,居然小心为我盖好被,用他的大手搭于我的腰胸间抚摩着,安抚我还在悸动颤抖的躯体。

“宝墨,有点进步了!”他的鼻中若有笑音,气定神闲地说道:“萧銮若知他的爱女如此乖巧地躺于朕的身下承恩,不知有何感想?还有继承他皇位的萧宝隽,这般庸懦,怎不将他的江南九郡一并割舍给大魏?也免得朕多费手脚!”

我便知我料得对了,江北十八城池根本没在他的眼里,迟迟未曾撤离广陵,怕是另有图谋。但我什么也不能说,只是像任何一个被求索殆尽的女子,疲倦地蜷着身子,忍住想呕吐和即刻冲出帐中去清洁身体的冲动,像猫儿一样安静慵懒地睡着,嗅着他极具威凛之气的阳刚气息,只作没听到他满含讽刺的清冷话语。

你要征服我,我便让你征服;你要折辱我,我便让你折辱;你要我愉悦或痛楚,我便愉悦或痛楚。

我会像棉花一样柔软着,让你刚硬的拳头砸不到着力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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