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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莫离垂首把两份文件大致翻了一遍,推回给他,“请你转告他,他不见我,我不会签。”
她看见男人略带无奈收起文件离开,心底反反复复只剩一句话,“他走了……他走了……”
他留下所有财富和放手的爱,成全她残酷伪装下满目疮痍的良知。或许他终于在万分疲惫中明白了爱情应随缘而非化缘,或许他已不愿对着她曲意的笑脸编织自己都未曾相信的梦,或许他放逐了她,像没有办法飞翔的人解放了自由的鸟,想要通过自裁获得最后一眼的感激。
晏莫离觉得自己是一粒尘埃,却不是可以随意漂浮缓慢降落的那种,总是不适时的被卷进风暴核心,纵然微不足道不由自主,却像万里之外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冥冥中制造了一场飓风,也让自己粉身碎骨无法安息……
她拒绝见他的律师,在他的家像明太太一样规律而寂寞的生活,每天洗衣做饭,偶尔帮一些小散客炒股,却不曾再踏出这片海。
转眼已是一年,陶小艺怀孕了,腾冉的公司也有了起色。她却渐渐不怎么见他们。或许是怕他们粘稠的幸福增添这片海滩的落寞,或许是怕终有一天这些描绘出来的笑容被背后獠牙利齿的真相撕碎。
她像一只寄居蟹,躲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壳里,安全而温暖地遗世孤独。
日子像一长串多米诺骨牌迅速推移向前,晏莫离在明卿瑜离去后的第二个夏天,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修眉时,把修眉刀刺进了自己的脖颈。
那天,雪亮的镜子映出她年轻光鲜的容颜,她看见自己白嫩脖颈下微微跳动的脉搏,咚……咚……咚……
她觉得厌恶而慌乱,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她是凶手,杀死这个女人!杀了她!
于是她举起了修眉刀,朝着嘈杂的罪恶源头狠狠刺下。迅速蔓延的鲜红带着温柔的热度,抚摸那些干渴的肌肤,潮湿黏腻的一如母亲的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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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时常安排各种各样的相错,这一生我们走过那样多的人,你终会发现他们像一个个逻辑断点,折射并歪曲了你的人生轨迹。你或许会想,如果没有遇见会是怎样。但这样的如果终究是徒劳,就算没有那个人,我们依然会以另一个对象为试验体,进行着以爱为名的杀戮,比电锯惊魂还要血肉横飞畅快淋漓。
覃律凌是从王向东那里得知她自杀的消息。那是个晴日的黄昏,橘红的夕阳遍染晕黄的光线均匀的铺满暗沉的办公室。王向东在汇报工作后几次欲言又止,他隐约知道和她有关,却沉默着并不开口去问。
当王向东终于告诉他,她在明卿瑜位于海滨的别墅自杀,他仍旧平静地看着手底下的财务报表,半天似乎才理解那些声音浅白的意思,却只是抬起头来问了一句:“她死了吗?”说到“死”字的时候,甚至不觉得悲伤。
“已经送院抢救,我去打听一下。”
“不用了。”他淡淡转过身,背影挡住光线,在室内投射出巨大的阴影,“今天是你的结婚纪念日吧,早点下班吧!”
王向东已经习惯他近年的转变,日渐谦和的外表下是某些东西的流失。他害怕的是那个女人一死,他神一般存在的领袖,会随着她悄然逝去的生命一起洗褪光华,就像他前天拍下的那只前清青花瓷瓮,除却世间稀有的釉色,就成了一只普通不过的陶罐。
他道谢退出办公室,还是决定去仁度医院看看。
覃律凌在沙发椅上靠了一会儿,把视线转到桌子上的玻璃瓶。剔透的玻璃将夕阳的弦折射成七彩的一腔光,那里面唯一的一片玛格丽特花瓣似乎在美丽的光线下舒展开来,一如那年丹麦月光下伸延至今的长裙长发。
他把最后一片玛格丽特花瓣取出来,放入装满温水的杯子。粉红色的花朵轻快地打着旋儿,吸饱水后飘飘摇摇落下,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他握住温暖的杯子,嗅着玛格丽特独特的蓬蒿清香,拿过手边精致的檀木小盒,取出一只褶皱的纸鹤,打了开来。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他未敢触碰的禁忌。只要不知道,就可以装作一切未曾结束;只要不知道,就可以期许某年某月某日,在某个地方遇见;只要不知道,就可以对自己说,她始终是深爱我的,而这个漫长的始终,将延续到无尽的将来;只要不知道,就可以假象他和她之间的轮盘,被命运神奇的推手在原点轻轻捏住,一切重头再来。
我爱过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爱你?我要爱你?一个“过”字,硬生生林立了逝去的时间,他用任何都追不回的曾经……
“你要是死了,我陪你吧!”
他对着她的字,用旧时冷酷疏离却浓烈喷薄的语气,用叫她起床说“吃饭了”的语气,用抱她走过长长走廊的无声的语气,平静地说:
“你要是死了,我陪你吧!”
第39章 轮盘(大结局)
我叫蕾子,是个网络写手,不是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那种,是连点击量和稿费都赖的去看的那种。我住在哥本哈根的郊外,当然不是因为可以靠写字来养活自己或是有个暴发户的老爸,只是因为我被父母遗弃在这里。我因为无业享受着政府救济,实在没饭吃或者想买什么的时候,偶尔给前来旅游的华人做向导。
认识她的时候,我正处于饥寒交迫的边缘,说食不果腹有点夸张,但确是经济上最困难的一段时期。朋友介绍给我的兼职,是给一个中国女子做向导,走遍欧洲。
她和大多数旅人不同。一般的旅人总是行色匆匆,有的为密集的行程和时间赛跑,有的好像只是为了给口袋装不下的钱寻个去处。在我这样的懒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为了装满相机里那张32G的内存卡,沾沾自喜的贴在博客上供人瞻仰,向那些拼命挣钱无暇停留的人彰显优越。
第一次见她是在哥本哈根酒店,星级的那种,我理所当然的想又是一个销金族。她事先告诉过我房号,我到达时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应答,不报希望地推了推门,应手而开,竟然虚掩着。
房间内一个女子正在安睡,姣洁的容颜、恬静的呼吸,却并不给人欢乐美好的感觉。我注意到她脖子上带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玻璃瓶,里面是一些灰白的粉末,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静静的靠在她的锁骨上。那里是一条深刻伤疤的尾巴,像占据人身体寄生的恶魔,看起来让人担忧。
“你好,是莫小姐吗?”尽管她不像那种虚荣戒备的暴发户,我仍然尽快地叫醒了她。
她微微睁开双眼,坐起来看了看我,请我到她身边的床上休息,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因为我休息的时间比较长,可能要耽误你比较多的时间。”
她出的价钱不低,我对她的印象也不错,对我来说延长时间当然是求之不得,我是一个很偏执的人,从看见她第一眼开始视线就胶着在她脖子上的玻璃瓶,竟然鬼使神差问她:“这个是什么?”
她有些意外的看看我,却没有不高兴,用右手摸住那个透明的小瓶子,摩挲了一会儿说:“是我先生。”怕我听不懂,又补充说:“我先生的骨灰,我答应他无论走到哪儿,都带着他一起。”
她的表情、目光和语气都很平淡,像经年累月的家庭妇女在菜市场问番茄多少钱一斤似的平常,我却隐约感觉到背后不寻常的故事,某些神经开始兴奋,直觉告诉我,这次旅行将收获颇丰,或许我可以从这个女人身上,为那些乏味的故事找到一贴兴奋剂。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刮彩票,接二连三的失望。我们用三个半月的时间走过瑞典、芬兰、意大利、法国、比利时等九国,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醒着的时候话也不多,到了景点只是静静坐会儿,有时对着她先生的骨灰说一两句什么,不看风景不拍照,偶尔喂喂水禽,算是唯一的娱乐。
我甚至怀疑她是什么跨国神秘组织派来接头或作案的。我和旅行不过都是她的伪装。她是个神秘的女间谍,嗯……
可惜我YY的激烈枪战从未发生,我的大多数时间用在抓着头发想把自己脑袋拽下来塞些灵感进去,偶尔看见被子里熟睡的她,总是羡慕她可以活得这么没心没肺又铺张浪费。
旅行即将结束,我们回到最后一站丹麦时,我照例问她行程:“丹麦有很多景区广场,你想去哪里呢?”
她出了会儿神,摇摇头说:“我坐明早的飞机走了,这段时间谢谢你,蕾子。”
我点点头,忽然想到市政厅广场的鸽子,问她:“下午去喂鸽子吗?”
她微微惊讶于我的提议,毕竟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并不是多嘴多事的人。她笑笑拿上大衣,说:“也好,顺便陪我选个礼物。”
我先带她到了百货公司,她选了一个女用皮夹,问我什么颜色好,我指向灰蓝色皮子金粉拉锁的一款,她便叫人包起来。
“不选些纪念品送人吗?”
她笑笑说:“我一个人,没什么人好送。”
我想问这皮夹又是送谁,终于还是没有开口。一路走在前面,向市政厅广场的方向。
我在市政厅广场前的小摊子停下,从木质小桌上顺手拿了一瓶玛格丽特花瓣塞进大大的背包里,转身对她说:“这是玛格丽特,当地人都说喝了被祝福的花瓣会得到幸福的。带几瓶回去吧!免费的。”
她眼底露出不寻常的神色,一向平直的嘴角竟然开始微微抽动,我像一个闻到了千年老尸味道的考古学家,庆幸自己终于捏住了这个谜团一样的女人的蛛丝马迹。
我极尽解说之能事:“一年前这里出现了这些玛格丽特干花,免费供人取用,从不间断,可惜没见过主人。你要是有兴趣,我带你去郊外看看,那里到处生长着这些花朵。”
我清楚地看见她眼底腾起飘渺的水雾,就像冬季里温泉上方那些薄棉絮一样的烟,却浓重的沉在深潭上方,遮挡了它们真实的模样。她转身超广场外走去,却不是酒店的方向。我默不作声跟着,一直走了接近三个小时,脚踝隐隐酸痛,终于看见一片繁盛的玛格丽特花地。
粉红色的玛格丽特一望无际,像一条生动的锦缎被缝在淡蓝色的天空下摆。这样的景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