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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多吃:“不就是公务员的笔试成绩吗?算个啥啊?过就过,不过就拉倒呗!吃饭,吃饭。”
男友说:“就是的,算个啥啊?高考成绩一下来时,我爸妈笑得都蹦高了,我当时对他们说:‘你们笑啥啊?有啥好笑的啊?知不知道,我考上了,你们得拿多少钱供我上大学啊!’当时他们两个人扭着大屁股笑呵呵地对我说:‘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老八说:“对对对,吃吃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大过年的,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
吃完早饭,我们三个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学校的网吧,围坐在一台电脑旁,我说先查我的分数吧,男友开始往电脑里输入我的考号和身份证号。
我狠狠地打了男友脑袋一下说:“你手抖什么啊?”
男友说:“没抖、没抖。”结果输了四遍考号,他还没输入对,这给我气的,我把他拉到一边,自己刷刷几下,成绩出来了,《申论》我考了70多分,《行政职业能力测验》没及格。公务员考试过线最基本的前提就是《行政职业能力测验》要及格,所以经过一番折腾,公务员对我来说一点戏都没有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男友一拍大腿说:“TMD,就差一点啊!”
老八惋惜地叹了口气。
没事!别哭!(2)
我很镇定地又把男友的准考证号以及身份证号输入到了电脑里,成绩出来了,男友说了一句话:“我TMD咋这么笨呢?活该,谁让你不好好学习了。”
两科男友都没有考及格。我拍拍男友的手说:“这结果我挺喜欢的,你这性格根本不适合做公务员。”
男友有气无力地说:“你喜欢就好了。”
老八惋惜地又叹了口气。
其实男友这次成绩没有过线,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这就意味着他还要在找工作的艰难道路上继续前行,我不希望他心里太累了。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我再次镇定地输入了老八的考号。
“啊……哇……”整个网吧的人都看向了我们,我激动地紧紧抱住了电脑,男友激动地紧紧抱住了椅子,老八激动地紧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大脸。一分钟后,我们三个人抱在了一起,我们口中大喊着:“过了,过了,过了……”
老八实在是太太太太太争气了,她国家公务员的笔试成绩不但过了线,而且两科都是高分通过。也不管网吧有没有人,反正我们三个是又唱又跳的,后来正在上网的同学都过来和老八握了握手,然后恭喜她考了个这么好的成绩,就连负责在网吧收钱的王大妈都走过来拍了拍老八的后背说:“这孩子,好样的,有出息。”
我们三个人跑到了操场,就在这冰天雪地中,我和男友高呼:“2005,我爱你!老八,我爱你!你是最最最最最棒的!”
男友寝室的兄弟们拿了鞭炮还有二踢脚,“砰砰砰”在校园内燃放起来。这几个月来老八为了考公务员,差点儿就熬白了头发,现在她终于有收获了,这真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啊,我们打心眼儿里为她高兴,我深深体会到了那句话的含意:“有志者,事竟成”。
校内保安听到鞭炮声后,向我们追来,我们几个撒腿就跑,这个时候谁都跑不过我们。
第二天教学楼内的公告栏内贴了一张大红纸,这是一张喜报,上面写着老八以高分成绩通过了公务员的笔试考试。
正当我们沉浸在欢乐中时,老八的爸爸打来电话说老八的母亲病危,让老八赶紧回家,再看一眼她的母亲。这个电话是我接的,老八当时没在寝室,听完后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老八的命啊,为什么这么苦?
我哭着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男友,男友电话中说:“你快帮老八收拾东西,我这就去买票,咱俩一块陪她回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事,咱们也好帮帮她。”
我说:“好。”
我正收拾东西呢,老八打了一暖瓶热水笑呵呵地回来了,我接过暖瓶放好,然后拉着老八的手,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老八问:“小北,你咋了?情绪又不好了?”
我的话还没说,眼泪先流下来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心里藏不住一点事。我拉紧老八的手说:“老八,咱妈让咱们回家看看,男友都买好了车票。”
老八的手开始颤抖,但她什么也没问,她说:“好,回家看妈妈去。”
这一路上老八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有几次她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她就扭过头去背对着我说:“绝对不能流泪,一定要妈妈看到一个快乐的我,绝对不可以把眼睛哭肿。”
经过了一夜的颠簸,第二天我们到达了老八的家。老八爬上炕,坐到了她妈妈的身边,然后拉着妈妈的手说:“妈,我放假了,回家了,你还好吗?”
老八妈妈用微弱的声音说:“好,妈没事。”
老八说:“妈,我公务员笔试通过了,考的成绩可高了。”
老八的妈妈呼吸开始急促,好像是要不行了,我听老八家的一位亲属说,老八的妈妈就是在等老八回来呢,要不早就不行了。
老八的妈妈说:“好,以后妈走了,你要像在学校一样好好地生活。”
老八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老八的妈妈从干裂的嘴角中挤出了这样四个字:“没事,别哭。”留下这四个字后,老八的妈妈就离她而去了,死的时候一脸的不舍,一脸的安详,一脸的宁静。她的手还紧握着老八的手。我哭倒在男友的怀里,男友的眼泪也刷刷地往下掉。还好,老八总算见到了她母亲最后一眼;还好,老八的母亲走之前总算知道了女儿的工作有了着落。
老八的妈妈走的时候还不到50岁,老八亲手为她妈妈换上了寿衣,亲手为她妈妈选了一个骨灰盒,亲手把她妈妈的骨灰盒放在了殡仪馆。
老八说她本想以后给妈妈买一间楼房的,老八说我那么急切地想找到工作,就是想快点赚钱、孝敬妈妈,但是现在……老八没有再说下去。我只知道,这世界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子欲孝而亲不在。为什么这样的悲哀会发生在老八的身上,她是那么坚忍不拔地活在这世上啊。
料理完老八妈妈的后事,我们又回到了学校,校园还是那么美丽,冬天的林荫小路依然是那样宁静,这小路曾经留下了我们多少的欢笑声,同学们的那张张笑脸,老师们那沉稳的脚步,还有那上满霜的玻璃窗,这一切都没变,就像我们大一时刚刚进到学校时一样,现在,唯一不同的,只不过是老八的胳膊上多了一段黑绸带,只不过是我们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阴影。
后来我才知道,老八的妈妈是得了癌症走的,老八像我们一样也对她的病情一无所知,可见,老八的爸妈是多么的用心良苦,多么不希望面临毕业找工作的老八分心,他们又是多么地希望女儿的心永远是快乐的……如果死亡也可以隐藏,我想他们会隐藏一辈子。
没事!别哭!(3)
回到学校后,老八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了,变得不爱学习了,变得没有力量了。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在意什么,但很长一段时间后,老八依然沉浸在那段悲哀中不能自拔,眼看着公务员面试的时间渐渐地来临,我不得不对她说:“老八,起来吧,振作起来吧,马上就要进行公务员的面试了。”
老八说:“我不去面试了,即使面试过去了,工作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妈妈也不在了。”
我说:“妈妈在啊,谁说妈妈不在了?来,起来,我们去看妈妈。”
老八说:“妈妈在哪里?”
我说:“来,先帮你穿好衣服,然后咱们就去看妈妈。”
我把老八带到了操场中间,操场上一片雪白,明晃晃的太阳照耀着我们,虽然是冬天,但太阳照在脸上的感觉也是相当的温暖。
我用手指向太阳:“你看妈妈就在那边看着你呢。”
老八说:“哪啊?”
“妈妈就在太阳的方向,妈妈依然像以前一样,你微笑了,她也微笑;你要是痛苦,妈妈看到了也会很难受;你要是有出息,妈妈会打心眼里替你高兴。但妈妈现在就是不能跟你说话,可你说什么,妈妈都会知道的。这个日记本给你,你想对妈妈说什么就写到里边,妈妈自然就会看见的。”我给了老八一个日记本。
老八又要哭了。
我说:“你不许哭,难道你忘了妈妈最后跟你说的那四个字了吗?”
“没事,别哭。”一句多么伟大的语言啊!一位身患绝症的母亲,临走时,还不忘告诉她的女儿这四个字,这四个字里包含有太多的含意了,怪不得老八这么坚强,因为她有一位那么伟大的母亲。
老八没再哭,男友抱个球在旁边傻愣愣地看着我们说:“以后,我的人生座右铭就是四个字——‘没事,别哭’,咱妈送我这儿礼物太宝贵了。”
然后,男友冲着太阳大喊:“妈妈,谢谢您。”
老八小声问:“我还可以喊妈妈吗?”
“当然,妈妈正等着你叫她呢。”
于是老八冲着太阳大声喊了一句:“妈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您好好看着我吧。”
我也冲着太阳喊:“妈妈——,我也不会让您失望的,您也好好看着我吧。”
男友也冲着太阳喊:“妈妈——,我也不会让您失望的,以后这俩小娘儿们俺负责照顾就是了,您放心吧。”
我把男友一顿揍,他竟然当着妈妈的面,管我们叫小娘儿们。
后来,就在那皑皑的白雪上,就在那透亮的太阳下,我们三个人把手放在了一起,然后大喊一声:“没事!别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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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在凛冽的寒风中,还是在淡淡的音乐中;不管是在痛苦的悲哀中,还是在幸福的微笑中;不管是在异常的愤怒中,还是在超然的平静中。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