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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巨大的水蟒。
它的信子像绳索，精确地向冯翩翩伸展。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又是一声轰鸣，岸上残留水渍，亭亭玉立的冯翩翩却不见了人影。若非湖面涟漪急荡，那头丑陋狰狞的水蟒就像一幕幻觉。
“翩儿！”冯四双目欲裂，若非冯韶动作快，他已经跳了进去。
“冷静！”冯韶眉眼沉沉，眸中怒火不啻于冯四。
“大哥！我怎么冷静？”
“翩儿下落未明，你就要急着去送死吗？”冯韶怒气汹涌，一把将他反扣落地，自己却走在冯翩翩消失的地方，皱起眉头。
“大哥……”冯四咬牙，眼里却有潮红。
离岸边最近的冯家家臣却迎了上来，低声道：“大少爷，卑职认为其中必有古怪。”
冯韶淡淡地看他。
家臣抱拳恭敬地说：“卑职离岸最近，可藻青蟒却舍近求远，攻击五小姐。故卑职以为，五小姐身上恐有吸引藻青蟒的东西。”
“蝶恋花！”冯四低吼。
“蝶恋花可助藻青蟒巩固修为，但对人体无用。若五小姐身上真有蝶恋花，恐怕……”
恐怕是人为。
家臣咽下后半句，直勾勾地望着地面。
“那个管不了了，翩儿是水灵根，在水下也只能坚持一刻钟，我们必须马上行动。”冯四捏着拳头，对百里默道：“百里，你和洛姑娘就留在岸上接应我们吧。若一刻钟后我们……仍未上来，你们尽管先走一步。”
百里默苦笑，“若我通识水性……必不袖手旁观。”
“多谢你的好意。”冯韶点头，转身隐晦地检查一番身上有无蝶恋花，并脱掉外袍。
其余四人纷纷效仿，扑通扑通跳下水。
洛离却觉得哪里不对劲，走近百里默，“你想下去吗？”
“洛姑娘，我不会水。”百里默为难地说。
“我有避水珠。”也亏得避水珠长得像人工夜光珠，在夜里会发出淡淡的绿光，不然她也不会镶起来编成手链戴在手上。
避水珠？！
百里默被这土豪装备吓着了，丹凤眼瞪得跟猫眼儿似的，圆滚滚，将原本的清隽气质衬得呆萌一些了，看起来不那么仙气飘飘。
“洛姑娘，你有避水珠而无纳戒？”
“诶？这么说我可以卖掉换一个纳戒咯？”洛离惊喜地问。她不是好斗的人，避水珠毕竟很少用，比起它来，纳戒反而更好用一些。
“嗯。洛姑娘有所不知，避水珠除了避水，炼化后还可增加修为。况且，海底有不少修士大能仙府……拥有一颗避水珠，是许多非水灵根修士的愿望。”
“炼化我不懂，探险仙府那种事太远了。你觉得，我们要不要下去？”洛离望着潋滟的水面。
百里默沉默几息，“洛姑娘也看出什么了吗？”
“嗯。”洛离随意地点头，“旁观者清吧，冯巽志的意图挺明显的。”
冯巽志是冯家旁系之一。
百里默笑，显然是想起了冯巽志故作聪明的一些举动。
“洛姑娘不嫌我麻烦的话，就一起下去吧。”
洛离笑。
现将四人的外袍放到树上，洛离才往避水珠打入一道灵气激活，随即偕同百里默，一步一步下水。
这湖是活水湖，水质比洛离想象得干净，然而水底水藻密集，湖泥漆黑，这让有些洁癖的百里默皱了眉。两人走了不久，便发现不远处传来阵阵水波，显然是有人在打斗。
冯巽志和冯四。
冯巽志似乎是木、水双灵根，谁也不知道他原来还有水灵根。冯四一边被水刃割得五官扭曲，一边震惊得无以复加，实力有所下降，此刻竟看不出他修为原是比冯巽志的高……简直是一面倒，洛离与百里默都有点囧。
堂堂冯家主家少爷，被背叛时看起来居然这么挫。
百里默看了眼洛离，洛离点头。前者向冯四施了个治愈系法术，后者便向冯巽志打一道小小的雷。
很小的，中指长，很准确地砸在冯巽志的后心。雷电直接戳中他，因他没有站在泥地上，空缺了大地这个导体，生生捱了这一击。
那酸爽，恐怕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
正发出攻击的冯巽志手一歪，水刃乱了方向，朝上方虚割过去。而受到治愈的冯四则一愣，却没有走神太久，立刻补上一剑。
炼气四层的修为，也使不出多大的攻击。
好在冯家在子弟未有大修为前，都授予高深的剑术。
没有水刃的阻挡，冯四着着实实地让冯巽志见了红。可惜水中阻力颇大，用尽全力的一剑其实也只是让冯巽志开了道小小的口子。
冯巽志当机立断地掏出一个瓷瓶吃药。
百里默却比他更快地往他伤口补上一缕充满暗元素的灵气。冯巽志疼得皱眉，咽下止血丹，伤口愈合了，腹部却依旧疼痛不堪。
暗灵气在体内流窜，若无人疏导，恐怕要修炼数月才能将其化解。
这真是阴人的好外挂。
“怎么？”百里默不明白洛离怎么那样看着他。
“你按这个方向发展会更好的样子。”
“……洛姑娘，你真是人吗？”隐约有些无奈。
“怎么？”
“世人皆恶暗灵根，因其多为鬼修、魔修所有，但凡凡人身怀暗灵根，无一不被光灵会监视、控制。”
光灵会是光灵根修士组织的行会，在大陆上很有名。
百里默说的这事，是每一个修士引灵入体前必须知道的基本规矩。
“哦。”洛离不咸不淡地点头，心想自己也要尽量少地使用暗系法术了。
受伤之后，冯巽志也发现了洛离和百里默的存在，当看见避水罩，愣了下，旋即清楚自己身在不利的状况，脚下一蹬，就要上岸逃跑，或者说，他要上岸布置陷阱。
那贪婪的眼光，洛离纵使少见，也看得出。
主灵根为火的洛离不能使出她最厉害的招式，但她的木系法术也不差。尤其是，水藻们的生长能力比树木强多了，她一催化，水藻都疯了一样往上长。
四面八方的水藻迅速缠上了冯巽志双腿、腰部……冯四眼睛一眯，想到妹妹生死不明，眼底瞬间涌上暗沉的黑气，剑尖即刻没入冯巽志左心房。
冯四目光难辨，落在洛离腕上的避水珠，也不游过来搭讪，而在原地半跪，眼露恳求。
洛离点头，他才露出个僵硬的微笑，转身往下游。
百里默半是感慨半是解说，“冯四公子年纪虽小，却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是冯大少亦比不上的。”
洛离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冯韶看见她有避水珠，也会有同样的行为，但冯四是为了不让她误会，而冯韶必然是做戏的成分更多。
这不是说冯韶人品差，而是身为大家族继承人，要考量的东西太多了。
比起生死不明的堂妹，拉拢身怀异宝的同伴似乎更重要。
没有踏实感地走啊走，洛离很怀念灵枢－－若他在，招揽一头大鱼当坐骑不是问题。在水下能听见的声音有些少，除了鱼吐泡泡声、气压产生的轻微耳鸣。太过安静的环境和不算熟悉的好人让洛离有说话缓解尴尬的兴致。
“百里默，你听说过驭兽天赋吗？”
“有所耳闻，其中以鸢州驭兽宗为最。”
“鸢州？”
“不错。鸢州的鸢名声不比青州人参果差，据说鸢州驭兽宗的洒扫童子都能统御一只以上的鸢。”百里默说着有些艳羡，“那儿的鸢可是相当于青州的马，便宜又耐用。”
“确实，驭兽天赋是超强外挂。”
百里默听不懂外挂的意思，但超强二字不难理解，他失笑地解释，“驭兽天赋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可知天劫？天劫可以是心魔劫，也可以是雷劫。驭兽，很多时候并不是让禽兽心悦臣服，而是用特殊的契约阵强制契约。修为越高的驭兽宗弟子能驾驭越高级的妖兽，然而，妖兽也是天道眷顾的种族，它们也有自己的修炼方法。试想，因为自己的功法所致，断其尊严、修为，这其实有违天伦。”
“所以会被雷劈死吗？”
“不错。”百里默点头，“听说驭兽宗宗主如今的修为不过金丹期，而沧穹宗的金丹期修士连开山收徒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弱不会被人威胁吗？”
“驭兽宗自然有自己的底牌。”百里默不倦地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各大宗门的低等坐骑基本都是驭兽宗弟子驯服后送来的。”
“哦。”洛离恍然。
毕竟驭兽宗最大的王牌是妖兽，而没有灵智的飞禽走兽们更是好驾驭，即便它们修为不高，人海战术也能把人累死。故而，交好的利益大于交恶。
听得越多，洛离越发现修真时代的人性好丑界限模糊。
他们可以把人性的丑陋发挥到极致，再用道貌岸然的语言修饰一番，一般人都不会对其发起攻讦，这跟爱看热闹的华夏网民很不一样，前者自私至极，从不惭愧。
“冯四刚才是不是觉得我们多管闲事？”
百里默一怔，一笑，比迎风绽放的睡莲更美。
“你能意识到这点，我有些相信你是人类了。”他的言下之意是，他以前觉得她即便不是乌首青翅鹮，也应该是其他种族。
洛离表情不变地把他踹出避水罩范围，等他喝了一口脏兮兮的湖水才拉回来。
百里默怨愤地吐水的同时手指颤颤地指着她，活像她是大恶不赦、抛夫弃子的渣女。
洛离纯当没看见，转了个方向。
神识已经感知到接近水底的湖壁有一个大大的洞穴了，那洞穴有些深，估计就是藻青蟒的家。但奇怪的是，一路过来，她却没“看见”冯韶三人，不知他们都去哪儿了。
“不会进去了吧？”百里默惊讶。
“或许。”他们五个人，分五个方向不实际，最佳的方案是两到三组，毕竟古人重礼，两位嫡系少爷都需要炮灰护卫。而冯巽志，因他修为在六人中排第二，所以才跟在修为排第四的冯四身边。
距离洞穴越近，光线也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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