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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章辉生颔首。
送走大姑父、小姑父，洛离含笑道，“大伯，我们先走一步。”
洛永成眸光微动，笑出一丝慈爱，“说起来，大伯还不知道你们住哪儿。你们现在家里没个男人挺不方便的吧？带我们去看看，有困难也不至于找不到路。”
大伯母杨惠抱着一岁多的孩子，和蔼地微笑，“是啊，亲戚就得多走动走动。”
“不用担心，小区安全管理很到位，有事找物业都能解决。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看堂弟也快累了，大伯也回去休息吧。”洛离仿佛听不懂他的意思，笑道。
“物业？”杨惠笑容不变，意有所指，“家里没男人就是这个麻烦，物业费怎么都不能省。我看啊，你们还是跟你爸住在一起比较好，换灯泡、抬煤气罐也比较方便呐。”
“不用麻烦啦。”洛离语气轻松，好像自己已经长大了，“灯泡我也会换。至于煤气罐，以前都是妈妈叫人送到家门口的，现在小区用的都是煤气管，不用自己抬。”
“洛离！”洛永深终于对洛离说出第一句话，目光满满的不赞同，深深的不喜，他很生气，“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大伯母是要帮你不是要害你，你看你跟那女人都学了什么？孝敬长辈都不会吗？”
洛离微笑，也不急着去追先走一步的洛祯和表哥了，意态沉静悠然，“我不知道您说的那女人是谁，但我很好奇，您的孝道是跟谁学的？”
“洛离！”
“别人夸我，您总说自己教育有方，小姑姑怪我，你便说妈妈不教好。从小到大，您教过我什么呢？在我做功课的时候把音响开到最大，放低俗舞曲。在我看课外书的时候把电视开到最大，看轰隆炸响的战争剧。在我感冒发烧的时候，约一堆赌友来家里通宵砌长城……十七年，您教导我的最正面的一句话是：过马路不能只看左边，要看两边。我知道您是孝子，奶奶指东您永远不往西走，大伯说一您永远不会说二。您是我见过最孝顺的人了。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学。”
少女眸光清亮，毫无感情，平静得似一面死水，再亲密的血缘关系也无法漾出一片涟漪。
“阿离，话不能这么说。你爸平时要养家，顾不上……”杨惠干脆将儿子放到儿童座椅里，语重心长地道。
怒气已到达临界值的洛永深生生忍住发飙的冲动。
洛离轻笑，“惠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杨惠因她的称呼而滞了滞，“什么问题？大伯母书读得不多，可能答不上来。”
“你和大伯父交往的时候，知道他有一个只比你小六岁的女儿吗？”
交往时，结婚前，怎么不知道？杨惠嫁给洛永成前，是一名星级宾馆前台。她生得好，但有些小家子气，很难吸引真正的富二代。而洛永成却觉得她是个精打细算会生活的姑娘，出差时遇见，得知她还是处子便展开热烈追求。当时洛永成总说自己是大老板，在C市有自己的生意。可谈婚论嫁了，杨惠才知道他只是一家小型搬家公司的老板，手下一共三辆车，一辆小皮卡，一辆面包车，一辆电动车……还有三个拖油瓶。
要不是长女都二十六岁了，杨惠铁定不嫁。
可这话，她怎么能对洛离说？她年轻那会儿比洛离美多了，要是承认了，她还怎么端长辈架子？不端长辈架子她如何敲打、折腾这丫头？
杨惠初进明明辉煌不再却极重孝道的洛家时很不适应，可这会儿，杨惠觉着也挺好。要在街上碰见个皮肤这么水嫩的陌生人，她还只能默默在被子里诅咒。现在，她一个孝字就能把她压住。
“阿离，你不懂……”杨惠眉眼苦涩，嘴角却压不下来，顺带深情款款地瞥一眼洛永成，“我跟你伯父是有感情的，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
洛永深却被这伉俪情深的场景刺痛得眼红。
自谭美星带着孩子离开，他每天不是自己做饭就是到外面吃，家里的三千块现金不到两星期就让他耗光了。现在他的脏衣服都是存三四天再扔洗衣机……家里少了三个人，可每个月的水电费跟以前没有不同。
他养了一缸金鱼，一只猫，一只小狗。白天打牌，晚上看碟片到两点，不用被谭美星念，也不用被洛离瞪，生活其实还不错。村里有人知道家庭财产他拿了大头，还有小寡妇主动上门调情……他可有可无地暧昧着，不知为何却越发空虚。
他想念自己养了十年的儿子，想得心口发酸，想不通当初是抱着什么心态签下那份协议书的。他也想小时候娇娇软软的女儿，想得心口发涩，想不通她是怎么就变成那个讨厌他不喊他爸爸的少女。有些时候，他还想前妻，想得眼前发蒙，想不通当初她为什么义无反顾地嫁给才认识了半年的自己。
只是半年，所以他觉得她永远离不开自己，浓情蜜意无需在浪费到这个乡下出身的傻姑娘身上。又是什么时候，她不再喜欢自己，不再依靠自己？
洛永深不愿再想，可眼前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他的心－－为什么嫂子还这么年轻都愿意给大哥生儿育女，她却死活不肯再给他生一个儿子？他只想多要一个儿子而已！她凭什么不给！
迁怒一向是洛永深爱做的事，谭美星主将不在，他的火气便往洛离身上撒。
“我怎么生了个你这个不孝的忤逆女！那个贱人就是这么教你的？不敬长辈不听教诲！成天打扮得妖里妖气，想干嘛？要不要小小年纪就学那贱人勾男人！”
场内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杨惠虚假的啜泣声，洛永成扶着儿子，嘴角挂一丝清浅的笑。
洛离敛起微笑和疑惑，一颗心冰凉透底。
“你是高中毕业，不是小学毕业，遣词造句能力显得智商很捉急。我很庆幸你不当我是女儿，不然多不好意思？”
以前的洛离，不管他骂得多难听，都只会默默不语或安静流泪。但现在，她不会了，他自私，她也可以。让他好过？不可能的。
洛永深被气得脸皮涨红，“我是造了什么孽！”
洛离不由重新勾起嘴角，他倒有自知之明。
“签字的时候你要了家庭财产的全部，大概是15万。等我满十八岁我会为身上的基因给你生活费，希望你在此之前别花光了积蓄。不过也没什么，当年你能为大伯的高利贷付账，现在他养你几个月应该没问题。加油哦，好好活着。”
“逆女！混账！”
直到洛离走到大门口，洛永深仍在大声叫骂，杨惠在一旁小意温柔地劝诫，洛永成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所以洛离有时候觉得他很可悲。
两个哥哥将他当备胎，闯了祸、欠了债，全让他顶缸，一个妹妹与哥哥为虎作伥，唯一心好的妹妹他却瞧不上，总嫌她丢了自己的脸。母亲……母亲最爱的不是小儿子，而是混得最好的二儿子，可帮二儿子带大了孙子想回老家养老，却哀求小儿子给她翻新屋子。他为母亲的亲近依赖而开心，二话不说掏出家里所有的钱。
这个人，等他老了，他还剩什么？
洛离抬头看南国干净的蓝天，冬季风大，空中云少，唯有一丝丝白絮飘舞在纯澈的晴蓝里，悠然自在。
再冷的季节，天空都不会一无所有。
－－－－－－题外话－－－－－－
大家好，可以冒个泡么？
☆、第156章 章裕
下午六点，谭美星以店里人手不足为由婉拒洛小英一起吃饭的提议，后者试探几回，谭美星依旧不说住址，她也没辙。加上孩子小，不禁饿，洛小英只好先回家。
“幸好中午打包了几个菜，早料到她舍不得请我们连吃两餐的！”公交车上，洛小英愤愤地对洛小柔道，继而柔柔地摸摸儿子的头发，“小宝，妈妈很聪明吧，那条清蒸鲈鱼一直放在你面前，一口没让他们吃，等会儿回家热热，你就能全吃掉啦。吃多多，长高高啦。”
洛小柔习以为常，垂头看自己苍老皱巴的手背。不知是不是错觉，中午那顿饭过后，她觉得腰酸腿痛的毛病都轻了好多。
“你们家真大呀。”洛离回到家时，洛祯正带着两个表哥参观房间，“跟电视上的差不多，真好看。”
章奇赞不绝口，章裕连连点头。
“等你们长大了也能给大姑姑、大姑父买这么大的房子。”洛祯笑眯眯地给表哥们立下了志向。
章奇毫不犹豫，“当然啦。”
已经上大学的章裕则浅笑不语，眸底深处却有坚定。
“姐，回来啦，刚好凑一桌打牌。”
当谭美星提着一袋子卤味回家，立刻闻到厨房传出喷香的味道，往里一瞧，几个孩子正嘻嘻哈哈地在锅灶前笑闹。新家的厨房不小，三个灶台，一个电炒锅，两个煤气灶。这会儿，洛祯拿着长长的木勺，不时往汤锅里转。旁边章裕熟练地翻炒可乐鸡翅，洛离也不生疏地炒着青菜。水龙头前，章奇一边跟洛祯说话一边洗着碗碟。
谭美星默默觉得有四个孩子也很不错！
洛离最早发现谭美星，笑着挥手，“妈妈看会儿电视就好了。表哥奇，出去擦擦桌子，阿祯把菜端出去。”
“我来吧。”谭美星将卤味放到流理台上，洗手。
“不用。”洛祯忙送了木勺，端起一个碟子就往外跑。
“慢点！”
晚餐用得很愉快，谭美星在餐桌上不停地夸章家兄弟。章奇章裕也觉得前舅妈性格跟以前一样好，和他们说话不聊成绩也不聊大学，分外地轻松。
席间多少也提及未来。
“阿裕，你学物流管理，以后打算找什么工作？”
“舅妈，我才大一，学得到什么？而且平时没课我都去打工，暂时想不到以后要做什么。”
“打工？”
“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高考成绩不理想，进了个二本学校，学费挺贵的，一年下来学杂费就一万多，加上生活费……不打工我爸妈得累死。”章裕语气坦然，但神色并不轻松。
“那你平时做什么？”
“送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