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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哼了一声道:“大人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不明白就闭嘴,闭不了嘴的就闭眼好了。”那人更是不敢说话了。大胡子看看四周,冷笑道:“这些汉人倒也可笑,居然留了你们的活口下来,说说罢,那个放暗剑的可曾见到了?”
方才那人忙上前一步垂首道:“见到了见到了,就是先前您……大人您放走的那个猎户!”他说完这话,自眼角瞄了瞄那大胡子,怕他又再发火。
这一次,那大胡子却异常冷静,过了半晌才道:“嗯,这会儿想起来,这人我还真觉着有点眼熟,只是一时不记得在哪见过……”一旁那人看他神色不动,这才凑上前道:“这人体大腰圆,看他说话却又不像是个普通猎人,还有他带在身边的那个两小丫头,其中一个长的明艳动人,还会一手的好医术,接骨定位就跟那刘大夫似的。都不是寻常之人呀!”
那大汉向林子这边眺望了一会,道:“走了多久了?”那人道:“有一会儿了,差不多半小柱香的时间,大人,您有什么打算?”那大胡子道:“能有什么打算?这一趟真是出师不利,我原想着让那小子走掉,就能将这山贼抢劫的样子给做实了,却没想到旁生支节,看走了眼。”他身旁的人道:“这小子坏了大人的大事,咱们记得呢,总要把他给寻出来,让您解气。”那大胡子“嘿嘿”两声,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树林深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众人似乎对他很是惧怕,看他脸色不善,没有人敢轻易出声。
过了好一会,才见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众人道:“怎么样?你们没事了吧!”众人纷纷点头应答。他道:“咱们可不能去扬州府,这会儿回山东却也不智,刑大人问起来不好交待。这样吧,咱们还得把眼前这事办了才好交差。如今虽然人手不够,可派两个探子还是可以的。”他指了两个身上无伤的手下,道:“你们这就赶上去,暗暗打探这伙人入住的地方,可得小心着点,办砸了事,有你们好看的。”这二人忙应了。
他又道:“剩下的人跟着我一起往天长跟胡大人要人去!”众人哄然答应,一个短个汉子看看四周道:“大人,马都没了,可怎么办才好呀!”那大胡子怒形于色,正要喝斥他,一边的小个子已经说道:“先从这山里出去,借不来抢你总会吧!别自找没趣了,再费话喽喽的,大人可得生气了。”那人这才不敢再问了,一众人跟在他们几人的马后,跑了出去。
蒙必格呼出口气,转身看向东莪,却见她面有忧色,便道:“你想到什么了?”东莪看他一会,道:“想不到这人居然认得你,如此一来,只怕……你……”蒙必格笑道:“我当年做过侍卫,见过的人多了,也没什么打紧的。”东莪叹道:“我一心想回报当年童镖师的恩情,却这般考虑不周,实在是太自作聪明了。”蒙必格道:“格格可别这么说,倘若不是你,又怎能生生从他们手里抢回那么多条人命来。”
他见东莪依旧又眉微皱,便道:“说起来,刚刚听他们的言谈称呼,这些人确像是清兵。”东莪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不错,他们虽然没有说明,可是咱们却已能从他们口中知道两件事。其一、他们确是官兵,绝非什么乌金山的山贼;其二、他们也确实并非是冲着咱们而来,是一心为了镖师所保的货物去的。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扮盗贼来抢,这里面还是大有文章,却不是你我这会儿就能猜透的了。”
蒙必格点了点头,抬头看看天空已经自东面山脉处开始,越来越亮,便道:“天快亮了,咱们还是快去小镇会会他们,无论如何让他们快快离开就是了。”东莪答应了,二人寻得马匹,上路疾驰而去。
待到赶到了这个名为云坊的小镇时,虽然已近黄昏,天色却依旧十分明亮。东莪二人记昨那个大胡子的安排,进到小镇之中便立时将下马慢慢寻找。不一会功夫,果然看到在一个插有“振武”镖旗的客栈门外,有那两个前来跟踪的清兵,这二人在墙角一侧蹲着,正埋头吃面,因而才未注意到不远处看到他们便立即停步的东莪二人。
东莪与蒙必格自小巷旁绕到后面,走了一会,终于寻到了这个客栈的后门。二人将马拴好,立刻上楼而去,才走出不远就碰到一个镖局的弟子,这人看到他们前来,满面喜色,立刻带了他们进到楼上的房间里。
童镖师看到他们回来,这才放心,笑道:“总算是回来了,大伙儿正担心呢!东西寻到了吗?”东莪点点头,蒙必格上前道:“我们刚刚进客栈时,看到两个可疑的人守在对面巷角,我仔细一看,竟然是那伙盗贼中的二人。”
屋内众人纷纷站起,面面相觑。童启英惊道:“他们跟踪来了。”蒙必格道:“我看是的,不过看情形只有两人,想来是在等后援呢!”众弟子忿恨不已,有几人便道:“这就去杀了他们,后来的人便跟不上咱们了。”童启英沉默不答,东莪看看他的神情,道:“童师傅,你有什么计策么?”童启英抬头看她,再看看众人道:“我们还是走吧。”
众弟子道:“师傅,让我引他们出城,一剑一个的都给杀了就是。”其它弟子也都随声附和。东莪细看童启英的神情,几番阴晴不定,隔了一会,还是道:“还是走了就好!”说罢,他立时便开始安排,如何分散离开客栈,如何安置马群,如何在城外接头,一一细说明白。众弟子一一领命而去。
第三卷 何处舞翩跶 第七节 牵连(下)
童启英回身向东莪二人道:“这一趟,我原本打算既然遇到了你,怎么也得护你一同南下在舍下小住几。可是偏偏却遇上这样的事情,跟我们在一起,只怕多有危险。你们还是留下来,休息好了再走吧。”蒙必格忙道:“这怎么能行?别说你和小姐相识,还曾经有恩与她,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既然遇到了也绝没有这样离开的道理。”
童启英叹道:“上一回能得到你们的相救,童某已经感激不尽了。可是这伙盗贼看来实在不是一般人,倘若你们因为这个受了什么牵连,我这心里又如何能安呀!”他看看东莪又道:“便是向刘……向那位当年将你托付于我护送之人,也没有面目去见他老人家了。”东莪微笑道:“童师傅你果然是要去泉州吗?”童启英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东莪道:“童师傅对东儿心有戒备吧?”童启英面色一变,忙道:“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东莪走到长窗之侧,看到窗下众弟子均在整理行装,将一个个箱子搬到大车上。她看了一会,这才回到他们二人身边道:“原来童师傅并不信任我们,既然如此,阿蒙,咱们也不要为难他了,童师傅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咱们还是听他的安排,住下来好了。”童启英看了看她,没有说话。东莪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那时就不应该心软,将那些盗贼全都杀了灭口,毕竟他们见过咱们俩……唉!还是算了,不说了。童师傅,就算他们大批人马到了小镇,我们也绝不会说出你的去向的,你放心离开吧。”
童启英面色发白,愣了一会,忽然用手一拍自己的脑门,道:“是呀是呀,我竟然忘了这事,阿蒙,你们也还是快快走吧。”蒙必格一直看着东莪说话,心中已然有些明白她的打算,看到童启英让她激的额头冒汗,不觉有些好笑。他不善作假,只得走到一边窗旁转过身子背对着屋里二人,嘴角却已忍不住有些微微牵动了。
东莪只看着童启英道:“童师傅不用担心,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山贼,总不能冲进镇里来,再说我们还能去报官呢!”童启英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过了一会,叹气道:“这些人只怕是不一样的。”东莪道:“为什么?”童启英看看四周,道:“有的事,我确是不能和你明言,好丫头,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了,你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都愿意帮我担风险,我还有什么可推迟搪塞的,咱们一起走吧”。
说罢,他带东莪去隔壁房里接了小真,小真看到东莪回来,双眼一红,就像要掉下泪来,虽然手臂上的烧伤依然疼痛不止,可一听到要一起离开,顿时满脸喜色与东莪一起走出来。四人到了楼下,童启英向掌柜悄悄付了房钱,并嘱咐他不能将门外的旗子给拨了。众人全都至门后轻轻离开,大家挑选之后,那几匹多余的马便留在了客栈。大伙儿自门后静静出来,还特地留一个弟子做等人状在客栈门外张望,待大家都走干净了,他才后面跟来。
一行人不敢稍加停顿,往山间进去,大车在前,马匹在后,马蹄飞扬尘土,多少可以掩去一些镖车的痕迹。出城之时,便已然是傍晚了,没走多远天已全黑。众人在山路上专心前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一阵寒似一阵的夜风呼啸声中,伴着车轮转动的声音。
夜空中的那轮细眉弯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他们不停的越过山头,自一个山坳间出来又转进另一处山涧中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童启英看到离云坊镇已远,便下令停马休息。众人便在山路之旁,择地坐下,分食干粮之后,蒙必格带着东莪二人走到离众弟子较远一些车旁坐下,小真虽然一路上拼命支持,这时一坐下来却觉眼皮沉重之极,靠在一旁的山坡上立时睡着了。
蒙必格看看她,对东莪道:“你也歇息一会,我在这里守着。”东莪点头看看前面,那些镖局弟子们也都三三两两的依偎在一起睡下了。她拿件披风盖在小真的身上,靠在她的身旁闭起眼睛,此日实在是比平时要担忧劳累的多,不一会儿功夫,她只觉睡意渐至,朦胧之间,却听得一个脚步声轻轻走进,有人轻声道:“她们都睡了?”正是童启英。
只听蒙必格道:“是呀,童镖师今日也累的很了,怎么不歇着?”说罢,又听得衣襟响声,是童启英与蒙必格一起坐在了一旁。童启英叹息道:“我怎么也睡不着,却来吵阿蒙兄弟了。”蒙必格道:“这有什么!我不是也醒着吗。”
童启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