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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一想,要是不答应她,估计还会来缠着自己,于是就答应了他。不过,这篇所谓的文章是他找到了《中国青年》和《中国青年报》,把几篇文章拼凑到一起而成的。战玉书居然没看出来。
《地上地下》 第一部分 《地上地下》 第11节
十二月初,气温骤冷。同学们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但还是觉得冷,丝丝寒意穿过纤维空隙透了进来。校园内的行人好像少了很多,天空灰蒙蒙的,冷冽的空气冻得鼻子都不舒服起来。学校里开始出现传单,说是中国科技大学方励之教授的事情,还有号召同学们游行示威的通知,说合肥、成都、上海等地的学生已经行动起来了。天佑和杨成辉一时成为毛博思和战玉书分别作工作的对象,甚至姚可惠也来劝天佑要参加到民主运动当中去。天佑一时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任品没做天佑的工作,但是他似乎很忙,几次天佑在跟张岚约会回来,都看见过他在校园里走。
这天,张岚突然跑到宿舍来,说是妈妈生了病,需要马上到广州看病,因为家里没人,希望天佑能和她一起陪妈妈去广州。天佑有些犹豫,但看着张岚焦急的脸,就答应了。于是,两人跟刘国强去请假,刘国强几乎没问什么就答应了,只是说希望不要耽误期末考试,最好带上书。天佑回到宿舍,带上今年几次发表的文章的稿费120块钱,就跟着张岚去了。
12月的广州天气还很热,街头的树还绿着,花还开着。张岚妈妈领着两个人到了东山区一个招待所住下,据说她一个同学是招待所的头头,一切都是他给安排的。接下来的几天,张岚妈妈并不急着看病,只是带着两个年轻人东走走,西逛逛。不过,天佑很快就发现,广州和哈尔滨完全不同,这里的人说的话他听不懂,而且到处都是做生意的,卖什么的都有。天佑拿出自己的积蓄,给张岚妈妈买了一条裙子,给张岚买了两件衬衫,花了80块钱。不过,这在那时的广州,也是不错的了。
到了广州的第三天,张岚妈妈的那个同学来请吃饭,那顿饭是天佑有生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也是最难受的一顿。因为张岚妈妈的那个同学还带来一个年轻的军官,说是自己的儿子刚在军校毕业,分配在广州军区当参谋。天佑什么事看不出来?他看张岚妈妈跟他同学的样子,心里明白这是在给张岚介绍那军官。可是他心里不明白的是,既然是这样,张岚妈妈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广州呢?而且还说自己有病?
又住了两天,张岚妈妈还是带他们四处逛,天佑不明白她的意思,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回哈尔滨,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着。张岚怕天佑寂寞,就经常带着他走在后面,用从哈尔滨带来的一架照相机照相。
直到一个晚上,张岚刚刚从天佑房间出去,他洗完澡正想睡觉。忽然有人敲门,他以为是张岚又回来了,就边擦头发边打开了门,回头去洗手间。等他再看时,不禁差点叫出声来,一个衣着暴露,乳胸饱满的年轻女人斜倚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靓仔,要不要玩一下?”
天佑打量了她两眼,傻傻地问:“玩什么?”
那女人做出妩媚的笑容,起身把门给关了,回头道:“玩起来不就知道了。”
天佑实在不知道招待所里还有人来陪着玩游戏,依旧问:“到底玩什么?”那女人笑得更开心,一把把自己的上衣扯了下来,只戴着个白色的胸罩扑向天佑,紧紧地抱住了他。天佑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女人饱满的乳胸挤压着他,热乎乎软绵绵的。这时候他明白玩什么了,于是奋力挣扎,高喊:“张岚,救命啊!”
张岚和张岚妈妈闻声赶过来,那女人见势不妙一下子就不见了。张岚妈妈绷着脸,问天佑:“怎么回事?”
天佑红着脸,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跑到我房间来了。”
张岚妈妈说:“你不开门她能进来?”
张岚说:“妈,你就别问了,本来他就吓着了,你先回去吧。”
回到学校,天佑感到气氛很不对,往日校园里的那种欢天喜地倏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天佑穿着张岚给新买的夹克和裤子回到宿舍,发现只有艾军和王凤山在,就问其他人那里去了。艾军小声告诉天佑,除了杨成辉以外,其他人都参加学习去了。
天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问:“你们怎么不去学习?”
艾军急忙把门关上,低声说:“你不知道,出大事了,你走以后学生上街了。咱们宿舍除了我俩和杨成辉都去了,毛博思是学校的组织者,但是王旭挺出风头的,他把自己的床单写上标语,从宿舍楼顶上顺下去了。”
天佑问:“你们几个为什么没有参加?”
艾军说:“王凤山一直与世无争的,所有政治活动都不参加的,杨成辉说他家里有事请假回家了,至于我嘛,你知道战玉书不让我去。”
天佑问:“姚可惠去了吗?”
艾军说:“她不但去了,而且还带头喊口号,据说还跟省里领导对话去了呢。任品那天却没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这人平时很积极参与这种活动的,关键时候怎么不见了呢?”
天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些沉重。他知道游行不是件小事,尽管现在学校只是让大家“学习”,可是,可是这种盲目的行为产生的消极影响却是不小的。他现在很担心班里参加游行的同学的命运,尤其是姚可惠。这时,他忽然明白了,张岚妈妈为什么要带他俩去广州,一定是她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是带他们出去避风头去了。一时间,天佑觉得张岚妈妈原来不是那么可怕,原来她那看起来势利的外表下,也有一颗火热的心。
天佑晚上仍去看书。教师室里读书人似乎不少于往日,有看教科书的,攻英文的,钻研《五四运动史》的,甚至有埋头于竖列繁体古文的……
“五四”时胡适劝慰青年学生夏日长暑无聊,不妨读红楼以消闲解闷,天佑现在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地上地下》 第一部分 《地上地下》 第12节(1)
这件事情过后,似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大家各自寻各自的出路。学校里开始里兴起三教九流,“托派”、“麻派”、“鸳蝴派”,各自忙碌,总体上都在寻找避难所。这些流派也都是时代潮流,表面上水波不兴,暗地里无孔不入。大家仍然被挟裹着,冲激着,仍然体会着身不由己的难堪。
众多青年男女突然发现,恋爱是个可以无限消耗过剩体力的好办法。其他人则开始准备托福或者考研。这时候,开始四、六级考试,天佑搞不明白一定要搞这个,据说考不过就不让毕业,大家开始努力准备,好在有惊无险,除了王旭成绩差点要补考,其余的人都过了,天佑觉得那题比高考时简单多了。
不过,毛博思忽然与任品的关系紧张起来了,而艾军的关系也跟任品紧张起来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人关心为什么。快毕业了,人们开始为毕业的去向愁起来。毕竟理想跟现实比起来,面包的诱惑更大一些。任品又开始变得沉默,令人奇怪的是,他又端起了毛选。
然而,新学期开始以后,一切都变了,反自由化开始成为政治主流。学校的气氛开始沉闷起来,很多学生和年轻教师开始准备出国留学,掀起前所未有的考托福热。张岚也开始准备,她跟天佑谈过这个问题,希望他也有这个打算。可天佑说:“我因为在农村读的初中,虽然高中是在县城里读的,高考时成绩也不错,可是,那基本上是哑巴英语,何况到了大学二年级就不再学了,扔了这么长时间再读,跟从头再来没什么区别。”
张岚说:“你难道不能为我们的未来作打算吗?”
天佑说:“我就是为了将来,才不能盲目。”这使得张岚很生气,一连几天都不理他。
毛博思因为受到打击,开始热衷于跳舞、游泳、打篮球,再不就和姚可惠沉湎于花前月下,而天佑和杨成辉又开始为陈旧的教材所困惑,于是,他俩开始应付考试,而把大量的精力放在读其他书上面。王旭现在不仅在宿舍楼里卖,还叫韦瑞兰到女生宿舍去卖货,不久两个人居然在金街搞了个卖衣服的摊位。胡威这时的去向已经定下,是去辽宁一个文物局,因为他这几年经常跟老师去那里,文物局很欣赏他,认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考古人才。现在就等他拿到毕业证,就可以去报到了。任品似乎对自己的去向不太关心,他现在把天佑发表过的文章搜集起来,声称以后回鸡西给学生们看。
陈海涛被宣传部派到深圳学习,不仅出门见了世面,也搞回来了21英吋直角平面日产彩电、先锋音响系统、录像机之类的东西。这使得钱佩玲很羡慕,经常跑到陈海涛那里去听音乐。
战玉书现在经常往学校一个领导的办公室跑,据说那领导很赏识她。不过,有些女同学倒有些议论,说战玉书是在拿色相勾引那个领导,这事慢慢的也在男生宿舍流传。只有天佑不信,因为他认为就凭战玉书的长相,没有谁会看上她,白送也没人要。
《地上地下》 第一部分 《地上地下》 第12节(2)
开学一个多月,系里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事情,刘国强下台了,现在上台的是一个标准的左派,因为她叫马泰,再加上有五十多岁,所以同学们都叫她马列主义老太太,真名反倒没人记得。
天佑曾问过张岚:“刘国强为什么会下台?”
张岚说:“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跟刘国强反自由化不利有关系?”
天佑笑道:“都是扯淡,一个学校有什么资产阶级自由化?神经过敏嘛。”
为了安慰这位正直的哲学家,天佑特地回了趟家,拿来了他利用假期上山采的山货。刘国强很感慨,他说:“天佑,你能在这时候来看我,足以证明当初我没看错你。不过,当初我跟你说的话可能实现不了了,你不要怪我。”
天佑笑了:“刘老师,我并不在乎那些,我很幸运我做了你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