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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赖于自己的妻子那些数不清的茶会,德拉科精确地计算出了一杯花草茶需要多久才能喝完,于是当他从地窖的魔药学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便又一次与刚刚从温室里告辞出来的伊芙“狭路相逢”。伊芙怀里抱着厚厚一摞论文,神采飞扬的样子,显然是与斯普劳特教授言谈甚欢。她还没等德拉科开口,就急匆匆地弹指召来了自己的马车,一个模样还算清秀的家养小精灵毕恭毕敬地站在踏脚上,等待服侍主人上车。
伊芙随意朝德拉科挥挥手,说道:“再会吧,德拉科,我急着去参加扎比尼夫人在对角巷组织的慈善义卖活动,那一定会很有趣的。”德拉科的眸子暗了暗:唔,那位风韵犹存的扎比尼夫人,近年来似乎是打消了再嫁的念头,但是却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给儿子物色媳妇上。不过似乎布雷斯自从伊芙结婚之后,就打定主意要打一辈子光棍了。从扎比尼夫人最近的举动可以看出这样的苗头:她拗不过儿子的固执,已经放弃了让他结婚的念头,但是扎比尼家不能没有继承人,莫非她认为私生子也并无不可?只是以布雷斯的个性,即使是私生子恐怕也不是随便找个女人就能解决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德拉科心中一阵烦躁:这个傻女人,居然自己送上门去让人算计——而他却无计可施,因为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
阳光毫不吝啬地将一片灿烂的金色洒在黑湖上,可是这样壮观的景色却并没有引起他的共鸣,他依旧呆呆地站在湖边沉思,随侍的家养小精灵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不敢提醒他女主人曾请他回家去吃晚饭。当德拉科终于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马车的时候,他突然主意到地上有一件什么东西,他弯腰拾起,才发现是一篇羊皮纸已经泛黄的论文作业,扉页上的题目是《论瞌睡豆的休眠期长短与其药用价值之间的关系》,娟秀的字体一笔不苟地在题目下方签名:伊芙•;罗兰。德拉科的心脏不规则地跳动了好几下。
马车在马尔福庄园的府邸前面的车道上稳稳地降落的同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欢快地直冲了过来:“爸爸,爸爸,我要去骑火龙!”刚刚走下马车的德拉科张开手臂,将扑进他怀里的斯皮克斯高高地举到了空中:“斯皮克斯,你又在淘气了。”斯皮克斯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扭动着身体争辩道:“爸爸,我没有淘气,我的功课全都做完了,你问妈妈。”德拉科瞥了一眼正款款地走下台阶的妻子,只是微微颔首,却并没有真的询问。他相信自己的儿子有能力完成自己为他制定的学习计划,他更相信自己的妻子会将他的每一条规矩落实到极致,这就是阿斯托利亚,近乎于完美的妻子和母亲,就像现在,即使在自己的家里,她的衣饰、鬓发依旧一丝不乱、毫无瑕疵,但是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是的,尤其是刚刚见过那个人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也许是为了摆脱这种感觉,在儿子面前一向严整的德拉科难得纵容地应道:“好吧,斯皮克斯,我们去骑火龙。”严阵以待的家养小精灵早已经将火龙给牵来了,这是去年才出生的一只幼龙,性情比较温顺,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是体长也已经达到了二十英尺,展开两翼,足有三十英尺宽。德拉科对于火龙自来有着特殊的爱好,这促使他施加影响,敦促魔法部修改了关于不准许私人豢龙的法律,从而在自己的庄园建立了一个豢龙基地,经过几代的驯养,火龙已经可供坐骑了,当然只有德拉科这样魔力强大的巫师才有这样的控制力。
阿斯托利亚一袭米黄色缀满钻石的袍子,将窈窕的身姿恰到好处地衬托了出来,肩上披着凤凰金羽织成的披肩,那是去年圣诞节伊芙送她的礼物,因为恰逢米莱蒂涅槃,脱下的金羽便派上了大用场,这披肩可以有效地抵御各种类型的魔法冲击波,所以这时候阿斯托利亚能够含着满足地笑意目送自己挚爱的父子两人骑上火龙冲天而去。
聪明敏锐如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德拉科情绪的微小变化,但是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什么怀疑,她对于贵族夫妇的婚后生活本没有抱有过高的期冀,目前的状态已经很令她满意了。当翅膀泛着幽蓝的光的幼龙飞向碧湖上空,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之后,阿斯托利亚指了指草坪上的一样东西,命令她的贴身小精灵妮尔:“取过来。”那是德拉科抱着斯皮克斯骑上火龙时,从他的衣袋中滑落出来的。
手指抚上光滑而微带凉意的羊皮纸,阿斯托利亚的目光定在了那熟悉的签名上,小精灵管事在旁边有些心惊胆战,因为他知道那是主人珍爱的东西,方才在马车上,主人一直在摩挲这个本子,现在它怕女主人会拿走或毁掉这本子,那它就无法向主人交代了。半晌,阿斯托利亚才吩咐道:“倘若先生问起这本作业的下落,你就说你捡到后送到书房里去了。”管事如释重负地鞠躬应是,鼻子都要触到地面的尘土了。
阿斯托利亚紧紧攥着薄薄的作业本,迈着轻盈稳重的步子走进书房,宽敞的写字台上光可鉴人,她沉吟了一下,将作业本放到了写字台的右边角落,那是德拉科平时摆放待处理的文件的位置,她退后几步,打量了几眼,又改变了主意。她拿起作业本,将它塞进了书橱的一个格子里,那里面收藏了德拉科上学期间的几本有纪念意义的教材,其中包括斯内普教授送给他的魔药学笔记。阿斯托利亚将书本整理了一下,看来就像是随手不经意摆放在里面的,最终她满意地退出了书房。
她不在乎德拉科的心里究竟藏着谁,起码现在,马尔福庄园,她才是女主人,而让她的丈夫心心念念的人儿,充其量不过是一本旧作业本上的签名罢了。
简单地去爱
这个圣诞夜是一个不眠夜,在大部分教授都退场之后,舞会的气氛才刚刚进入到□。几乎没有人回去寝室,留校的学生要么在礼堂里狂欢,要么成双成对地躲到花园中去,也许只有伊芙一个人会在这样的夜晚独自呆在寝室里黯然神伤。
半夜时分,她正在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剧烈拍打窗子的声音,米莱蒂在栖架上不满地嘟哝了一声,把脑袋往翅膀下面又夹了夹,看来是不打算理睬,伊芙只得自己披上寝袍,去把窗子打开。
塔楼没有像花园那样施了空间魔法,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灌进了屋子,伊芙打了个寒战,一个手脚敏捷的“雪人”在窗子打开的一瞬间跳进了房间,伊芙不由得轻叫了一声:“卡洛尔,布雷斯出什么事了?”卡洛尔抖落了身上的雪花,露出了凌乱的银色皮毛。卡洛尔是一只非常有灵性的宠物,并且像它的主人一样骄傲,它通常不会这么狼狈地出现在别人面前,此刻六耳猕猴却神情惊惶地吱吱叫着,不断拉扯着伊芙的衣袖,频频指点着窗外。
伊芙裹紧寝袍,向窗外望去,暴风雪在场地上肆虐,除了远处的礼堂灯火通明,斯莱特林塔楼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她眯起眼睛仔细地看向布雷斯的窗口,但是风雪模糊了她的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卡洛尔在继续哀鸣,伊芙清楚它绝不会无缘无故向自己求助的,于是她不再犹豫,虽然以前从来没有试过,可是就像早已胸有成竹一样,伊芙轻挥魔杖,窗外的暴风雪神奇地向后倒退了一米,似乎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将它们阻挡住了,塔楼的外墙上的积雪还在簌簌地往下落,闪着晶莹的光。伊芙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施了一个漂浮咒,然后小心地迈出了窗外,很成功,现在她脚下是深邃的虚空,似乎斯莱特林塔楼从来没有这么高过,而身边不远处就是咆哮着的风雪,下一秒钟就要把她卷到半空中去似的。
往男生宿舍窗口去的距离竟是如此的遥远,若不是挂在她袍襟上的卡洛尔死死拉住她,伊芙几乎要胆怯地退缩回自己的窗子,转而去院长那里求助。但是卡洛尔急切的催促声让她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乱,于是她迈开了步子,每一步都要重新施咒,料想弗立维教授从来没有想到过漂浮咒原来也可以这么用的。
布雷斯的窗口黑洞洞的,伊芙一站到窗台上,便施了“荧光闪烁”,借着杖头的光亮,她第一眼就看到那株枝繁叶茂的栀子花——叶子还是绿的,花瓣还盛开着,但是都蒙着一层薄薄的冰壳,失去了生命的颜色,花中的精灵们已经不知所踪——这株花儿就是刚才被风雪冻死的,因为窗台和地上还有不少积雪。
伊芙心中发凉,她轻轻唤道:“布雷斯?”没有人应声,借着微光,伊芙看到黑发少年伏在钢琴上,像是睡着了——在这样的温度中,壁炉中没有火,窗户还开着。伊芙又叫了一声:“布雷斯!”声音大得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伊芙此前从来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召来一个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帮忙,于是她只得自己笨手笨脚地将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布雷斯搬运到床上,点燃了壁炉,再给布雷斯施了两个保暖咒,又灌上了两瓶卡洛尔去医务室偷来的感冒药剂。
病中的少年显露出平时少有的脆弱,他的鼻翼翕张着,呼吸又急又乱,伊芙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后来她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生病时,祖母和班加西小姐会轮流在床边陪伴,并为她读古老的童话故事,但是她想布雷斯一定不喜欢听童话的,自己把他当小孩子对待,也许又会惹他生气,于是她便凭着记忆,轻声吟诵起了自己熟悉的诗歌:
“……她要我简单地去爱,就像树木吐出新芽,
但我,年少愚笨,不曾听从她……”
到了下半夜,布雷斯的高烧虽然还没有完全退,但是呼吸平稳了好多,伊芙也总算是放了心。这时候塔楼里的同学开始陆续回来,有些窗口的灯光亮了起来,伊芙担心被人看到,便悄悄地从原路返回,她小心地避开了点亮了灯光的窗口,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窗外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