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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奶奶将我拉到一旁,悄悄塞给我一团钞票,我没有拒绝,只是对她会心的一笑。奶奶这样倒不是怕其它人吃味,而是这样偷偷摸摸的举动,算是我们彼此之间贴心的小把戏,奶奶喜欢这样表示一种亲密的爱意。秘密啊!那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两人之间一旦有了某种共同的秘密,就更容易生出某种亲近的贴心。奶奶乐此小把戏不疲,我也就陪着她游玩下去。
我走到门口,见飞突然跑过来,扳住我的肩膀,往我脸颊亲了一下,笑说:“再见了,亲爱的堂妹,希望很快能再见到妳!”
这家伙,算准了人多我不敢发作。可恶!我抬头看着他,用力踩在他脚上,脸上堆满了笑:“谢谢你,亲爱的堂哥,很高兴见到你。”
他那哭笑不的表情,真是滑稽。活该!这下子准让他痛上一个礼拜。
第14章
一大早,我人都还没有踏进教室,阿花跟小麦就一脸热切把我拉到墙角。那神情活脱是中彩券,马上就有好几百万到手似的。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没好气的说。
“还装!上个礼拜六啊!”
我想了一下。
“你说我和我妈咪的事?”
“谁问妳那个!我是说上个礼拜六妳留校,米--有没有什么事--唉呀!反正妳知道我的意思啦!”
原来是问这个。我走到座位,把书包挂好,然后坐下来。她们两人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黏着不放。
“很抱歉,实在没什么精采的剧情可以报告。如果妳们真的这么好奇,不会自己留下来看看!”我挖苦她们,谁知道她俩竟暧昧地相视而笑,一言不发,各自回到座位。
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只要不烦我,我也无心探究太多。只要一想到待会上课的测验--唉!还好妈咪什么都不知道。上天怜悯我,幸亏我那些个讨厌的堂兄弟姊妹没有一个和我同校。不过--我脑中一闪,瞥了张亮丽一眼。这是个充满威胁的人物,我得小心提防。
张亮丽正和她前面的同学在谈笑,那家伙不知说了句什么,她回头看我一眼,很不屑的笑着。我也睨了她一眼,随即把头转过去,不再理她。
本来我对她是没什么成见的,不过她既对我敌意这么深,我也不怕招惹她。我这个人,人家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莫名其妙的气,我是绝对不受的。有时想,我这种个性一点也不温柔婉约,不免有些沮丧。女孩子还是温柔一些的好,像--唉!我又冀望像谁呢?
这一天就在我满怀心事中度过。放学后,我没跟小麦阿花打招呼就先离开,在街上四处游晃,不想回家。反正回去也只是面对一屋子的冷清。
我跑到电影街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吃了一碗红豆冰和蚵仔面线。吃完后,觉得有点反胃,找了一家快餐店,躲在厕所吐了起来。秋深了,天黑得快,走出快餐店,七点不到,只见车水马龙,霓虹灯在夜色中四处闪烁,红的黄的蓝的绿的……闪得我头晕目眩起来。夜有点凉,微弱的星光在地面灯火强势的压迫下,显得那样柔弱不明。我仰着头,深深叹了一声。这样的夜色,让我觉得有点寂寞难捱!天上的星彷若我的心,在尘埃和云雾的掩盖下,那样的晦涩不明。有谁能透穿霓红灯的光影、尘埃和灰烬,看入星辰的心,看入我的心?
有谁呢?
第15章
这是我第二次被留校加强数学辅导。
说是第二次,其实已是每试必留,因为到目前为止总共也不过两次测验而已。
阿花和小麦这次竟然也包括在其中。我瞪着她们,不敢相信,阿花笑着对我眨眨眼,我才明白当初她们那朵暧昧的笑容代表什么意义。
我只觉得好笑。居然有人无聊到这种地步!不过,想想存在她们心中对米俊宽的幻想,也就释然了。
海市蜃楼虽然永远遥不可及,抓不住真实的姿态,但一旦遇见了,多数人心中还是舍不下那份虚无飘渺的美丽。
我拍拍小麦的肩膀;“妳这样被留校,张衍知道了,岂不很心疼?”
“不会的!”阿花插嘴说:“早约好五点在“东坡居”见面。哦--本来要约妳一起,可是怕妳--”
我笑了笑表示了解,心中有点酸。一点点难过吧!我想。不是因为她们没约我,而是为了心中一些早已了然的明白。
女孩子间的友谊总是不长久的,她们一旦交了异性朋友,就容易忘了同性朋友的存在。也许是因为女孩子总将爱情憧憬得太美丽;一旦谈恋爱,便全心放在亲密的人身上。人总是容易移情到亲近的人身上,是以爱情永远战胜友情的不朽。
我和小麦阿花其实也只是因缘际会,成就了这桩情谊。我们三人是不同个性、典型的人。阿花乐观明朗,肆无忌惮,不明所以的人,会以为她三八,缺少了女性的矜持。小麦个性冷静沉稳,有不让须眉的英气,又有女性温丽的阴柔。而我,带点冷漠孤傲,一点也没有妈咪高贵、优雅和动人的风采。
我们三个,阿花青春俏丽,小麦温丽柔媚,而我,我宁愿相信自己是清清净净、美丽动人的女孩。
我知道,我一向知道,知道自己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可是,再怎么美丽,也比不上阿花的俏丽可爱,小麦的柔媚沉静,更比不过妈咪的高贵优雅,甚至连张亮丽的清丽无邪都比不上。我不矮,一六五公分纤细合宜的身材。可是,怎么看,也只是一副病态,比不上阿花、小麦健美康丽的体态,更不用说张美丽性感迷人的身材。外在的条件,我怎么比,都比不过她们,那么,内在呢?张亮丽是不用说了,聪明、伶俐、成绩好、人缘佳,小麦被杜晚晚直夸是“神童”,在数理上自有她过人的地方;阿花势心诚恳,坦白可爱,是孝顺的女儿,亲切的大姊。而我呢?我呢?我成绩不好,人缘普通,不热心,也不坦白可爱。
这样的我们,因缘际会而相聚一起,我心中觉悟,也许有朝一日终需尝到离散的悲哀。其实一个人也不算太坏,我早习惯一人游晃的日子,虽然有时心中有点酸,有点悲哀。
休息时间结束了,大家都在自己座位上坐好。聊天的,吃东西的,都安份的闭上嘴巴;梦周公的,也乖乖的跟周公说拜拜。
米俊宽扫了大家一眼,然后开始讲解复习,一切大抵和上周一样:讲解试卷、进度复习,然后出几道题目,解答出来交卷后便可回家。
这次留校的,除了小麦和阿花,还有一、两位新加入的同学外,其余三、四人都是上个礼拜的“老顾客”。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家都有备无患,四点不到,大半的同学都交卷离开了。而我,天啊!还做不到两题。
小麦回头,小声的说:“对不起,杜欢,我们要先走了,妳一个人还好吧?”
我点点头。她小声叫了阿花,两人一道交卷离开。
我目送她们离去,外头阳光正好,心里怅怅的。回过头来,正好接住米俊宽冰冷的眼光,不由得低下头。
这星期,我一直避免回想上周末发生的事,而米俊宽冷漠如常的态度,也让我怀疑那只是我自身错觉的幻觉。可是,米俊宽抹去我眼泪的那触感,我扑倒在他怀里那一剎时如电的颤栗,却真实地一再提醒我,那不是幻象--
不管是真是假,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低头用心地作答。
良久,大概半小时吧!我抬头看看窗外,刚刚大好的阳光,不知何时已躲在乌云背后,云层很低,彷佛一伸手就可摘下一片阴霾。
还有三题,我得赶快加油!
五点的下课钟响时,教室只剩下我和米俊宽,而我,还有最后一道尚未解答的习题。
米俊宽看见我抬头,放下书本走到我座位旁问说:
“写完了?”
我摇头:“还有一题。”心中期盼他赶快走开。距离这么近,让我觉得不自在。
米俊宽整个人冷得跟冰一样,真不知道他对他身边那群忠实的亲卫队是怎生的态度。这个人,感觉温度在零度以下,我真怀疑,他是否懂得怜香惜玉的温存!
我一直祈祷他赶快走开,他反而定住不动。我心中慌了起来,越是心慌,越是不知所措,脑子乱哄哄的。他站了一会,我凝笔的姿态也就持续了一会,最后,他问:
“不会?”
“不会。”我回答。
他拉出一张椅子坐在我身旁,靠得那样近,我真怕他听到我慌乱无章的心跳声。他仔细分析讲解,我胡乱点头,假装听懂他的话。
终于他丢下笔说:“妳可以回去了。”然后,收过卷子走回讲台。
我胡乱的收拾书包,一边看着他的背影。他今天穿着白色衬衫,灰亮的西装裤,搭配咖啡色的短筒马靴。光是背影,就让人感觉到那股慑人的气质。我突然荒唐的想着领带呢?忘了他是否打了领带。
收拾好书包,我走向后门准备离开教室。走到门口,视线越过走廊,看到廊外倾盆的大雨时,整个人都傻了。看我愣在那,米俊宽的声音飘了过来∶“很晚了,还不赶快回去。”
说完将电灯关掉,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我走到一楼,驻足在廊上,望着天空,看着雨从天空上哗啦啦的掉下来。那感觉真是奇妙!像是千军万马往你践踏而来,却是事过无痕,只除了身上一点湿意。我一直抬头望着天空,觉得自己将要融在雨点中了,直到一个黑压压的东西,往我头上罩来。
我胡乱将那东西从头上抓开,回过身,生气得就要破口大骂,“碰”一声,鼻子撞上墙壁。我捂着鼻子,低声咒骂倒霉,张开眼睛,才发现那堵墙原来是米俊宽,再看看手上抓的东西,是他的西装上衣。
我仰头看着他,手上仍抓着他的西装,他看着他的衣服说:“妳没有带伞,披着吧!”
说完便往雨中走去,我兀自站在廊下。他回头,人已经在雨中,大声说:“还不快走!”
只我只好罩上他的衣服,快步跑进雨中,紧挨着他跑到校门口。
校门口空荡荡的,鸟屎都不见一粒,只有无尽的雨从天际一直倾落。两人躲在薄弱、毫无护卫力的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