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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缩回手,交抱在胸前,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眼底燃烧的火焰转而化为充满威胁的狡黠。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因泄露自己的秘密,转羞成怒。“哼!谁不知道你跟李兰珠有说有笑,暧昧不明的。”
“所以妳就吃醋了?”他伸手拨乱我的头发,语气好柔好柔。
我拨开他的手,捡起书包拍干净挂回肩上。“你爱跟她怎么样那是你的事,何必又扯上我。”说着跨步离开,被他一把抓回来。
“妳这个任性的家伙,拜托不要乱找麻烦!”他把我丢在沙发上,跟着紧挨过来,防止我再跑的企图。然后双眼侵略性掳住我,再度柔声说:“如果妳这是吃醋或者嫉妒,我都会很乐意的接受。妳说,是不是嫉妒?”
“是的!嫉妒。”我老老实实地招了:“她那么漂亮,又那么有女人味,你自己不也说了,她很美。”心里仍然酸涩,忍不住又接道:“你做什么对她笑得那个样子嘛!”
“妳就因为这样避着我?”他在我耳边耳语着,双手由身后环住我的腰,柔情万千。
我摇头。“那倒不是。我没有避着你。我只是--只是懒懒的,不想跟任何人多说什么。”我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将妈咪的事说出来。
他的手紧了紧表示不满:“哼!居然连我也不见--那后来呢?妳为什么老是心不在焉的?”
“想你啊!想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想你是不是对我冷淡了?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又柔又媚的李兰珠。”
这倒有一半是真的。不过我还是觉得自己真狡猾,心里微微对米俊宽感到抱歉。
米俊宽温柔的将我扳过身,深情地注视着我,眼底尽是爱怜。他是真的在意我,可是我却一直吝于对他作任何承诺。我实在是害怕。天裀道我是多么喜欢他,喜欢得心都痛起来。
我垂下肩颈,用低柔的语声诉说着我对他的誓言:“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他轻柔地抚触我的脸颊,缓缓抬起我的下巴,注视着我说:“我知道。”然后俯下脸,缓缓地,很温柔地吻住我的唇。
我从不知道吻是怎么一回事。小说上说是令人觉得天旋地转。电影戏剧演来则爱欲交缠地看得令人脸红心跳。米俊宽的双唇有种温润感,当它封住我的唇时,只觉得天地真的都在旋转似的,四周的景物也都模糊迷离起来。我拼命想睁开眼,却又软弱无力。等我回过神,重新感受到双唇的湿润时,米俊宽正轻轻揽着我,亲爱的抚触我的脸颊。
我满脸发烫,羞红到耳根,不敢面对他,空负满屋浓烈的柔情蜜意。而煞风景的,我的肚子偏生在此刻咕噜叫了起来,我的脸更红了,米俊宽却纵声大笑。
我站起身,努力扳起脸正经地说:“笑什么!肚子饿是天经地义的事。”然后在冰箱翻出了两包方便面。“你平常就吃这个?未免太虐待自己了吧!”我拎着那两包面在他面前摇晃。
“偶尔才吃。”他把面拦下,塞在垃圾筒里。“坐一下,我马上弄好饭。说好请妳吃饭的。”
“要不要我帮忙?”我说。
“妳会做什么菜?”他笑着问。
我想了想,数说:“蛋炒饭啦!饭炒蛋!煎蛋!还有炒蛋--”
“停--”他大手捂住我的口,把我塞回沙发。“妳还是坐在这里乖乖地等吧!马上就好!”
我只好乖乖地等一会儿,他就喊我就位,端了两盘热腾腾的美味上桌。一盘我的,一盘他的。
米俊宽大概在国外住久了,连吃饭都习惯“各拥天下”的西式吃法。我喜欢这样。大概是妈咪不常在家,我独自一人吃饭久了成僻,反而不习惯古老中国传统式的团圆吃法。
米俊宽帮我盛了一碗汤,催促着:“吃啊!发什么楞!”
我吞了口饭,然后问他:“你一个人住?”
“嗯!”
“为什么不跟家人住?”我想起上回他相亲时,在福松楼见到的那些人。
“为什么一定要住在家里?”他觉得有趣,反问我。
我耸耸肩:“互相有个照顾吧!”然后笑说:“至少你不用自己煑饭、拖地、洗碗、洗衣服什么的。睡过头了还有人喊你起床。”
“话是不错,”他喝了一口汤。“可是,一个人住,起码没有人成天逼着你看照片,挑对象,相亲什么的。”说着抬头冲我一笑:“我如果又相亲去了,妳吃不吃醋?”
我脸一红,嗔道:“你相亲关我什么事?”
“关系可大了!”他停下筷子,严肃地看着我:“我怕妳到时又不理我了。”接着又嘻皮笑脸的:“那一天我又被逼着相亲了,妳说,妳到底吃不吃醋?”
我忍住笑,假装叹气,落寞萧索地说:“不,我不会吃醋--我会用喝的。”
他哈哈大笑,横过桌子,敲一下我的头。吞了几口饭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妳还没有告诉我,在讲台上跟妳讲个不停的人是谁。”
我正好将饭咽下,听他这么问,差点给噎到。“拜托你好不好?还会是谁,明知故问,当然是我们任课老师。”
“老师?哼!我也是妳的老师。”米俊宽悻悻然地说,又不满地哼道:“他找妳什么事?”
“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我没好气地的回他:“他要我重写一篇作文。”
米俊宽神奇愉快地笑了:“不用功被罚了?坏小孩!”
听到功课的事我就觉得烦躁不堪。我离开餐桌,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正好在播报新闻。
米俊宽跟着坐在我身旁,把电视关掉。
我看看他,又看看电视;垂下头,又抬起头。末了站起身说:“酒足饭饱,该告辞了。”
他一把将我拉回座位,我差点扑倒在他身上。
“为什么不好好念书?”他又恢复惯常的冷漠了。整个晚上他一直高兴有余,满是笑容的。
讨厌!干嘛提这个问题--我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想,才说:“有念书啊!老是考不好,我有什么办法!”
“别骗我。”他摇头说:“数学考个十六分,谁相信!”
我索性躺在沙发上,不理他。
“妳这样,妳母亲会担心的。”
我坐起身,粗声--几乎是用吼的:“我妈咪才不会担心呢!她根本不管我,不问我功课的事。甚至我渴了、病了,她也不知道。是呀!她是很美很高贵,那又怎么样?我又何必为她念书,帮她做面子!反正她现在也不在乎这些了,我又何必死读这死人的东西--”
说到这里,珠泪夺眶泛滥成灾溃决而出。忍耐了这么久,我终于还是爆发了。
米俊宽轻轻拭去我的泪,反而勾出我更多的泪水。我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中用?我也不知道。大概从认识米俊宽起,在他面前总不自觉的觉得软弱。
我到浴室冲净了脸,米俊宽倚在门边,看着镜子里的我说:“就算是为我念的吧!好好考上大学,享受青春,体会人生,这才不负啊!”
我重又回到客厅,他坐在我身,继续说:“就这么说定,以后下课我帮妳复习功课。”
我摇头,低头看着蓝白花纹不规则相间的地砖,彷佛踩在云上。“不用麻烦了,我还是跟小麦她们到补习班去好了。再说,你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我抬头对他微弱地笑了笑:“放心好了,我会好好念书的。”
“也好。”他说,又亲爱的拨乱我的头发,鼓励地对我微笑。
深锁在我内心所有的秘密不快终于都告诉了米俊宽。我枕着他的臂膀,突然觉得好累,所有的倦意剎时袭涌上来,很想好好大睡一场。
他哄我入睡,反复呢喃最让人心动的那一句誓言。
第35章
春暖花开,时移事往,随着新日子的来临,旧日子的纷扰不快逐渐褪淡去远。
黑板上边角反白的阿拉伯数字已进入倒数一百天,七月那道关卡明晃地闪烁在每个人的心田。满山春花开得灿烂耀眼,看花的双眼,却隐着早谢的恐慌。我们这群苍白少年,在青春最该璀璨亮丽的时分,夜夜拥着书本而眠。
合该是这样。每颗璀璨的星子,在距离以外,闪耀的也只是零度以下的暗淡。青春这回事,总有些许阳光和雨丝以外的沧桑。虽然有些时候,我仍然不明白,如果好好考上大学,享受青春,体会人生,才算不负,那么,这时节,我究竟又对了什么相负?对十七岁的阳光?还是这一花一草一木,这一片大好的亮丽云天?
阿花笑我是“问题”少年,这节骨眼了,亏我还想得出这一大堆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问题。我真羡慕她们那种全心为目标冲刺的专注。这些日子以来,和她们一起补习数学,我的根基不好,吸收有限,自然就容易离心纷乱,倒累得她们课后费神为我讲解。
这等时节,每个人念起书来都六亲不认。活泼的,渐趋沉静;轻俏的,逐日安宁,全心全意只为那唯一的目标,为赋新词成了件浪费时间的事。夕落时,操场边再看不到追日的少年,月升后,夜读的窗棂也不再有阴晴圆缺的喟叹。这一生总该有一次认真的时刻,管它值与不值,管它负与不负,总该啊总该,好好撩撩这恼人的七月大考。
嗯,总该。我不必为谁而读,我只想,只是想,好好为自己这一段铭心的岁月,划下一圈圆满的句点。
妈咪仍然遗忘给我一丝光和热,秋尽,冬残,到春暖,我的渴盼落了空。我终于了解,妈咪是自私的。也许,她是爱我的,但可能她更爱自己。这些都无所谓了,其实,我又何尝了解过妈咪的渴望--
我们母女,一样的自私。
而随着春花开始飘散,梁志云像空气一样,充斥在我们家各个角落。我对他由点头而招呼而寒暄而短谈,意识上,我已经接受了他。时间真是骇人的东西,所有的怀疑生涩与陌生,就这样消融在它的转移中。
梁志云有时会问我功课生活的事,我每每将话题岔开。可是,不谈这些生活的琐碎,相识不深的人,再怎么亲密相近都显得客气而生疏。我们之间,就是保持着这一点的距离,客气而冷淡,有礼而生疏。毕竟,融化一颗心,不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