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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的声音太大了,谁也没想到,哥儿仨脚底下一下收了,都站稳不动了,看着老四;老四看着哥儿仨。一时,两厢又没声音了。这一静下来,都觉得有些尴尬了,可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老四忙又鞠躬:“大哥!二哥!三哥!……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就是我有这习惯,不让人碰我……怕……伤着你们……”这么一说,气氛一下松动了。
老大心眼儿实,先松了一口气:“我当怎么了呢!老四,我们是你哥又不是外人。”老大说的都是真心话,真心话无坚不摧。说着,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老四手,抓住便不撒开了,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老四。那种眼神,是带着心疼带着亲热的,当大哥的心情溢于言表了:“老四……盼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出来了……”老大说话间眼圈儿就红了。
老四受不了这个:“大哥,又哭!”
老大忙就擦眼睛。老二老三不敢再轻举妄动,站一边儿等着呢。老大一下觉得自己身份地位不一样了,忙介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啊,这就是咱们四弟,大水……老四,这是你二哥,大涌……”
老二忙接话:“对对对,咱见过……”
老四按着监狱的规矩,鞠躬:“二哥!咱见过……”
老大不给老二说话机会:“这是你三哥,大江……”
老四还按着监狱的规矩,鞠躬:“三哥!你病都好了?”
老三客客气气的:“好是好了,就是病秧子,一刮风就感冒。”老三看着老四,还客气着,也想表达一下感激,“老四,三哥盼着见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人家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老四你给三哥的可不是水,是血啊。”老三居然像江湖一样抱拳了,“老四,你的救命之恩三哥记一辈子记到死啊……”
老四忙也抱拳:“三哥,应该的,应该的……”
老二在旁边看着,觉得不对了:“我说,这不对了吧?你们看这像亲兄弟见面吗?一点儿都不像,你们觉得这样儿舒服啊?我怎么觉得中间隔着三层墙啊?!……老四,咱是亲兄弟,咱可不能这样啊……”
老大一下紧张了:“老二,跟老四别这么说话……”
老二冲老大都瞪眼了:“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我不信四弟他不高兴!……老四,都是你亲哥啊,咱不能这么客气,一句客气话把人支出去十万八千里了……”
老四又冲老二鞠躬,有些不好意思:“二哥……我得罪过您您别见怪啊!”
老二瞪眼:“不许说这个!你什么时候得罪过我啊?我怎么不记得啊?一共见过一面儿亲还亲不过来呢!”老二总算逮着说话机会了,表现机会了,“行了行了!久别重逢的话咱回家慢慢说去!老四先上车把你这身衣裳换了。刚才光看见你往铁门上拽包了,现在啊,你把身上这身儿衣裳也换喽,也拽这儿!我给你置了全套的新行头,衬衫衬裤西装西裤还有内裤袜子都不缺……上车!”
老四没想到:“二哥……”
老二还瞪眼:“拿不拿我当二哥啊?那么多废话!让你上车就上车!”
老大提着心又说一遍:“老二,别跟老四这么说话……”
“我就这么跟他说,怎么了?我是他亲二哥,我不信他嗔着!”
老四真不嗔着,冲老二笑:“二哥,我上车!”老二拉着拽着老四上车了,让老四换衣服,他堵车门等着。
老四的旧衣服很快换下来了,从车里扔出来了,老二抬手就扔。老大看着心疼了:“真就扔了啊?”
“留着供祖宗啊?又不是皇上的龙袍留着还卖钱呢!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这衣裳一扔,老四跟以前就没关系了!”老二话音刚落,老四从车里出来了。
亲兄热弟 第五章(8)
老大看着就一愣。老四从头到脚新衣新鞋一穿,真换了一个人!挺帅,透着点儿说不上来的坏!霸道!可也透着几分说不上来哪儿留着的天真!老大看着心里这份儿高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看,真好看!”
老三也赞上了:“看着啊让我想起香港拍的电影了……”
老二也赞上了:“衣裳真是一层皮啊,老四这新衣服一穿,就算是脱胎换骨了!老四,就当从前是一梦,跟它永别了,啊!”
老大把老二老三老四往一块儿推:“老二老三,都站一块儿我看看……”
老二老三老四站一起了,都西装革履的。老大高兴,看着,看着,眼圈儿就红了:“好!真好!四儿啊,你这可就算是回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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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六章(1)
33
老胡同还是那条老胡同,可早晨却是新的。红红的太阳从东方冒出了头,接着便往上拱,再拱,接着就圆了,新的一天也伴着太阳就这么悄没声儿地开始了。
一个老四就把哥仨都喝趴下了。等老大睁开眼,就见着眼前的杯盘狼藉了,愣了愣,好像想起什么了,就笑了。
“四儿?”老大扭头找人,可光看见老二老三了,没有老四。老大一下就跳起来了,“老四!老四呢?”老大冲到院子,又冲到街上,到了胡同口就声嘶力竭地大喊,“老四!大水!四儿!”忽然,老大看见老四了,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街上看景呢。
老四回头冲着大哥笑,就这么短暂的瞬间挺阳光灿烂的:“你们哥儿仨都醒了?真能睡……也太不禁灌了……”
老大也笑:“我们啊平常从来不喝酒……原来爸活着的时候有规矩不让喝……”
老四不笑了:“啊,他立的规矩啊?死人还管得着活人的事儿啊?”这时,老二老三也从家里跑出来了。老四笑笑,“二哥三哥,都出来了……都出来省得我回去了……咱们哥儿四个也见面了,见过了就完了,我该走了。”
老大一下就急了:“走,去哪儿啊?这是你家啊。”
可老四要走的意志是坚决的。哥仨拦住,拦不住就跟着。
“四儿!”老大上前拉住了,眼泪几乎和话是一起下来的。
老四不得不停了,可也不耐烦了:“大哥,你又哭!”
“你往哪儿走啊?……你仨哥都在这儿呢!你还要上哪儿啊?”
老二拦着去路,有点儿假招子,但就是话漂亮:“就是啊老四,这哥们儿兄弟刚见面儿,心刚热,怎么就说走啊,这心不一下又凉了啊?”
老大都哽咽了:“就是啊,这心可不就凉透了吗?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了,怎么能让你走啊?……老四,不走,跟大哥回去,啊?”
老四往后挣:“别拉我……见过了不就得了吗?这儿真不是我家,我得回我原来的家……那儿我熟……”
“这儿生啊?一天生两天不就熟了吗……”
老三眼睛也红了:“就是啊老四,就冲我你也不能走,我这命还是你救的,我还没还呢……”
老四耐着性子:“我得回我原来的家,我得回我那边的派出所落户口去。”
老大瞪着眼睛问:“那落完户口还回不回来啊?”
“看看再说吧……”
老大急了:“那怎么行啊?那我怎么能让你走啊?老四,你那边儿又不是有家有业的等着你呢!你回去了也就你一个人……老四,我不让你走!听大哥的,不走!我是大哥我说了算!”说着,老大就拉着老四要往回走,“走老四,跟大哥回家,咱哪儿都不去,跟大哥回家……”
当着老四的面儿,老二老三都不愿意得罪,都想挣点儿面子,都伸手拉老四。一时拉拉扯扯的,揪衣服拽领子,有点不像老爷们儿了。
“老四,跟哥回家……”
“老四有话回家说去!”
老四烦了:“我不回了,你们撒手!”
哥儿仨都死拉活拽的,没人撒手。
“撒手!”老四喊上了。
还没人听,没人撒手。老四终于耐不住性子,一瞬间老四身上见了怒了,一抖身子老二和老大一下子就都脱手了,老三更过分,踉跄几下,摔出去了。哥儿仨谁都没想到,一瞬间都被吓住了。
也是一瞬间,老四突然想到这几个是自己亲哥了,忙又变脸,上前就拉老三:“哎哟三哥……你没事儿吧?对不起,对不起呵三哥……”老四一伸手,拎小鸡似的就把老三从地上薅起来了,老三的脚就腾空了。
老大吓得:“四儿,快……快放下你三哥,他不禁你摔……他是病人……”
老四忙就松手,老三“叭唧”落地上了,落地上又差点儿蹲腿,老二忙把他扶住了。
老四露真面目了,觉得不对,还忙着对三个哥遮掩:“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大哥,二哥,三哥,我不是成心的。”哥儿仨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四解释,“你看我跟你们说过吧,你们跟我说话就说话,别动手……我吧,出手快,跟你们处不习惯,该伤你们了……”
亲兄热弟 第六章(2)
哥儿仨面面相觑了。老大说道:“行,我们好好儿说话,不动手……四儿,这你就不走了吧?……不走了啊?”
老四烦了:“我不是说了吗我得回去落户口去啊!”
老二看出来老四不好惹了,忙拦着老大,但跟老四口气可是亲的:“大哥,咱们别拦老四了……老四要办的也是重要的事,咱不能给耽误了。”老二当着老大老三的面往老四怀里塞钱,也不多,就是几百块钱,亲热得都不知道怎么个塞法才好了。老四不接着,老二就急,“你就这么走了二哥给你点儿路费都不行啊?怎么着心里嫌弃啊?”
“不是,二哥,真不是!”
“那就拿着!记住了啊老四,我是你亲二哥。不管你上哪儿了可千万别没消息!别忘了这儿有你三个亲哥,逢年过节的往后咱们得走动!听见了没有啊?”
“听见了二哥!”老四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给仨哥鞠个躬,“我走了你们回吧!”说完了老四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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