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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全猜到了,他已经无话可说,没有退路只有承认。
她终于哭了出来,在心最愉悦却转瞬被打死的时候。
看到她又哭,廖习枫怔怔地,看着她家庭主妇的打扮,头发乱乱地绑好,还有围裙和护袖。以前他总讽刺她这种打扮很土,其实有些话他一直没说过,他喜欢她这样。就像是已经被他绑住的人,无论她是妩媚的,或是邋遢的,生活里柴米油盐的烦心事涌上来,她都会陪他一起过。
他上前想去拉她的手,岂料蓝羽妮挥手甩开,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不过是离开了半个月,你就这么着急要恢复你的风流本色?”
他无力地解释,只觉得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已经离开他了。
“我那天喝醉了,我甚至不认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在家里了。”
她冷笑,眼泪无声地掉,就像是已经碎了的心,全部摔碎在地上,再也拼不回来。
她默默地解开面前的围裙,随手扔在地上,和满地的袜子。廖习枫伸手去接,却被蓝羽妮全力挣开。
“你别碰我!”
她抬眼望进廖习枫的眼里,芭比娃娃般的大眼睛是他完全没见过的浓浓恨意。
“廖习枫,你以后再也别碰我了。”
她再也不说话,也不再看他,从阳台上拉出了刚放好不久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从冬装到夏装,从衣服到其它生活用品,从带过来的到住在这里以后添置的,一样不落,全都收拾干净。跟他住在一起的所有,全都要收拾了干净、全都带走。
廖习枫傻傻地站在原地,他不想说谎,所以只能告诉她这样的残酷事实。
把她接回来的时候他想过这件糊涂事,可只是那么一秒钟就忘掉了。自己那时候确实喝醉了,莫名其妙地就带回了一个酒吧里的陌生女人,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迷糊一片的过程中连那个女人的脸都不记得。不过是酒后的一次风流,他几乎都忘干净,更没想过蓝姐姐会知道。只是没想到,那个女人丢下的一只耳坠,竟然出卖了他。
两人住在一起之前廖习枫的风流韵事一直是蓝姐姐心口的刺,一直是他们的禁忌话题。今天他好不容易把蓝姐姐拉回来,却出了这样的事,他只觉得,这次她是真的很生气。
他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收拾齐所有的东西,一件不剩地离开。甚至蓝羽妮经过他旁边的时候,他伸出手想去拉,还没碰到,她就已经走了。
房间里什么都空了,连同一直住在这里的女主人。他一直站在原地,脚边堆满了脏衣服。他忽然想起来,满屋子去找,直到翻遍了每个角落,他终于承认,她把将军都带走了。
当初那样拼命挤进自己生活的那个缠人姐姐,已经完完全全地离开。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没想通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他心烦意乱,随手把那些脏衣服扔回柜子里,摔门的时候无意地一瞥,角落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抓起了一只,左看右看才想起来,那是前两年他们去扬州瘦西湖的时候买的。扬州的娃娃又多又便宜,蓝姐姐偏偏喜欢这种东西。她看着喜欢,竟一次买了五十只!
不过是小小的娃娃狗,有白色、灰色、褐色、黑色好几种,头上还顶着博士帽,他就不待见这种毛茸茸的骗小孩的东西,最重要的是那么一大堆,把车厢的后座全都占满。带回家的时候还得他抱上去,万一被邻居见到了,要多丢人有丢人。
他有气没出撒,不禁抱怨道:“这种东西你喜欢的话买几个就好了,买这么多干什么?!”
她根本不理会他的抱怨,抱起一只白色的狗就往脸上蹭:“这娃娃多可爱啊,而且还这么便宜!你下个月不是要过生日了吗?送你一只。以后你一过生日就送一只,这些可以支撑到75岁呢!”
廖习枫哭笑不得,立马有了把这些狗全都扔出去的冲动。
“我过生日你就送这种便宜货给我啊?!”
“我又没说只送这个,你放心好了,会送其它东西的,这只是赠品。”
她眨着芭比娃娃般的大眼睛,一脸得逞后的得意。
说是他过生日时候再送,可这些一直放在家里,不过是从衣柜里拿到客厅的壁橱上而已。
从那时候到现在,他过了三次生日,外面只有三只,大多数还在里面。
那狗毛茸茸的,手指从它身上抚过,顺滑的触感,竟然有了温暖的感觉。
她带走了所有她的东西,可这样两人共同拥有的,又该怎么办?
她替他买了这样的礼物,却说要分五十年送给他。
他恍然大悟,不过是五十只小狗,她却把自己的五十年给了他,连同一辈子。
?
那时年少
蓝羽妮拖着两个大箱子,站在楼梯口怔怔发呆,面前的路四通发达,她却不知自己的目的路在哪里。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拽她的裤脚,她低头看去,原来是将军。
她的心很疼,摸摸它的头,将军刚洗过澡,浑身的毛还没干,摸在手里很冷。
“将军啊,现在就只有我和你了。”
将军睁大了眼,黑漆漆的眼珠咕噜噜地转,“呜呜”地低声叫着。忽然用了劲,拽着她的裤脚向回拉。它也不小了,劲出奇地大,蓝羽妮一个不注意,被它拽了一个踉跄。
她很难受,刚刚才哭过,冷风吹在脸上,尤其得难受。她原来租的房子早就退了,爸妈又在国外,现在竟是举目无亲,连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她越想,越是难过,比打掉孩子那时候还要心疼。
她蹲下来向将军招手,那只狗摇着尾巴过来,钻进了她怀里,用沾满口水的舌头拼命地舔她的手。
“现在,就真的只有我和你了。”
她没办法,只能住酒店。房间倒是还能找到,只是将军比较麻烦。酒店里不让带宠物。
她只让服务生搬好了行李,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开始翻通讯录,寻找可以托付的人。
梁洛儿?不行,珍姨倒是挺好的,可惜梁洛展不喜欢宠物,更何况有一次将军还咬过他一口;殷复颜?不行,她要去国外了,正是最忙的时候,肯定没时间理会宠物狗;Ja**ine?也不行,她的孩子才刚一岁,为了照顾宝宝她已经焦头烂额,甚至动过辞职的念头,哪儿来的力气再去多养一只狗。
她自认为人缘不错,此时才觉得山穷水尽,除了把将军送进照顾宠物的机构去,似乎只剩下明武了。
上次他好像也说过,酒店里不会让你带宠物进去,还是把将军交给我吧!
她实在无计可施,而且舍不得把将军送到笼子里去,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向明武求救。
他什么也没说,问了她的位置就开车过来。
他停好车,远远地瞧见了她,抱着一只白色的宠物狗,站在法国梧桐下,一身浅绿色格子大衣,背后的巨大黑色天鹅绒黑幕上嵌满了星星,他隔得远远地,看得久了,甚至觉得在看童话故事一样。
而她就是他的公主,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像是童话故事一样不可能成为现实。
他一直不觉得她很漂亮,小学的时候只觉得前面女生的马尾辫很碍眼,没事就爱拽几下。他那时候还特调皮,即使把她弄哭也从来不觉得愧疚。因为他讨厌做作的女生,所有东西上都有卡通人物,动不动就爱哭鼻子,还特别笨,被人骗了还傻乎乎地笑。他认定了蓝羽妮是这样的人,所以越发来劲地拽她的辫子。
后来上了初中,他们不在一个班,甚至不在一个学校。他前面坐的也不再是一个长头发的爱扎马尾辫的女孩,而是剪着短头发的假小子。他忽然有些怀念,怀念那个总是爱心大发、总是轻易相信别人的傻丫头。可只是偶尔想一想,刚上初一的小男孩,正是十一、二岁最爱玩的年纪,不过是同班的同学,哪儿会记得那么久?
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青梅竹马?
后来他就一直读到高中,再后来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他被判给了他爸。再后来,爸爸为了让他能够顺利进入东梁、多和现任的董事长接触,将他转学和梁洛展、廖习枫安排在了一个学校。
他无所谓,妈妈都不要他了,在哪个学校读书有什么区别?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还会再碰到蓝羽妮。
她显然也没想到会再和他一个班,见他第一面就很紧张地护着头发。他暗暗好笑,大家都十六、七岁了,这个最暧昧的年纪,他怎么会蠢到再去揪女生的头发?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喜欢上廖习枫。廖家的那小子,从小就和他不和,不过仗着张了副好脸皮,整日地耀武扬威。他越发讨厌蓝羽妮了,原来她不仅笨,而且还是以貌取人的花痴。
廖习枫身边的女朋友换了又换,蓝羽妮却一直守在他身边,痴心不改。他看在眼里,时间越久越奇怪。他奇怪这个笨丫头哪儿来的那么多耐心,看着廖习枫和别人寻欢作乐;他还奇怪,廖习枫虽然帅,可追她的人当中也不乏质量很高的,她竟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懒。
直到高考填志愿,梁洛展和廖习枫都是生来要进东梁的人,无论去哪个学校都必定是经商。他原本也应该是志愿,无意当中问蓝羽妮要去哪个卫校,她却摇摇头,说也要学商。
他奇怪,如果没记错,她的志向应该是做个护士。
她曾经为此写了篇作文,全年级的最高分。
问她原因,她红着脸就是不肯说。后来梁洛展笑着吐槽廖习枫的时候,他才惊奇地发现,那个看似花痴的笨女生,竟然是个勇敢面对感情、甚至连自己梦想都可以为对方放弃的人。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以后和廖习枫会走上什么样的路。
他那时候才真正觉得自己对蓝羽妮的感情变味了,连她对廖习枫一如既往的痴心都让他觉得酸溜溜的。他终于明白,尤其是当自己的母亲因为名利抛夫弃子的时候,像蓝羽妮一样为了爱的人一心付出、对周围人一视同仁的单纯女孩是多么可贵。
单亲家庭的孩子缺少了多少温暖,只有他这样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正是这种孤独,让他对家庭既向往又害怕。
他早就该意识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