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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狠妃-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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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越离老远便看到那个经常等着他,却在他来后就转身离开的瘦小身影,带着疑惑,挥了挥手,示意让人带他过来。

一刻钟后,北宫晟第一次看着自己陌生的父亲,凝望了一瞬,便低垂眼眸,安安静静的下跪叩首。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童稚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完全如同大人的口吻让北宫越心中默然一痛。

他喊自己……皇上?

所有的皇子请安皆是‘参见父皇,恭祝父皇福寿安康。’

唯有他喊自己皇上……,看着他中规中矩,没有一丝纰漏的请安姿势,看着他长跪却不晃动的身形,便知他经常下跪……。

“你喊朕什么?”带着不置信的口吻,北宫越开口问道。

北宫晟抬眸淡扫了对方一眼,淡淡道:“皇上。”

只两个字,便没了再多的话语,只是安安静静的跪着。

微凉的夏雨很快浸的他衣衫浸湿,渐渐显现出他极度瘦小的身形,在场所有的人看着这个几乎皮包骨头的皇子,都怔愣住。

北宫越更是心头震撼,他竟对自己如此疏离?他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儿子吗?

“你是朕的十四子,知道吗?”

“回皇上话,现在知晓了。”

口吻依旧清淡的吹不起半点涟漪,没有一丝欣喜,也没有一丝动容。连跟在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金铭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知晓了为什么还喊皇上?知晓了为什么如此镇定?为什么这句淡淡的话让他也感到无边的悲凉。

现在知晓了?难道以前都不知晓吗?

“要喊父皇!”金铭见皇上神色忧伤,有些不忍,便替开口。

“是,父皇。”

他依旧口吻淡淡,听得北宫越心中更是一痛。虽然他喊了父皇,但所有人都听出来,跟他嘴中的皇上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好似别人怎么吩咐,他就怎么照做一般。

其实北宫晟的确不知道父皇跟皇上有什么不同,都是高高在上的皇,都是对他不屑一顾的人,没什么两样。

后来,皇上去了宁祥宫,夜里他便被带到了另外一处宫殿,里面住着一位满身刺鼻香味的女人,她对他说,以后她便是他的母妃。

他面无表情的应了,换来她恶狠狠的一巴掌。

“以后学着笑,特别是皇上来时,给本宫笑开心点,至于你的日子,会比宁祥宫好一些,但你要整天板着脸,就别怪本宫比太皇太后还狠!”

“不会笑。”他淡吐,换来她更深的一巴掌。

后来她打累了,打的次数多了,也就放弃了,他的确不会笑,那双幽深的眸子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皇上似乎不介意他总是板着脸,偶尔来瞧瞧他,也不怎么交谈,而是静静凝望他几个时辰,然后离开,偶尔也会顺道留宿。

他看皇上的眼神也是淡淡的,没有一丝光芒。

见皇上不介意,她也就懒得管他了,反正遵照太皇太后的旨意,饿不死他就是,偶尔想让皇上来了,便将他脱光衣服丢到雪地中冻上一宿,然后哭天抢地的去通知太医。

嫆嫔很满意,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字不吭,从未跟皇上告过状。

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凉薄,那抹深邃的黑瞳让她时常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很冷,即便只有五岁,依然冷的如终年不化的积雪。

其实北宫晟也不懂母妃跟太皇太后有什么不同,都是心狠手辣,都是对他百般折磨的人,没什么两样。

一切,都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换到另一个地狱,不过是从一个陌生的人换成另一个陌生的人。

变的是环境,不变的是心。

***

战鼓赫赫,烈马雄雄。硕大的北宫黄旗迎风招展,六岁的北宫晟第一次走出宫门,随着众多皇子一起参加狩猎,看着别人都拿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他也只是淡淡一望,不卑不吭。

没什么好喜悲的,可当每个人的母妃临走前那寒虚问暖叮咛的时候,他的瞳仁里淡淡浮起了诧异的光芒。

母妃,是可以这样的吗?

当北宫越的眼神隔着人群瞟向他时,打扮美艳的嫆嫔立刻冲过来将他搂在怀中,眼泪如泣月的珍珠,哭的娇美。

可红唇中吐出的话却是:“争气点,记得多受伤,多让你父皇来看你。别的皇子欺负你,也别反抗,多让他们打你,这样你父皇才能心疼你。记住了吗!”

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她假意的擦了擦眼泪,暗自在他胳膊处狠狠一拧。

目光阴鸷的吩咐道:“给我记清楚!否则回来有你好受的!”

见北宫越看着她欣慰一笑,她抬眸娇羞回望,却没发现在转头的瞬间,北宫晟漆黑的眼眸中迸出一缕暗流,而俊美的面容上,第一次浮出了除冷毅以外的表情。

那是一抹低浅的冷笑,极冷极冷,冷彻心扉,寒凉入骨。

在嫆嫔再次转眸回来时,他已低垂了眼帘。她象征性的给他整了整衣衫,将他往皇上的方向推了一把,示意他像别的皇子一般往皇上的龙撵边上凑。

北宫越狩猎,向来喜欢带几个喜欢的皇子在身边,因为他平日很忙,很少有时间照管皇子,这种时候会咨问下皇子们的课业。

北宫晟回眸冷扫了她一眼,慢慢朝那个方向走去。

北宫越见着那个虽然个头窜了不少,但还是极度单薄的身躯慢慢走向自己,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他终于肯接受自己了吗?这一年,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的凉薄,犹如当年的她。

众人都静静的看着他,带着满眼的诧异。

他疯了吗?这么低贱的身份也敢往皇上身边凑?

他一步走到北宫越跟前,抬眸淡望了一瞬。

北宫越刚想将他揽过怀,抱上龙撵,谁料他径直擦身而过,走向金铭。

北宫越的手尴尬的愣在半空,嫆嫔原本欣慰的眼神瞬间转为阴冷。

他看着金铭,扬起头颅淡淡道:“我想骑马,教我。”

不是命令,也不是商量,更不是祈求,黑色瞳仁里散发的淡然与平静让金铭一怔,诧异的朝皇上扫了一眼。

北宫越眼底光芒一黯,无奈的摆摆手,算是默许。

金铭颔首,正想回头将他抱上马背,谁料四周人一片惊呼。

北宫越也瞬间愣在当场。

他抓着马镫,身影轻快的翻身上马,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上去的,一个六岁的孩子,不用大人帮助窜上一匹雄壮的汗血宝马……,怎么那么令人匪夷所思。

而谁也不知道他被吊在树上多少次,没人管他,当再也撑不住的时候,为了自救,强迫自己引体向上,用嘴解开绳索,然后重重摔落。

也没人知道他在饿的不行的时候,看着厨房高高的锅台,一次次跳拿,攀爬,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得到一块干蔫的馒头。

他只是想够到他想要的东西而已,那些头破血流,那些淤青肿块,从没人看见。那一天,世人都说他是天纵奇才,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只是想活着……。

狩猎队伍朝寒山开进,寒山据说是北昌最美的山脉,连绵数里,雾凇成海,雪纱轻拢。

寒山里有很多雪域灵兽,听说最珍贵的天山雪狐也偶有出没。

队伍一直行进,金铭诧异的看着肢体异常协调的他,几乎不敢置信,他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掌握骑马的要门。

而他在偶尔低头间,金铭瞧到了他后襟里那些尚未褪去的淤痕,更是惊诧。

也有些明了他为什么不愿往皇上身边依偎,选择学骑马。

只是,这么小的孩子,都已经明了凡事只能靠自己?对周围的任何事物都没有一丝依赖,这是要经受多少伤痕才能有这种淡泊?

假意握缰绳,凑到他耳际小声道:“晚上来找我,教你武功。”

北宫晟身子顿了顿,黑眸划过一丝暗流,他没有回头,默不作声良久后,他吐出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敬词。“谢谢。”

金铭刚想嘱咐他要小心点来,便听到他接着道:“不用。”

学武是很大的诱惑,可那个宫女死在他面前的一幕深印在他脑海,他不想害人,虽然只有六岁,也隐约明白了若有人帮他,等待那人的只有死亡。

金铭怔愣,两人相对无言。

到寒山之时,金铭将他抱下马,看着他欲转身离开,金铭低声道。

“心软是成不了帝王的,等你想通了来找我。”

他一愣,决绝离开。

后来那几天,谁也没见到他的身影,直至拔营回宫的那天,他才回来。看着有他没他都一样的热闹人群,看着那个正在给一个皇子系风帽的父皇,看着即将启程的队伍。

他冷冷一笑,窜进自己的马车,从怀中抱出一只幼小的鹰鹫,摸着它的柔毛,黑眸深邃。

北宫越正在给北宫楚拉上披风,抬眸看到了那个一身血污的人影,正想上前咨问,却在对上他唇角那抹极浅的冷笑后,顿住了脚步。

北宫楚瞟了眼父亲忧郁的神色,又回眸看了一眼那个孤傲的小小的身影,凝望很久。

北宫晟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片虚无,此刻他终于开始明白父皇跟母妃的意思,可很可惜,他一样也没有。

胳膊上有一块被老鹫抓伤的皮肉正在潺潺流血,他没去管,而是无力靠在马车内,沉沉睡去。

梦中,他也有父皇的关心,母妃的呵护。

眼角泪静静滑过,随着马车的晃动滚落,埋葬在寒山,那个美轮美奂的地方。

***

从此以后,每当听到父皇要来的消息后,他都不再默默等待,而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转身离开。

他此刻已经能通过别人的眼神判断对方的意图,他能看出父皇是透过他在看谁,那种爱与恨,他都看的明白。

反正世间的一切,都无关与他。

北宫越来了几次,见他躲着,便不再来。

嫆嫔开始越来越频繁的打他,各种各样的折磨他,他都是冷冷一笑,默不作声。

反正她不会真弄死他,每次都是在晕厥中倒去,满嘴药味中醒来。

这一年,他学会了翻墙,爬树,做饭,自己处理伤口,吃了太多药,也能辨别出药性,身上的伤口裂开又愈合,周周复复,再到后来,他学会如何在挨打的时候最大限度的抵御重创。

此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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