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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一只脚的时候,眼前的黑暗让她一瞬间想到了一双眸子,入子夜般深邃的眼眸。
他眼底的无助与难过,那种无以言表的深望一记……。
她一把合上了门,决绝转身。
大雪落下的时候,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孤零零站在硕大的梅园,望着曲径绵延外的木门。
只做了一件事情,等他……。
……
南苑。
宁羽然早产了!匆匆赶来的稳婆一检查宫口就说出了这个消息。
一屋子的人都震惊了,只有北宫晟面不改色的背对着所有人,站在窗口负手站在窗外。
本想让袭夜去传个话,说他这边有突发情况……,可想到最后,又觉得不好,他已经无力再去忍受任何人在她面前说他们的事情……。他觉得谁说都是错的!
这件事必须他亲口来解释才行。最后就只让袭夜他们去轮流看她还在不在。
当得到消息,她一直在原地等他时,他烦躁的心才终于安稳下来……。
可最终还是乏力的闭了眼,眼眸中出现的另外一张面孔……,她对雪儿温柔的慈笑以及曾经对自己那无情的抛弃……。
他也知道让雪儿明白他们的爱情起始固然好,但……这势必要揭开这么多年的伤疤,他的娘还真真实实的活在这个世上,生活在雪儿的身边,一旦承认……,他该如何面对?
他一直都没想好……。
他不知道该如何从那十八年的思念与怨恨中解脱,只要想到娘离开时候的步伐,想到父皇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的爱。想到父皇临终前任其手中一根玉簪滑落,在死不瞑目中滚落眼角的最后一滴泪……。
想到父亲的那句“碧落黄泉,惟愿生生不见,这一世,就让他抱着遗憾离开,来世,只求不再相遇。”
那样浓郁的恨……,如峭壁上的野草般生根发芽许多年,他无法去做到释怀相认。
可如今……。
自嘲低笑,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吗?生活打算逼你了,你不愿也得上前!
闭眼朝上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斩雷小声吩咐道:“你跑趟军营,让方少坤去南通接个人……。”
斩雷凑头,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承诺道:“放心吧,王爷,最多两天!我必定回来。”末了扫视一圈屋子,警戒道:“这宁羽然心思太重了,王爷可防着她点,你刚救了皇上,这一次可不比往常!!!自己注意点身子。”
“放心吧!”北宫晟淡笑了笑,拍了拍斩雷的肩。“没人能伤到我,你快去快回就好。”
“是!”
……
景南与景辰过来的时候,双双对视一眼,小声道:“王爷……,那件事,还做不做?”
北宫晟半眯了眸色,微微颔首。“原计划行事!”
周身的冷煞让两人意识到王爷真的动怒了……,这一次,只怕宁羽然生完孩子就是死期!敢威胁王爷到这个份上……,而且能连王爷最后一直寻找的东西能隐瞒到这种份上……,而且没有任何人跟她说,她居然能猜到这个份上……。
于情于理,王爷都不会再留她了。
颔首后两人离开,同斩雷一样的是,都嘱咐了一句小心,如今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黑网在一步步朝王爷伸手,一件事连着一件事,几乎不让王爷有任何喘息的时间……。
却件件直掐他的喉管……。
等宁羽然真的开始生产的时候,所有男子全部退出了阁外,只有北宫晟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远不近的背对站着。
宁羽然不让他出去,就吊着最后一口气挣扎在生产之间。
走到这一步,他已经不会再在意她的性命,如果她咬舌自尽,他大不了就破腹取婴,他真不认为这样的女人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
而且,他太懂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如果不是最后一卷……,袖袍中,他紧攥手指。
宁羽然在剧痛间眼眶微沁红一瞬,末了泛起阴鸷的冷光,自嘲的看了眼背对着自己,可能现在已经倒计时开她的死期的男人,她紧咬了嘴唇。
北宫晟!这是你逼我的!想甩脱我?做梦!从我看上你的那一刻,这辈子就算死,我也要在你生命中插一脚!
生产是痛苦的,或许她在水中孤注一掷的将肚子狠命往池底山石上一撞太过绝情,此刻孩子疯狂的折磨着她,她痛到了极致……。
……
纳兰芮雪不知道在梅园里立了多久,四肢的冰凉让她在原地塑成了一座冰雕。
看着天空由灰白变成烟灰,再转为黑暗。
她就这么傻傻的站在原地等一个男人来对她解释,他说让她别走,他说让她一直等着他!
可天黑了……,北宫晟,你的消息在哪里?
四肢已经麻木,她微微动了动,从肩头落下厚厚的积雪……。
她微沁红了眼眶,想了想,一步步朝前走去。
南苑内,经历了三个多时辰,宁羽然终于生出了一个女婴,她吃力的颤声道:“让……,让我看看。”
稳婆将孩子抱到她面前,她指尖一寸寸摸过孩子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唇角挤出一丝笑意。“抱去给王爷看看吧。”
孩子抱过来的时候,北宫晟抬手接过,却没看,而是径直走到她面前,冷声道:“你答应本王的呢?”
宁羽然点点头,自嘲的一笑。“其实你若不那么绝情,我早就告诉你了。”
“宁羽然,你认为事到如今,本王还会相信你半句话?”北宫晟冷鸷着眼,只差没出手将榻上的女人掐死。
她微微一怔,末了苦笑的又点点头。“是……,事到如今,你我都不能回头了……。”
末了……,她对周围的人都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
她是顺产,精神还算好……,除了有微微虚弱,并没憔悴到崩溃的地步。
屏退左右后,她抬眸熠熠的看向他,道:“相信我,这句话没骗你。你闯宁祥宫的事情让萧钰起了警觉,她点查了所有物件,很快就知道了你去的原因,虽然宁祥宫那卷到了你的手中,可她们抓了东奴的布努格,就是赫连长恭身边的那名上尉勇士!布努格在王府门口徘徊几日,引起了她的怀疑。抓去后,发觉他身上有一卷羊皮卷,是寒疾古方。”
北宫晟半眯眸色。“你的意思是,现在那卷又到了萧钰手中?”
“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布努格的下场?”宁羽然心头一颤,他到这种情况下,心里第一优先还是纳兰芮雪吗?
“不就是边境暗动吗?赫连长恭来就来是了!”北宫晟嗤之以鼻,战争怎么开始他从来不管,反正跟赫连长恭一战迟早要打,早晚都一样!
宁羽然点点头。“那卷已经烧了!”
什么!
北宫晟一把扣住了她的下巴,冷冽道:“你说什么!”
疼痛让她眼角沁出泪光。“烧了!我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烧掉了!我没骗你!”
他正视着她眼中的坦荡,良久一把甩开她下巴,冷声道:“谁看过?”
“萧赫!”
宁羽然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已经径直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孩子至始至终都在哭,他从头到尾看都未看一眼。
而她的唇角却勾起了阴鸷的冷笑,毒如蛇蝎。
……
偏阁内,北宫晟抱着孩子走进的刹那,景辰景南就双双对视一眼点头,掀开了旁边的一个箱子……,箱子里躺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是新出生不到三天的,此刻睡得很安详。
而他怀中的孩子哭的很可怜,扯着嗓子一直在喊,门阁关上的瞬间,北宫晟垂头看了一眼,冷漠冰寒的黑眸深处不自觉的还是流出了一道柔情。
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指尖刚触到她唇角的边缘,她就嗷嗷长着嘴想要去吮。吸。
景南看了一眼,实在有些不忍心,咬了咬牙,问道:“王爷……,真要这么做吗?”
北宫晟点点头。“送走吧,自古无情帝王家,她留着也只是宫斗的牺牲品罢了,找户好人家,对她来说是幸事。”
景辰低叹一口气,拍了拍景南的肩膀。“看命吧。”
虽然这可孩子来的也谁都不情愿,可真的摆在这里了,却让人进退不能。王爷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宁羽然留子嗣,至于这个真的是不是王爷的子嗣,谁也不知道,连王爷自己都不清楚。
毕竟那段日子王爷不在府中,后宫后院的是非曲直从来都难以评说,毕竟宁羽然这个女人为了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亲爹娘都能卖,孩子对她来说,或许只是谋利的工具罢了。
景南看着王爷打量箱子的神色,点点头。“准备了十几个孩子,防着早产,八个月的婴孩都找了几家,因为不确定男女是否万无一失,两个性别的孩子都备下了,这两个都是先天疾病,已无法救治的。一个心率不稳,一个肺部衰竭,洪门庄来的药师亲自验的,不会有错,可能……都活不过三岁。”
北宫晟眸光微敛,默默的点了点头。
三个人相对无言,心情都不怎好。如此利用孩子……,他们也都是人生第一次。
良久,他黯哑开口。“不管怎么说,以后照顾好一点,就算活不长,也别怠慢了,能活一天,就好好照顾一天,就当赎一天罪吧。”
景南颔首,瞟了眼外面,淡淡道:“王爷,时间不早了!”
北宫晟垂眸,扳了扳孩子周身,对景辰道:“针!”
景辰递上针与药水,不一会儿,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中,一朵小小的青色莲花出现在右手手背上。
他又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凑上前在脸蛋上轻啄了一下,末了递给景南。“抱走吧!”
景南叹息一口气,往孩子的嘴里塞了一颗药,孩子很快止住了哭泣,从木箱中将另一名女婴抱出来,拿药粉一熏,孩子开始哭泣。
襁褓换过后,景南景辰打开。房间新挖的地道密室,对着王爷小声道:“王爷,你自己小心,我们去去就回。”
北宫晟颔首,抱着孩子看了一眼,准备朝阁外走去。
刚走一步,俱烈的眩晕袭头,晃了晃身子,他重重朝后倒去。
……
半个时辰后,宁羽然抱着怀中孩子坐在屋子正中央,看着身侧软榻上宁静沉睡的男人,心中不知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