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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同胞兄弟。那胖子双眼发直,宛似不闻。那人一步步
的走过去,神态间充满了戒慎恐惧,走到离他三尺之处,陡
出一指,疾点他“肩井穴”。那胖子身形一侧,避开了他手指,
反过手臂,将他牢牢抱住,张口往他脸上便咬。那人叫道:
“哥哥,放手!是我!”那胖子只是乱咬,便如疯狗一般。他
兄弟出力挣扎,却哪里挣得开,霎时间脸上给他咬下一块肉
来,鲜血淋漓,只痛得大声惨呼。
段誉向王语嫣道:“王姑娘,怎地想法子救他们一救?”王
语嫣蹙起眉头,说道:“这人发了疯,力大无穷,又不是使什
么武功,我可没法子。”段誉转开向慕容复道:“慕容兄,你
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神技,可用得着么?”慕容
复不答,脸有不愉之色。包不同恶狠狠的道:“你叫我家公子
学做疯狗,也去咬他一口吗?”
段誉歉然道:“是我说得不对,包兄莫怪。慕容兄莫怪!”
走到那胖子身边,说道:“尊兄,这人是你的弟弟,快请放了
他罢。”那胖子双臂却抱得更加紧了,口中兀自发出犹似兽吼
般的荷荷之声。
云岛主抓起一名黄衫女子,喝道:“这里厅上之人,大半
曾中老贼婆的生死符,此刻聚在一起,互受感应,不久人人
都要发作,几百个人将你全身咬得稀烂,你怕是不怕?”那女
子向那胖子望了一眼,脸上现出十分惊恐的神色。云岛主道:
“反正童姥已死,你将她秘藏之处说了出来,治好众人,大家
感激不尽,谁也不会为难你们。”那女子道:“不是我不肯说,
实在……实在是谁也不知道。尊主行事,不会让我们……我
们奴婢见到的。”
慕容复随众人上山,原想助他们一臂之力,树恩示惠,将
这些草泽异人收为己用。此刻眼见童姥虽死,她种在各人身
上的生死符却无可破解,看来这“生死符”乃是一种剧毒,非
武功所能为力,如果一个个毒发毙命,自己一番图谋便成一
场春梦了。他和邓百川、公冶乾相对摇了摇头,均感无法可
施。
云岛主虽知那黄衫女子所说多半属实,但觉自身中了生
死符的穴道中隐隐发酸,似乎也有发作的征兆,急怒之下,喝
道:“好,你不说!我打死你这臭丫头再说!”提起长鞭,夹
头夹脑往那女子打去,这一鞭力道沉猛,眼见那女子要被打
得头碎脑裂。
忽然嗤的一声,一件暗器从门口飞来,撞在那女子腰间,
那女子被撞得滑出丈余,拍的一声大响,长鞭打上地下石板,
石屑四溅。只见地下一个黄褐色圆球的溜溜滚转,却是一枚
松球。众人都大吃一惊:“用一枚小小松球便将人撞开丈余,
内力非同小可,那是谁?”
乌老大蓦地里想起一事,失声叫道:“童姥,是童姥!”
那日他躲在岩石之后,见到李秋水斩断了童姥的左腿,便
将断腿包在油布之中,带在身边。他想童姥多半已给李秋水
追上杀死,但没目睹她的死状,总是心下惴惴。当日虚竹用
松球掷穿他肚子,那手法便是童姥所授。乌老大吃过大苦,一
见松球又现,第一个便想到是童姥到了,如何不吓得魂飞魄
散?
众人听得乌老大狂叫“童姥”,一齐转身朝外,大厅中刷
刷、擦擦、叮当、呛啷诸般拔兵刃之声响成一片,各人均取
兵刃在手,同时向后退缩。
慕容复反而向着大门走了两步,要瞧瞧这童姥到底是什
么模样。其实那日他以“斗转星移”之术化解虚竹和童姥从
空下堕之势,曾见过童姥一面,只是决不知那个十八九岁、颜
如春花的姑娘,竟会是众魔头一想到便胆战心惊的天山童姥。
段誉挡在王语嫣身前,生怕她受人伤害。王语嫣却叫:
“表哥,小心!”
众人目光群注大门,但过了好半晌,大门口全无动静。
包不同叫道:“童姥姥,你要是恼了咱们这批不速之客,
便进来打上一架罢!”过了一会,门外仍是没有声息。风波恶
道:“好罢,让风某第一个来领教童姥的高招,‘明知打不过,
仍要打一打’,那是风某至死不改的臭脾气。”说着舞动单刀
护住面前,便冲向门外。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和他
情同手足,知他不是童姥的对手,一齐跟出。
众洞主、岛主有的佩服四人刚勇,有的却暗自讪笑:“你
们没见过童姥的厉害,却来妄逞好汉,一会儿吃了苦头,那
可后悔莫及了。”只听得风恶波和包不同两人声音一尖一沉,
在厅外向童姥大声挑战,却始终无人答腔。
适才搭救黄衫女子这枚松球,却是虚竹所发。他见自己
竟害得大家如此惊疑不定,好生过意不去,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的不是。童姥确已逝世,各位不用惊慌。”见那
胖子还在乱咬他的兄弟,心想:“再咬下去,两人都活不成了。”
走过去伸手在那胖子背心上一拍,使的是“天山六阳掌”功
夫,一股阳和内力,登时便将那胖子体内生死符的寒毒镇住
了,只是不知他生死符的所在,却无法就此为他拔除。
那胖子双臂一松,坐在地下,呼呼喘气,神情委顿不堪,
说道:“兄弟,你怎么了?是谁伤得你这等模样?快说,快说,
哥哥给你报仇雪恨。”他兄弟见兄长神智回复,心中大喜,顾
不得脸上重伤,不住口的道:“哥哥,你好了,哥哥,你好了!”
虚竹伸手在每个黄衫女子肩头上拍了一记,说道:“各位
是均天部的么?你们阳天、朱天、昊天各部姊妹,都已到了
接天桥边,只因铁链断了,一时不得过来。你们这里有没有
铁链或是粗索?咱们去接她们过来罢。”他掌心中北冥真气鼓
荡,手到之处,钧天部之女不论被封的是哪一处穴道,其中
阻塞的经脉立被震开,再无任何窒滞。
众女惊喜交集,纷纷站起,说道:“多谢尊驾相救,不敢
请教尊姓大名。”有几个年轻女子性急,拔步便向大门外奔去,
叫道:“快,快去接应八部姊妹们过来,再和反贼们决一死战。”
一面回头挥手,向虚竹道谢。
虚竹拱手答谢,说道:“不敢,不敢!在下何德何能,敢
承各位道谢?相救各位的另有其人,只不过是假手在下而已。”
他意思是说,他的武功内力得自童姥等三位师长,实则是童
姥等出手救了诸女。
群豪见他随手一拍,一众黄衫女子的穴道立解,既不须
查问何处穴道被封,亦不必在相应穴道处推宫过血,这等手
法不但从所未见,抑且从所未闻,眼见他貌不惊人,年纪轻
轻,决无这等功力,听他说是旁人假手于他,都信是童姥已
到了灵鹫宫中。
乌老大曾和虚竹在雪峰上相处数日,此刻虽然虚竹头发
已长,满脸涂了泥污,但一开口说话,乌老大猛地省起,便
认了出来,一纵身欺近他身旁,扣住了他右手脉门,喝道:
“小和尚,童……童姥已到了这里么?”
虚竹道:“乌先生,你肚皮上的伤处已痊愈了吗?我……
我现在已不能算是佛门弟子了,唉!说来惭愧……当真惭愧
得紧。”说到此处,不禁满脸通红,只是脸上涂了许多污泥,
旁人也瞧不出来。
乌老大一出手便扣住他脉门,谅他无法反抗,当下加运
内力,要他痛得出声讨饶,心想童姥对这小和尚甚好,我一
袭得手,将他扣为人质,童姥便要伤我,免不了要投鼠忌器。
哪知他连催内力,虚竹恍若不知,所发的内力都如泥牛入海,
无影无踪。乌老大心下害怕,不敢再催内力,却也不肯就此
放开了手。
群豪一见乌老大所扣的部位,便知虚竹已落入他的掌握,
即使他功夫比乌老大为高,也已无可抗御,唯有听由乌老大
宰割,均想:“这小子倘若真是高手,要害便决不致如此轻易
的为人所制。”各人七张八嘴的喝问:“小子,你是谁?怎么
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你师长是谁?”“谁派你来的?童姥
呢?她到底是死是活?”
虚竹一一回答,神态甚是谦恭:“在下道号……道号虚竹
子。童姥确已逝世,她老人家的遗体已运到了接天桥边。我
师门渊源,唉,说来惭愧,当真……当真……在下铸下大错,
不便奉告。各位若是不信,待会大伙儿便可一同瞻仰她老人
家的遗容。在下到这里来,是为了替童姥办理后事。各位大
都是她老人家的旧部,我劝各位不必再念旧怨,大家在她老
人家灵前一拜,种种仇恨,一笔勾消,岂不是好?”他一句句
说来,一时羞愧,一时伤感,东一句,西一句,即不连贯,语
气也毫不顺畅,最后又尽是一厢情愿之辞。
群豪觉这小子胡说八道,有点神智不清,惊惧之心渐去,
狂傲之意便生,有人更破口叱骂起来:“小子是什么东西,胆
敢要咱们在死贼婆的灵前磕头?”“他妈的,老贼婆到底是怎
样死的?”“是不是死在他师妹李秋水手下?这条腿是不是她
的?”
虚竹道:“各位就算真和童姥有深仇大恨,她既已逝世,
那也不必再怀恨了,口口声声‘老贼婆’未免太难听了一点。
乌先生说得不错,童姥确是死于她师妹李秋水手下,这条腿
嘛,也确是她老人家的遗体。唉,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
如电,童姥她老人家虽然武功深湛,到头来终于功散气绝,难
免化作黄土。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音菩萨,南无大势至菩
萨,接引童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莲池净土!”
群豪听他唠唠叨叨的说来,童姥已死倒是确然不假,登
时都大感宽慰。有人问道:“童姥临死之时,你是否在她身畔?”
虚竹道:“是啊。最近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服侍她老人家。”群
豪对望一眼,心中同时飞快的转过了一个念头:“破解生死符
的宝诀,说不定便在这小子的身上。”
青影一晃,一人欺近身来,扣住了虚竹左手脉门,跟着
乌老大觉得后颈一凉,一件利器已架在他项颈之中,一个尖
锐的声音说道:“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