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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豫亲王爷的中军去,交给师爷,这种小事也来烦我。”
守卫接了金牌回门口,见安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木条子上,两手撑着头似乎很累的样子,想想这么小姑娘一人兵荒马乱的出来也够可怜,倒是动了侧隐之心,走近去好声好气道:“小姑娘,我们上锋让我带你去豫亲王爷中军,你跟我走吧,到那里你再睡觉。”
安听他说话,觉得这人不错,当下摸出一把碎银子赏了,换平时她赏出去的都是成锭的元宝,但现下银票被充了公,手段难免小气一点。不过守卫得了那么多钱还是喜出望外,在其他兄弟们羡慕的眼光中领着安一路进去。这一把银子让守卫认定安一定不是普通人,他见过的寻常财主家的小姐最多也就赏人几个铜板的,哪有一抓一把银子赏人那么大方的。
领到豫亲王军营门口,守卫就不敢再走过去,指指那门让安自己过去。安心想,这军中的规矩看来是够严的,再一想,其实摄政王府的规矩又何尝不严了,连儿子见到老子腿都会打哆嗦的。安走到中军门边,老老实实先递上腰牌道:“叫个豫王爷身边的小厮来见我。”
中军守门的已是旗人,在多铎手下见多识广,一看腰牌就知道是摄政王爷亲自派来的,虽然对面前小女孩拿大腰牌很感疑惑,但却是一丝不敢怠慢,急急进里面去通报。叫出来的小厮一看外面的人就认识,忙堆着笑脸非常客气地迎进去,留下门口几人费尽思量都不得其解。
安见了小厮就问:“你们王爷在吗?”
小厮殷勤地道:“王爷还在阵前呢,这几天每天都要攻城攻到天擦黑。姑娘要不先洗把脸休息休息,等王爷回来我再叫醒你。”
安一听正中下怀,忍不住又摸出银子打赏。
多铎从阵上下来的时候,满心焦躁愤怒。这扬州城真是邪门,炮弹打过去,损毁的城墙等第二天白天一瞧,早又被补好。同一块城墙,要换在别处,三炮轰下来,肯定一个缺口,但扬州城的不行。据说史可法此前拿新糯米饭拌石灰重新夯过,结实非凡。最可恼的是他们的大炮架得高,打得远,城下哪儿一发炮,他们便瞅准了也还上一炮,居高临下,往往一炮打中,不知因此死了多少八旗子弟。而且城头久攻不下,死伤又重,士气逐渐低落,最麻烦的是军中粮草已快见底,再不打开扬州城搜罗一番,吃饭都成问题,多铎下马后,背着手谁也不理地进屋,晾着外面的将军们都巴巴儿地等着没饭吃。小厮知道这时候怎么都别去惹着他,小心翼翼地帮他脱铠甲的当儿,拿眼睛一边溜着他的脸色,一边非常扼要地道:“回王爷,摄政王爷派了他得力的安姑娘过来,现在正休息着。”多铎一听,眼睛一亮道:“怎么不早说?人在哪里?请她过来。”
小厮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忙道:“安姑娘看上去一定是没日没夜赶过来的,人很累,奴才请她先睡一会儿,要不这就去叫醒她。”
多铎想了想,道:“你叫他们今晚安排些扬州特色菜款待安姑娘,我过去看看她。”说完自己过去,走到园子看那些将军们还站在门外,挥挥手让他们散了。那些将军们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可以这么早就回营吃饭,大喜。
多铎一直当安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子,所以也没什么避讳,拨开门栓就走进去。不想才踏进一步,里面安就大叫一声:“姑娘家的睡房,闲杂人等敲门进入。”说完,弹墨绫帐里钻出一个小人头,双眼滴溜溜地见是多铎,笑了一笑,又忙钻回去。多铎笑等了她一会儿,安才出来,看着多铎道:“王爷,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又黑又瘦的,好丑。”
多铎本来烦躁的心被她孩子气的话一说,顿时舒缓下来,笑着道:“你没看见我一双眼睛比以前更加炯炯有神吗?”
安撇撇嘴拨开多铎凑过来的脸,不屑地道:“眼白满是血丝,象条饿狼一样,一点不亮。还是我们王爷最英武有神。”
多铎一把抱起她,举到肩头一坐,笑道:“你还说你不来帮我,这不来了吗?走,我请你吃正宗淮扬小吃,见到你来,我忽然有了胃口。”说完,就那样扛着安去前面吃饭,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不少。本来担心得要死的仆佣们都暗自念了声佛。
安没想到他一堂堂王爷会这么对她,坐在多铎肩上错谔了半天,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要跳下来,又觉得太拂他的好意,只得尴尬地坐到饭堂门口被放下,这才松了口气。这边小厮已依多铎的吩咐把多尔博、洪承畴和孔有德请来,早等在那里等着开席。安与他们都认识,很熟络地打了招呼,却与多尔博扮个鬼脸道:“多尔博,你瘦了不少哦,不过象个男孩子了。”
多尔博知道斗嘴不如她,斗力不如她,就连他最自恃的势力也不如她,只好闷声大发财,尴尬地笑笑算数。
多铎坐下就问:“安,带了什么好消息来?”
安见洪承畴一本正经地在场,不好与多铎再开玩笑,也只得一本正经地道:“李闯在湖北九宫山被杀的消息你们应该知道了吧?英亲王在那里稍事休整,准备继续南下。”
多铎道:“这些我有的清楚,有的可以想出来,我要知道的是我们的给养什么时候可以到?晚几天的话,所有人都得饿肚子。弹药库也快见底,但天天上百发的炮弹还是要打出去,你们什么时候运到?”
安,忙笑道:“王爷这哪里是设宴款待我,简直是鸿门宴了。不过王爷放心,早前我已经掏出我所有以前赌博得来的银子买了粮食,漕船已经在大运河上面飘过来了,数量够足的,你们打下南京都有余。”
多尔博毕竟是孩子,忍不住问道:“我听说你麻将打得很好,逢赌必赢,是不是赌麻将赌来的?”
连孔有德都松了口气,有心思说笑:“麻将哪里赌得来那么多,要买够打到南京的粮食,不到一百万两下不来。”
安笑道:“要不是时下地皮不值钱,否则把我济南的家产卖了,也是一大票银子。不过言归正传,还有个弹药的问题。我来之前我们王爷正买了红毛子的炮弹,我依着自己的配方改造了十发,王爷一定已经差人快马加急运来,这些炮弹我估计一发就可以轰开一段城墙。所以还想请王爷这几天调整部署,配合炮弹抵达的日子一举攻城。”
多铎听到这儿,双眉一轩,喜道:“当真?你的意思就是说,那种炮弹运到当天就可以破城?”
洪承畴却道:“不过我们得做万无一失的准备。那些红毛的洋炮经常会打出哑炮。”
安知道他是给她面子,才说红毛头上,他心里一定想的是:“哪有这么好事,我可从没见过一炮轰开城墙的,何况是扬州城。”所以微笑道:“说出来可能不大容易让人相信,但用了就知道。”
多铎笑道:“我们每天都在做着轰开城墙大举攻入的准备,所以没必要特意再准备些什么,不过可以在试用这种炮弹前休整一天,第二天攻城也可精力充沛一点。安,你一来一下解决我的几大问题,我心中一块大石放下,轻松不少。来,吃吃他们的特菜凉拌干丝。”
安见洪承畴依然一脸深沉,心里有点烦他,就也不去理他,自顾着吃菜。不想洪承畴喝了几口酒,忽然道:“即使没用,我们集两日之炮密集炸城,一定也有效果。嗯,就请王爷传下令去,照安姑娘提议的办。”安这时才知道洪承畴心思不在吃菜,所以一脸于思。
多铎笑道:“说实话,我对新的炮弹也一无所知,但我相信摄政王的眼光,但洪大人的话也是很有道理,我们多做一点准备总归没错,来,洪大人不要一味想事,菜凉了可不好吃。打了一天仗,补充体力最是要紧。”
安心想,这两人搭档倒好,一个骁勇善战,一个老谋深算,而且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一个史可法可怎么挡得住。不如早早帮他们攻下扬州,城里城外大家都少吃点苦头。正想间,多铎问了句:“安姑娘在想什么?”
安忙抬头笑道:“我在想王爷与洪大人孔大人的配合真是异常契合,连性格都那么互补。”
洪承畴听了深深看了安一眼,不语。心想,这孩子以前只听说她聪明过人,当时见了也没觉得怎么突出,现在看来是有点花头。让摄政王重视的人确实不一样,多铎说的相信摄政王的话很值得参考。
安虽然吃着菜,但眼尾一直扫着洪承畴的反应。多尔衮对他评价甚高,视他为汉军第一人,看来深有道理。忽然耳边只听得有武功人士悄悄穿行的声音,不由脖子一竖,侧身聆听。果然过不多久就听见有闷哼声传来,一定是有人潜入后悄悄杀了站岗的哨兵。她立即起身道:“王爷和各位大人找个地方避一避,有人偷袭。”
多尔博不以为然地道:“这一阵天天有江湖人士来偷袭,放心,近不得这儿的。”
安又听了听道:“已经交上手了,对方来的人不少,功夫不下于已经迎上去的鹤龄先生,你们不避也可以,不过我比较费劲些。”说完手一挥灭去所有蜡烛,出门跳上屋顶观望,多铎的中军设在扬州城外一个员外家里,房子加起来有三进,不大,但小房间多,园外密密包围着所有军中的旗下士兵的兵营。从屋顶看去,那帮蒙面的江湖人已经一步步接近中军。看上去己方的抵挡颇有些吃力,安看见除了有武功的上前迎战外,也有下面士兵挺枪上前,她知道旗人打仗悍得很,根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所以明知不敌,但为保护主帅,还是会拚命抱头而上。看着那些被江湖人士如切菜瓜似地倒下的八旗子弟,安心里非常不忍。但救他们,势必与扬州城中的那些人作对。不救,难道忍心看着多尔衮手下的人被杀被伤?安想,放任江湖人士杀没有武功的人似乎不大公平,这样吧,不杀他们,但让他们知难而退也好。于是抽出一块瓦片,在屋脊上磕成碎块,一颗颗飞向杀士兵者的手腕。顷刻,不少江湖人士手中武器应声落地。
立即有人循迹看过来,见有人站在月光下的屋顶上,立刻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