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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的书生范叔群。他应该还没得到消息吧。打个时间差,与他谈谈满汉之间的关系,应该很有借鉴。
歇歇走走,这回到范家与以往不同,难得的是个白天。范家大门口还散落着没被北风刮走的鞭炮残余,红红的,碎碎的,似在述说繁华过后的凄凉。安觉得今天见这,心里分外有感想。
范叔群见她自然又是吊着脖子往门外看,安没好气地打断他:“少看了,人家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范叔群呆得一呆,低头问道:“她嫁了谁?谁那么有福气娶到她?她开心吗?”
安反问一句:“你不失望吗?关心这些干什么?没的听了更生气。”
范叔群摇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任姑娘这么天仙一般的人才,我能见一见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她能嫁我那是我撞大运,但不嫁我那才是最大的可能。快说,娶她的是谁?”
安觉得很不好说,直说是多尔衮吧,两人又没真的行过礼,而且范书生又恨满清,要知道自己心目中的仙女甘心作贼,他恐怕不会叹多情怜卿的,反而会大失所望,何必打击他呢。于是笑道:“她嫁的是你的仇人。”
范叔群果然会错了意,笑道:“怎么能那么说,或许我与任姑娘丈夫见面还可以成为朋友都难说。不过就照你说的吧,她嫁了我的仇人,嗯,这人独占一个仙女似的美人,恐怕结婚那日交杯酒喝下,立马天下冒出一大堆他的仇人,哈哈,我范某在这群仇人堆里敬陪末座。”
安听到喝酒结仇的话,心里很抽了几下,见到老熟人的些许喜悦立刻烟消云散。忍不住冷笑道:“江山美人,看来范兄还是偏爱美人多一点。我本来以为到你范宅,范兄第一句话一定是问我上回那信送出去结果如何,不想还是风花雪月占了上风。”
范叔群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笑着引安进屋里坐下,倒水敬茶后才讪讪开口道:“这确实是我的不是。我向你赔罪啦。你说说那天走后,事情怎么发展?查出来真是鞑子吗?有没斩草除根?”
安看着范叔群,心里想着怎么讲才可以让他在情绪不激动的情况下与之讨论满汉相处的问题,刚才已经打掉了他的一些锐气,下面还该如何呢?做一步看一步吧。于是道:“说起这事,我还得感谢你。本来人家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信是不会相信的,但一看里面的字力透纸背,字字虬劲,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写出来的,假冒不来,所以先信了七分,这才有后面的派人前去打探是否属实。”
范叔群这才少了点尴尬,道:“这有什么可谢的,有力出力,是尽我的本份。那你说后来如何?”
安考虑了一下,简要地道:“后来飞鹰盟派人去侦察了,那帮人确实是满人和其他与满人交好的族人。所以他们立刻行动,倾大半盟之力对之进行围剿。战况异常惨烈,两方最后只剩飞鹰盟主拖住满人最后的几个,想用火围住他们然后同归于尽,但最后飞鹰盟主宋德雨被人从火圈里救出,满人倾巢覆没。”
范叔群听得悠然神往:“老天,可惜我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要能帮一把手该有多好。”
安讥笑他道:“你要是在那里,人家还得拨出个人来照顾你,即使你一上去就被人砍倒,也是会碍手碍脚阻人腾挪,要添多少麻烦就有多少麻烦。你还是在家好好读你的书吧。”
范叔群讪笑道:“这倒是实话,我去那里,怕是第一批撂倒的人当中就有我。唉,你说最后有人救出宋盟主,那是个什么样的英雄好汉?”
安微微一笑,道:“你认为救出宋德雨的就一定是个英雄好汉?”
范叔群疑惑地道:“一个人能冒着危险去救别人,本身就是个英雄。而他能击退对手把人成功救出来,那也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好汉,难道你认为他还够不上英雄好汉吗?”
安抿嘴一笑:“可是那人是个为中原武林所弃的满人呢,满人救汉人,你说怪异不怪异?”
范叔群惊道:“莫非这事情还另有缘故?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安点头道:“有暗箱操作那是不假,但是那满人救汉人却纯是因为佩服宋德雨的大义,没其他原因。所以你说这该如何解释?”
“你认识那满人?否则你怎么会那么清楚?”范叔群隐约想到了点什么。
安冷笑道:“岂止是认识,那本来就是我做的。我把消息告诉飞鹰盟,我帮飞鹰盟一起杀对手,我又救出飞鹰盟主宋德雨,这些宋德雨全知道,你可以去查证。”
范叔群一听,立刻身板一挺,脖子一梗,很警觉地道:“你不要开玩笑,这不是好玩的话题。”
安也很严肃地答他:“我不是开玩笑,我现在的严肃与上回叫你写那封信时一样。”
范叔群目光凌厉地盯着安看:“那么我问你,你今天干什么来?你上次来究竟有什么其他目的?你想要干什么?”
安冷笑道:“你的小命如蚂蚁般脆弱,我如果要取你性命的话大可不必费那么多言舌,你紧张个什么?不错,我是满人那边的人,但是我有杀过汉人吗?有抢过你汉人吗?你对我凶什么凶?不过是知道我不会为难你,所以你肆无忌惮了是不是?”
范叔群冷笑道:“你说救宋盟主的人为中原武林所不容,那就是你吧!人家眼睛都不瞎,为什么大家都不容你这么一个有恩于宋盟主的人?汉满不两立,你满人杀我汉人,占我土地,我与你无话可说。”
安怒道:“我今天不是来与你吵架的,我想与你心平气和地摆事实,讲道理。现在满人入关,其势锐不可挡。汉人既无朝庭,又无组织,全国一盘散沙,哪里来的粮草和兵员与满人作战?清兵南下是迟早的事。你一口一个满汉不两立,与我这么一个无恶于你的人也无话可说,如果大家都与你一样,那么清兵占领金陵城,你们是不是都得呼啦一下找办法自杀才算是正道?你们都死光了满人自然无所谓,但你们在天的祖宗会答应吗?你们这不是自己灭自己的族?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如何加强两族的合作,就象满蒙合作那么密切?你是汉人,而且是个士人,应该知道民心向背,我代表满人,我们讨论,只是为大家往后活得更好,你不要走极端,什么都没听就一概否定,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范叔群拍案道:“看在你送过信,救过宋盟主的份上,我已经耐了一百二十个心完整把你的话听完了。我告诉你,你说没朝庭,错,福王南下,已经率领遗老臣子们作好抗清准备了,你说没钱粮,更错,江南鱼米之乡,扫一扫地缝,就够你们满人吃上几年,拿来打清兵绰绰有余。不妨告诉你,我已经收拾好衣包,只待元宵过出,立刻投福王麾下效劳,即使叫我打柴割草烧饭喂猪都心甘情愿。”
安冷笑一声,道:“什么腻腻歪歪,要投军就去投,还等什么元宵方宵的,你不如再找个相士算算,你什么时候投军最是大吉大利,可助福王恢复江山社稷,你也可不费一兵一卒尽占天下奇功,你不会是能拖则拖,最好是脚底抹油吧。哼,我也不妨告诉你,什么福王桂王,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干,我们满人还没打过来,他们自己已经为了争正统大打出手了。别的本事没有,窝里斗却个个是把好手,当年要是李自成知道个好歹,满清还哪里打得进来?实话说吧,明朝不是败在满人刀马之下,而是亡在汉人自己的内斗里。”
范叔群火往脑门直窜,嚯一下站起来,厉声道:“你以为全天下汉人都是李自成吴三桂之流吗?你看看历史,有多少燕赵之士慷慨悲歌,舍身取义。远的不说,就说你自己刚刚说过的飞鹰盟宋盟主,还有飞鹰们的众好汉,哪个喊一声苦,退半步路过?连你自己都会拚了命去救他们,你不是被他们感动还是什么?你能不承认我们汉人没有血性男儿?”
安见他这么没商量,几天来心中积累的火山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也站起来对着大喊:“你少跟我谈历史,正是这燕赵之地,西晋过后五胡乱华,早没几个汉人的血是纯的,大家流的是一样的血,哪里来什么外族内族之说?即使是过去曾有燕赵悲歌,可现在燕赵早已落入满清手中,而且是不费吹灰之力所得,你该怎么解释?历史是历史,现在是现在,你不要认不清现实,耿耿于牛角尖之中,坐下来,谈合作,对大家都好。”
范叔群一言不发,转到桌子另一头,一把拉掉安坐过的椅子,抓起一杯茶水泼于安刚刚坐过的椅面,,然后拿袖子大力拭抹,擦干抹净,这才对呆立于旁边傻看的安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立场不同,没什么可谈,请,这儿不欢迎你,以后你也不要不告自来,我的家园不容满清鞑子玷污。对了,你以前写给我的那张纸一定也是满文写的吧,我不知道你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卑躬屈膝的话,你拿走,我这头家即使被火烧光也不需要你来保护。走!”
安大失所望,再聚不起来火气与之吵架,长叹一声,道:“算了,你也别去投福王桂王的,我看原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是个干事情的人,你耳濡目染那么多日子的飞鹰盟主也在他那里帮忙,而且离这儿也近,清兵南下也是这一系最先交手,你可以先去宿迁看看,史可法现在就驻守在那里,如果没找到人,那一定是转移到兵家必争的扬州了。你一儒生,我并不怕你有什么挡车之力,自然不会指南为北拿谎言欺瞒于你,你自己斟酌吧。好,言尽于此,你也好自为之。”说完心灰意懒转身就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里面范叔群大喊一声:“来人,打两桶水,给我把这儿好好冲刷一遍。”安知道,这话一半是说给她听的,没话好说,难不成回头把他去杀了?那太胜之不武了。摇摇头叹口气离开。
范叔群尤不解气,又是大声吩咐道:“都听清楚,以后谁也不许放这个叫安的小鬼头进门,不管我在与不在,都不许,知道了吗?谁要是不听,一个字:滚。”
但是待火气散尽,平静下来,想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