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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遭遇六十岁女士对我放电,不免有点坐立不安。
酒来了,玛格丽特灌下一大口,接着她做了件匪夷所思的事
她打开皮包,拿出两张百元美钞,推到我面前,还帮我用酒杯把钱压好。
“这是补给你的。”她说。
“什么补给我的?玛格丽特小姐你干嘛给我钱?”我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不明白。
梅医生在旁边也很好奇。
“我上次只给了你两百美金,虽然是讲好的价钱,可是我觉得你表现得实在太好了,实在是一次很愉快的相处,我一直在想,如果有机会再碰到你,我一定要补一倍的钱给你。”马格丽特说。
“原来你们认得啊?”梅医生问我。
“怎么会?哪有?我刚刚才第一次见到玛格丽特的!”我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玛格丽特倒笑了。
“是喔,因为我上次不叫玛格丽特,我上次用的名字是蒂娜,哈哈哈我每次不乖就用我姐姐的名字,不错吧!哈哈哈”玛格丽特大笑了一阵,瞟我一眼:“你还不是一样,上次我们碰面,你可是叫做丹尼的哦,你是不是早就忘啦?我看你很记得我嘛,要不然刚才干嘛一看到是我,就想开溜的样子,原来你也会不好意思呀,哈哈哈……”
我这下听懂了,可是更加尴尬。玛格丽特显然曾经跟某位东方男生进行过某种交易,天知道是哪个单位中介,还是有专供东方男孩遇见年长西方女士的玩乐场所,反正我只知道那个男生决不是我。
我把两百美金退回玛格丽特面前。
“听着,玛格丽特,我很高兴你上次度过了愉快时光,可是你真的认错人了,上次是另一个人,那个丹尼是另一个人,不是我,我没见过你。”
“何必这样呢”玛格丽特眯起眼,嘟起红红嘴唇:“其实我很乐意跟你再来一次的,这次我愿意直接就付你五百美金哟”
“嘿,女士,我已经跟你说了,真的不是我。我知道在你们眼中,很多东方人都长得很像,所以你认错人,我一点都不会怪你,可是请你不要再”
我话没说完,玛格丽特就很不高兴的站起来,“唰”的把钞票抽了回去。
“哼,找到新顾客,就翻脸不认人!这个东方老太婆,能比我有钱到哪里去。不要就拉倒,给脸不要脸,LA的东方男孩,要多少有多少!”一大串骂完,玛格丽特气呼呼地走了。留下我和梅医生呆在座位上。载梅医生回旅馆的路上,气氛很僵,梅医生没有再跟我聊一句话。
*
哎……我的沉冤,看来是永远不可能洗清了。
13、流出波兰去
我从这里流浪到LA,
你从那里流浪到LA,
我们各自有我们流浪的护照,
可是谁来给我们的护照盖个章,
让我们入境啊?
美国名校里,争电影系排名前三名的,不外就是纽约大学NYU、南加州大学USC,还有我们这家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
其中争得最凶的,是南加大与敝校,因为两校同在洛杉矶,而且两校的球队,简直是见面就要相杀到眼睛发红的死敌。
*
有一次我走在校园,看到校警部的楼顶上停了直升机,我问身边的多猫同学,能不能跟学校申请,借那架直升机来拍几个空中镜头。
多猫说大概不行,因为名义上,那架直升机要随时为UCLA医学院的急诊室待命,或者要随时准备营救落难的UCLA学生。
“你讲的是‘名义上’,那‘实际上’直升机到底主要是干啥用的哩?接送校长的情妇吗?”我问。
多猫同学摇摇头
“有没有接送情妇我不知道。但敝校在与讨厌的南加大斗法时,直升机倒满有用的。”
“愿闻其详。”我说。
“有一年两校的足球队要比赛的前夕,敌人南加大的校报头版,竟然刊登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我们UCLA的‘国徽’,也就是我们校园里的铜雕巨熊,竟然被喷漆喷得全身都是脏字!
“原来是本校世仇南加大的激进派学生,趁半夜潜入UCLA校园来下的毒手,故意在比赛前,触UCLA球队的霉头。这种公然羞辱,UCLA怎么忍得下来这口气,立刻有学生组了敢死队,带了一堆油漆,杀往位于LA另一区的南加大,要去把他们的‘国徽’,也就是他们校园里的古武士雕像,也去漆它个不成人形。
“谁知UCLA敢死队抵达现场,目瞪口呆,原来南加大早有防范,动员了学生近千人,把他们的古武士雕像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是要去给这尊武士上油漆,根本以雕像为中心点的直径五十公尺圆周都挤不进去。
“UCLA敢死队白白拎着油漆、束手无策,又好生受了对手一场嘲笑,气呼呼的撤退回校。
“过了一个钟头,围在古武士雕像四周的南加大学生犹在喧哗作乐,好像野餐一样,忽然听得‘哒哒哒’巨声逼近,再过一会儿,群树低头、沙尘四起,南加大学生们惶然起身,抬头一看,标明了UCLA四个大字的直升机,如同被魔兽召唤而来的巨灵,声势惊人的从半空压迫而下。
“南加大学生四散奔逃,只剩几十名亲卫队不顾扑头盖脸的风沙,依然拼命围住了古武士雕像。奈何直升机居高临下,只见刚才狼狈离开的UCLA敢死队,这时从直升机里探出头来,把一颗一颗装了油漆的水球炸弹,往南加大国徽之古武士雕像投掷过去,霎时水球炸开,红绿油漆四溅,三分钟内就把威武的武士像漆成一个巨型小丑。
“UCLA敢死队哈哈大笑,直升机优雅的盘旋飞高,从容扬长而去。”
多猫同学叙述告一段落,我们刚好也走到了本校的巨熊铜雕底下。
“UCLA扳回了面子,所以,我想……每个学校都至少该有一架直升机吧。”多猫说。
*
这是很孩子气的两校过招,你吐我口水,我甩你鼻涕。但UCLA和南加大在很多方面的互相较量,当然不会都这么幼稚,而是根据不同的办学态度而来。
比方争冠亚军争得很凶的两校的电影研究所,在收研究生时,采用的标准就不同。南加大的电影研究所,只收拍过电影的学生,意思是起码练过几套拳,才让你挑战少林寺十八铜人阵。但UCLA却不喜欢收大学时就念电影的学生。UCLA可能觉得如果大学已经学过拍电影,毕业后就应该直接进电影圈工作了,何必再进什么电影研究所?
所以UCLA反而特别爱收大学时念各种科系、而且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研究生。应该是相信这样才能持续使电影界视野变开阔、人才变更多样,而且也使UCLA作为一个美国的大学,却能广纳百川,进而与来自不同国家的有潜力年轻人,互相影响。
这种收研究生的态度,也就造成了我们电影所卧虎藏龙的场面,听说每年申请要进这个研究所的学生人数约六千人,从六千人中录取三十名。
同学们彼此当然都摸不清底细,如果有机会看看这人来UCLA以前的作品,就可以掂一掂他的斤两。
机会来了,导演课的指导老师,安寨垦教授,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请带一样你们以前做出来的东西,拿到班上来给同学们,也给我看看。让我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的创作者。”
*
有的人带来一张他设计的名牌奶粉海报,有的人带来一副用立得照片做成的扑克牌,有的人交出一篇刊在有名杂志上的短篇小说。贾维岢同学来自名医家族,他带来的竟然是一截他在小时候当神童时期设计的人工关节。安寨垦教授把那截怪东西像拎猪蹄一样拎在手上,眉毛扭了两下。
我带到课堂上的,是我高中时自己好玩发明的“诗蜡烛”。我那时喜欢谁,想写首诗给对方,就会把这首诗刻在一根蜡烛身上,刻的时候,每行诗刻成绕着烛身转的一行字。这样,这根蜡烛点着以后,诗就一行一行的减少,诗的感情就一分一分的改变,有时蜡烛烧到只剩最后一句诗的时候,语气跟感情,都和刚开始诗还完整时大不相同,会创造出一种很微妙的气氛。
我随手找了蜡烛,复制了一根“诗蜡烛”来交差。安寨垦教授当然并不认得蜡烛上刻的中文意思。我把蜡烛诗燃烧后造成的效果跟他解说了一下,他“啊”了一声,点点头,,说:“应该是谈恋爱时的好道具吧?”
他把我的诗蜡烛,放在贾维岢的人工猪蹄旁边。
*
班上有些同学还是拍过一些小短片,也都交出来给安寨垦教授过目,当中最怪的大概是豪放女葛洛丽亚同学十八岁时拍的三分钟小品:
画面播出
影片主角是个女孩,显然是生理期来了,边走边有鲜血沿腿滴下,一路滴过去,只见血越流越多,女孩简直像藏了水龙头在裙子里一样。
播到这里,已经两分钟了,有的同学笑,有的同学“啧啧”表示反感。
最后,女孩跨过一个马路上平常用圆钢盖盖住的人孔,正好有工人探头出洞,当下就被血云罩顶,一道血瀑从女孩裙中涌出,浇得工人一头一脸。
这结局很有气势,全班哄然怪叫鼓掌,也有保守派不以为然,发出嘘声。
安教授抬抬眉毛,礼貌的嘟囔了一句:“很有活力。”全班又笑,葛洛丽亚很得意,站起来向大家挥挥手。
*
我们这些惨绿时期的作品都展示过了以后,这时只见安寨垦教授缓缓站起,他把驼着的背略略挺直,说:“同学们,我们都已经欣赏过各位某个人生阶段的代表作了。现在,也容我把我的旧作放给大家看看,让大家也对我有点了解,请大家移动到大放映间去。”
*
进了大放映间,灯转暗,绒幕嘶嘶拉开,银幕浮现“夜与日”大大三个字的英文片名,接下来的画面,看的全班嘴张大大的。
画面出现了遥远的地平线,只见有一道烽烟从地平线缓缓升起。自那烽烟起处,出现蚂蚁般大小的战争难民,一路往前大河般延伸过来,人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