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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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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一个人不能对事情太过肯定。毫无疑问,这叫做〃真冷〃。他大步地跨上跨下,踏脚拍手,直到确实暖和了一些才停。
  而后拿出火柴,开始升火。早先泉水流过,雪地还长着不少植物,他就从这些矮树丛里找出取火的木柴。小心翼翼地从小火开始升起,很快他就弄出了一团熊熊的火。有了这团火,总算可以把脸上的冰融掉,得以好好地吃他的粗面包。这个短暂的时刻里,寒冷被智慧所战胜!那只狗满足地躺在火边,适当地舒展着躯体,既足以取暖又不至于被烫到。
  那人吃完之后,把烟斗装满,开始愉快的饭后一根烟时间。然后把连指手套拉好,把小帽子上的耳罩牢牢地包在耳朵上,取道河床左支流前进。这狗却相当失望,它渴望回到火边。这人是不知道冷的,或许他的历代祖先就一直忽略冷的严重性,尤其是这种真正的严寒,冰点以下一百零七度!而狗却是懂得的,它的祖先就知道的,而且它把这种知识传袭下来。它也知道在这冷的可怕的情况下,继续前进是没什么好处的。这种时候应该暖和舒服地躺在雪洞里,静待一层云幕盖过寒冷的天空。
  另一方面说来,这人与这狗之间并没有十分亲密的关系。它不过像是他做工的奴隶,而所接受过最亲密的接触就是鞭子的抽打加上急促的喝斥。所以这狗并无意要把这种理悟传达给他。它并不很关切那人的利益,只是为了自己的好处着想而渴望回到火边。但那人吹了声口哨,而且装出鞭打的声音去唤它,于是它又摇晃着跑到他的脚跟旁,跟在后面走。
  那人又开始嚼烟草,琥珀色的胡须又出现了。同时他呼出的湿气很快地就结成白色的霜,落在他的胡子上、眉毛上,还有眼皮上。哈得孙河左边的这道支流似乎没有那么多流泉,走了半小时都没看到任何迹象。而后,来了!在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地方,柔软而没有裂痕的雪似乎标明下面是固体的冰。就是那儿,他踩破了冰层!并不深,大概弄湿了小腿的一半高。他挣扎着跳开,跑到临近较为坚固的冰层。
  他很生气,大声地咒骂自己的运背。原本希望在六点以前赶到营区和男孩子们会合,这下至少得延误一小时,因为他必须升火弄干他脚上的装备。他很清楚在这么低的温度下,这是紧急的必要措施。于是他转头爬上岸边,上面有些小桧树丛,下面纠缠着些矮灌木,那儿有干的取火材料,是涨潮后所沉积下来的。多半是些小树枝,小树干。不过也有大部分是当季树木的分枝,还有一些很好的干草,是去年留到现在的。他先在雪上放了一些大块的树干。先奠好基座,同时也预防刚升起的火被融触的雪熄灭。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片桦树皮,擦上火柴,先升一小把火。这样引火比纸还快。把这个火引子放上刚架好的基座,再往上添小束的干草和小树枝。
  他的动作小心而缓慢,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危险。渐渐的,火变得比较旺之后,再加上大一点的树枝。他蹲在雪里面,从灌木丛里拉下纠结的树枝,直接丢进火里。他晓得不能失败。在零下七十五度的时候,一个人,如果腿是湿的,第一次升火就得成功。如果腿是干的,而又没把火升起来,他还可以沿着干道跑个半里路以恢复血液循环。可是零下七十五度的时候,跑步是无法让一只又湿又冻的脚恢复血液循环的。不论他跑得多快,湿的腿只会越来越冻。
  所有这些他都懂得,去年冬天,莎尔弗溪区老资格的人就告诉过他,现在他很感激这些忠告。他的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刚才为了要升火,被迫脱下手套,手指头也很快就变麻了。一小时四里的步伐,使得心脏规律地把血液送到身体的四肢和每一个末梢神经。但是他一旦停下来,这种脉动也就迟缓了下来。
  严寒扑击这片空旷的地面,他站在那儿,身无凭借,只好承受寒风的侵袭。浑身血液都因而凝结起来。血液也是有生命的,像那只狗一样,同时也像狗一样想躲开这可怕的寒冷,把自己盖起来。
  原先他保持一小时候走四里的速率,血液就可以均匀,无意识地被运送到四肢;可是现在血液都退缩回去,沉到他身体深处去了。末梢神经是第一个感受到这个的,而他的湿腿冻得越来越快,他的手指也麻得越厉害了,好在手指还没有冻僵。鼻子和脸颊早就开始变僵了,全身的皮肤都冷冰冰的,仿佛失掉了血液似的。
  话说回来,他很安全。脚趾、鼻子和脸颊只是贴了一层霜,而火已经旺盛地燃起来了。现在他可以丢进指头粗的树枝,待会儿就可以丢手腕粗的了。然后就可以脱掉湿的鞋袜,在等鞋袜干的时候,还可以把脚放在火边取取暖,当然,得先用雪擦擦脚。火升得很成功,也表示他很安全。他想起莎尔弗溪过来人的忠告,微笑起来。那人很严肃地说在零下五十度的时候,最好不要独自走这柯隆堤,他说得斩钉截铁,像法律似的。可是啊,他现在正在这儿,独自一个人,当然出了点意外,不过足以保障自己的安全了。
  他想,那些过来人当中,有些真的太娘娘腔了点。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冷静,他还不错。能够独自上路的才是男子汉。不过,他鼻子和脸颊硬的速度实在是吓人。他更没想到手指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失去知觉,因为他要去抓树枝的时候,很难使手指握在一起,那些手指好像已离开了他的身体,不听他指挥似的。当他碰到一段树枝的时候,必须要用眼睛来判断到底握紧了没有。
  这儿有火,发出噼拍的爆声,所有的这些也不算什么。跳动着的火花保证着生命的安全。他开始解开鹿皮靴,上面已盖满冰了。
  厚厚的德国毛袜像长及半膝的两个铁刀鞘,鹿皮靴的鞋带则像铜条,纠缠打结成一团好像经历过一场大战似的。他用麻木的手指用力拉了一会,然后,了解到这样实在很蠢,改而拿出小刀。
  但是,在他要割断鞋带之前,砸了!算来是他的错,或者说,他的失误。本不该在桧树下升火,应该在空地上的。不过在树下升火,收集矮灌木的小枝比较方便,而且可以直接拉下来就投到火里去。他在下面升火的那棵树,枝干上覆满了雪。每次他拉下一段树枝,就造成一次小小的摇动,在他而言是几乎察觉不出来的震动,不过已足以造成灾难了。这棵树上面的枝干把承载的雪倾泻下来,落到下一段枝干,再翻倾下来,这样子持续下去,延伸了整棵树所有的枝干。后来扩大成一次雪崩,没有任何警告,火就被灭掉了!
  原先燃烧的地方,只剩一层刚刚落下而不规则的雪块。
  他吓坏了,这简直就像听到自己被宣判死刑一样!有好一会,他就呆坐在那儿,瞪着刚才火堆的地点,然后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或许莎尔弗溪的那个过来人是对的,如果他有个旅伴,现在就没危险了,旅伴会把火升好。好啦!现在得由他自个儿再把火升起来,而这第二次是不容许失败的。就算成功无误,恐怕也要报废几根脚趾头!他的腿现在应该算是冻得很厉害了,而火要升好还得等一段时间呢!
  他是这么想着,不过他也不是闲坐在那儿想的。这些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他一直在忙着:重新架起一个基座,这回他选在空地上,不会再有什么树把火弄灭。其次,他开始从涨潮沉积层那儿收集干草和小树枝,他没办法聚拢手指来拉那些树枝,不过还能用整只手去捧,以致于连带抓到许多无用的腐草和绿苔,但是也只能这么做了。他井然有序地动着,甚至连待会儿火旺的时候会用到的大树干也已准备妥善。这当儿那狗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带着某种渴望的朦胧眼神,因为它把他当成造火者,而火正慢慢出现了。
  一切都布置好之后,他把手伸进夹克里去拿第二片桦树皮。他晓得树皮在那里,虽然已经不能由手指去感觉,在摸索中还是可以听到轻脆的嗦嗦声。试了半天,仍然无法抓牢它,而整个过程中,他的意识里只想着:他的腿一秒一秒地在变僵。这想法似乎使他陷入痛苦,不过他马上把这念头打倒,保持平静。
  他用牙齿拉上手套,将手臂伸前伸后,尽了全身力气把双手在体侧用力拍打。他本来是坐着的,这时候又站起来,那狗一直坐在雪地里,和狼一样,刷子似的尾巴温暖地圈裹住前腿,伶俐的耳朵竖向前方好像在监督那个人。而那人呢,当他不停地挥着手臂拍打着双手,看到另一个动物温暖的被天生的毛皮所保护着,着实涌起了深深的妒意。
  过了一会儿,在拍打的手指上可以感觉出一些飘渺的、有知觉的迹象。这份微弱的刺痛逐渐变强,转为锥刺的痛苦,不过这人倒是发出了满意的欢呼。他脱下右手手套,拿出桦树皮。暴露在空中的手指很快又变麻了。接着他拿出一把硫质火柴。可是酷寒已夺走了他手指的活力。他努力地用手要把火柴分出一枝来,结果整把火柴都掉到雪里了。他想把它们从雪里捡出来,却办不到。那些僵死的手指已失去触觉,不能抓东西。
  这回他很努力地把他的腿、鼻子、脸颊都正在慢慢僵死掉的念头赶出脑海,把所有的精神集中在火柴上。用视觉帮助触觉,当他看到手指位置到了火柴束的旁边,就把它们包拢起来―――意思是说,他想要把它们包拢起来,因为火柴还在地上。手指并没有听话。他又带上右手手套,用力的在膝盖上敲打。然后,用两只带了手套的手,把那束火柴铲起来放到大腿上,还带着好多雪。不过这样也好不了多少。
  搞了半天,他才把这束火柴弄到手腕的地方,然后移到嘴边。
  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张开嘴巴,嘴角的冰还发出噼拍的脆裂声。然后把下颚收进去,把上唇翻起来,用上排牙齿去刮这些火柴,想分出一根来。总算成功的分出一根,落到大腿上。还是好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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