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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断大西洋难道是轻而易举的吗?〃布珊尖锐地说。
我对他们述说对于黑的英雄的我的想法。
〃是无政府主义者吧。〃罗米鲁歇说。
〃不。〃我静静地说:〃无政府主义者是那么爱人类的。〃
〃那么,是疯子吧。〃
但有学问的麦塞,这时插口说话了。
〃我知道你所说的类型。〃他说:〃他的名字是叫做爱洛斯托拉特。那家伙想使自己出名,认为最好去烧掉世界七大奇观之一的爱弗斯神庙。〃
〃那么,建造那座庙的人的名字呢?〃
〃记不得了。〃他坦白地说:〃我想谁也不会知道那种名字的。〃
〃是吗?你只记得爱洛斯托拉特的名字吗?那个人在打算上总算没有什么大错啦。〃
会话用这句话结束了。我非常镇定。他们只在对他们方便的时候才想起这个会话的吧。我虽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有关爱洛斯托拉特的事,但这个故事,却给了我勇气。人已死了两千多年之久,但他的行为却像黑钻石似的,仍然辉耀。我开始相信自己的命运是短促而悲剧的。最初,这一件事曾使我恐惧,但不久就习惯了。在某种意味上看,这实在是可怕的事,但另一方面,当那件事发生的〃瞬间〃,却有莫大的力与美。当走下街道的时候,我在身上感到一种奇妙的力。我带着那支手枪,那个能爆发,有响声的家伙。但引起我的自信的,早已不是由于那支手枪,而是由于我的本身,我是个像手枪、鱼雷、炸弹的存在物。有一天,我也在我暗淡的生涯尽处,会爆发的吧。我像镁光灯的闪光一般,将是激烈而短促的火焰,照耀着全世界,恰在那时,数夜做了同样的梦。我是个无政府主义者。我潜伏在沙皇(tzar)的通路上。带着凶器。在规定的时刻;行列通过了。炸弹爆发了。我与皇帝和金碧辉煌的三个官吏,在群众的面前,腾空而上。
我有几个星期没有在办公室里出现了。在大道上,我在将来的牺牲者之中散步。或则关在房间中策划。十月初,他们开除了我。
于是,我利用空闲的时间,写成了下面这样一封信。我把信复写了一百零二份。
〃先生:你很有名,你的各种作品成千成万地行销。这个缘由,是因为你爱着人类。你的血脉中有着人道主义。你的运气很好。我们在一起,是快乐的。只要碰到其中一个人,纵使不相识,你也会产生同情。你喜欢他的体态,他身躯相连的样子,以及照他的意思去任意合拢的大腿,尤其喜欢那双手,每只手上有五根指头,拇指能与其他四指对立,是使你满意的。邻人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你会觉得高兴。因为那里有着人类的某种特点,这是你的作品中所常常描写的。虽不比猴子的作法柔软或敏捷,可是不是更聪明得多吗?
你也喜爱人的肉体。爱那每走一步都会深思熟虑的模样,和野兽都忍受不了的伟大相貌。找到对人去谈论人的适切腔调,在你是轻而易举的只要是一种谨慎但又热烈的调子就行了。人们会倾向你的著作,在堂皇的圈椅上读它,想着你对他们所怀抱着的,不幸而郑重的,伟大的爱情。由于这样,对于许多事情―――例如丑陋,胆怯,做了乌龟,一月一日没有加薪等等事情,得到了安慰。在背后,人们喜欢谈论你的小说。这是一件不错的工作,他们这样说。
我想,一个不爱人类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你一定很想知道的吧。我便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差不多不爱任何人。以致现在,我准备杀死他们半打。为什么偏要半打呢?你一定觉得奇怪的吧。那是因为我的手枪只有六颗子弹。这太不应该了是吗?再者,这是极劣拙的方法吧。但我告诉你,我是不能喜爱他们的。你所感觉的,我十分理解。人类对你有魅力的,却使我厌恶。我见到过像你那样,眼睛留神看一切东西,左手翻着经济杂志,一面慢慢地咀嚼着的人。我宁可选择海豹式的吃法,难道这也算有错吗?如果不做出满脸怪相来,人的面孔是无法发生作用的。他嚼东西时嘴巴合拢,嘴角就时上时下,看起来他好像不断地从平静朝着欲哭的惊骇而移动。你爱着那一套,我知道。你称那是精神上的注意集中,但我觉得它只有恶心。理由我不知道。那是我的生性如此。
我们之间如果仅在于趣味的不相同,我就不会麻烦你了。可是,你对一切都有体面,我却一点没有。喜不喜欢龙虾,那是我的自由。可是,如果我不爱人类,我就是贱人,在光天化日下找不到容身之地了。人们把人生的意味独占去了。我想说的,期待着能得到你的理解。三十三年来,我会敲打好些闭门不纳的门户。那些门上写着〃非人道主义者不得进入。〃我非得把一切的企图抛弃不可。
我不得不去选择,那些也许是傻事或是无用的尝试、或许是早晚必然成为别人的利益的东西。我显然不赞同人类的那种思想,在这些思想形成时,只把它们留在我心内有如细小的有机活动。甚至我所用的工具,觉得也是属于人们的。例如言语。我会想有自己心里的言语。但我所用的那些,都是使我不安心的那一些。言语,因为是按照从别人那里所获得的习惯而安排在我的脑海中的,这样一边给你写信,一边利用着那言语,不能说无所遗憾。但这是最后一次的了。我告诉你:爱人类,或者人家肯让你逃走已经算好了。但我却不愿意这样做。我很快便拿起手枪,走下大街。我看着有什么人敢反抗或得罪我。再会,我所碰到的也许就是你。那时,我有多么高兴,把你的脑汁射得四分五裂,你是不会知道的吧。要不然―――这是最有可能的―――请你去驱使而枪杀了五个行人。你会比谁都更清楚报上记事的价值的。所以,你是应该知道我的没有〃愤怒〃的吧。恰恰相反,我是非常平静的,我希望你先生接受我这份尊贵的感情。
保罗?希尔比敬上我把一百零二封信,套进一百零二个信封中,在信上写上一百零二个法国作家的住址。然后,随同全部六本邮票的册子,放进桌子的抽屉中。
接连两个星期,我差不多没有出去,我任着自己慢慢地被犯罪所占据。我常常到镜子前去看自己的样子,在那里我确认到面部的变化,很高兴。两眼变大好像要吞食了脸庞的全部。他在夹鼻眼镜下,又黑,又显得很温柔。我把眼珠转来转去像行星一般。是艺术家杀人的美丽眼睛。但在实行了杀戮之后,该有更根本的变化。那两个美女,杀死女主人而掠夺财物的女佣们的照片,我是看过的。
我把她们事前和事后的照片都看过的。在〃以前〃,那张脸庞,像在皱布衣襟上柔弱地颤动的花朵。嗅得出卫生和可口的诚实那种气息。一架卷发器把她们的发式烫成一模一样。而且,比起鬈发,高领,及她们在照相馆里的气派,两姐妹的酷似更给人家一种保证,把血缘或家族这自然的根源显露出来了。在〃以后〃,两人的脸像火一般光亮。颈项像囚犯不久会被砍下似的赤裸着,全是皱纹。宛如有爪的野兽在脸上抓了一把。恐怖和憎恶的可怖皱纹,嵌进肉中的褶襞和洞孔。还有,那眼睛,那黑而无底的大眼睛―――同我的眼睛一样的。但女人们,已不彼此相似了。各自把共同的罪恶的记忆,用各自的方法保存着。〃如果,仅靠偶然所支配的罪恶已足使这些孤儿的面貌变形。那么,这件完全由我所构想,由我所组织的一个罪恶,我所期待的东西当然能够出现。〃我自语地说。那个罪恶抓住了我,要把我所有的太有人性的丑恶来一个大翻身。。。。。。一个罪恶,把犯罪的人的生活分切为二。人们应该有想要畏缩回头的时间。但在你的后面。那个闪亮的东西,却把你的后路遮断了。我为了自求其乐。为了感受那压迫的重压,只用一个小时便够了。这个时间,为了要一切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办。我下定决心,选择奥德塞大道的高处来行凶。利用混乱乘机脱逃,让那些家伙来处理他们的尸骸。我将疾行横过爱德格?基纳大道,迅速地折入杜兰布尔大道。
要到达我的住家门口,只用三十秒便够了吧。那时,追捕的人仍在爱德格?基纳大道上,自然失去了我的踪迹。要找到线索,无论如何需要一个小时以上。我将在家中等着他们。听到他们在敲我的门时,我将再把子弹装上手枪,向自己口中发射。
我更悠闲地活下去。与瓦凡大道上一家餐馆老板交涉,早晚两次送来简单的餐食。侍应生来按铃。但,我不开门。等了几分钟,再把门打开一半。我会发现地板上放着长形篮子。盛满了的盆子是热气腾腾的。
十月二十七日下午六时,我还剩着十七法郎半了。我拿着手枪和纸包,走下房间。小心地不关房门,为的干事之后能容易迅速进入。我的情绪不安。手冷,血液升在头上,眼睛有点发痒。眼中映出百货店和我常去买铅笔的文具店,但都认不清楚了。〃这条街是什么地方呢?〃我自语着,蒙帕尔拿大道上,满是人潮。他们碰我,推开我,用肘或肩撞我。我摇晃着,我没有力气挤进他们中间。突然,我发现自己挤在这些群众之中。是那么可怕的孤独渺小。如果他们想伤害我那太容易了。我因为口袋中的手枪而感到恐惧。我觉得他们会发现我带着武器。他们会用尖锐的目光看我,声势汹汹地愤慨着,一边〃哇!哇!。。。。。。〃地高兴叫着,用人的手脚,像爪子一般来抓我。私刑!他们会把我掷到头顶上,我会像木头傀儡一般落到他们的手上的。我想:计划的实施以留待明天较为聪明。我花十六法郎八十生丁到餐厅吃了饭,还剩下七十生丁,抛进水沟里去了。
不食不眠,我把自己关在房中三天。外面的百叶窗紧闭着,我避免走近窗边,放进光线。到星期一,有人在门口按门铃。我屏住气,等着。一分钟之后,铃又响了。我踮起脚尖走去,把眼睛由锁匙孔向外望。只看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