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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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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公尺!〃
  〃七!〃
  〃七点五!〃
  在水中的青色石头上,暗色的海草和水母跟以前一样,依然清晰可见。
  札巴温站在船边,望着渐渐往后退的陆地和桨船。葛丝亚依旧坐在船尾不动。黑色的桨板浮出在水面上,被微风轻轻的推向岸边。札巴温看着桨船,看着岛,眼睛里干干涩涩的,一种奇怪、空洞的铃声在耳中响起。
  通过了进入深海的危险浅滩之后,船开始加速。船长把舵交给一位水手,离开舵房,走出来站在札巴温旁边。
  〃明天傍晚以前可以到达阿克安琪。〃他说。
  现在,岛变成一条青色的细线,惟一能清楚看到的是灯塔的白色塔台。一阵风起,船体因柴油引擎的运转而颤动。最后,连岛的海岸线也消失了,除了四周的海水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层层的波浪远在地平线上起伏着。太阳升起,可是东方有云接近,所以天空不再变亮。
  〃会有一阵强风〃,船长打着呵欠说:〃喂,你们,把甲板弄干净!打起精神!〃他突然又高声大叫:〃你何不下来,到船舱里去。〃
  他邀请札巴温。
  下到船舱,他们在一张小桌子旁面对面坐下来,开始抽烟。
  〃那是你太太吗?〃片刻沉默后,船长问道。
  〃不是。〃札巴温微弱的回答,他的嘴辰在发抖。
  〃躺下休息吧,〃船长建议他:〃那儿有一张空床。〃
  札巴温顺从地脱下外衣,躺在那张又硬又窄的床上,床头绑着一条救生带。船舱跟着波浪起伏着,海水在船边咕噜作响。〃那就是幸福。〃札巴温想着,在他眼前立刻浮现出葛丝亚的脸孔。〃那就是爱情!多奇怪。。。。。。爱情!〃
  他躺在那里,双唇痛苦的紧抿着,不能不想到葛丝亚或那个岛,他不断看到她的脸,她的眼睛,听到她的声音,直到他意识模糊,不知是醒着还是在做梦。外面的海水咕噜地翻滚,像是一股不断流汤的潮水在轻盈地冲击着。


母亲〔日本〕大冈升平

  大冈升平(1909~1989),日本小说家,生于东京,京都大学毕业。战后根据自身经历创作的长篇小说《俘虏记》获得横光利一奖,而确立作家的地位。中篇小说《野火》获得读卖文学奖,是战争文学的代表作,被译成中、英、法、德、意等文。中篇小说《花影》获每日出版文化奖及新潮社文学奖。《中原中也》获野间文艺奖。

  我对于母亲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三岁,那时候,家在青山高树町附近的红十字医院前面。我和姊姊在屋前的空地玩,下雨了,母亲拿油纸伞来。把它撑开放在地面,能够继续在伞下玩,显然我还很小。
  其次,是在涩谷冰川神社附近的家。我抱住在井边洗衣服的母亲的背后哭。我的手很冷又痛。我属于容易有冻疮的体质,十四、五岁以前,冬天总是双手紫肿,戴手套啦、烤火啦,也不消肿。
  那时我可能弄湿了手或什么地方很痛。母亲大概停止洗衣服,用热水给我泡手暖和,不过那记忆漏掉,我对蹲着洗衣服的母亲的背,一边哭一边走近去,只留下感伤的回忆。
  这手痛的记忆,立即连接到十岁时,雪溶化后的某一天早晨,我上学途中跌倒的记忆。衣服裤子弄脏了,我怕回家被骂,又怕上学迟到,想自己擦干净,首先想洗手,但四周没有水,我掬起路旁扫集的雪揉洗。可是手不但没洗干净,冻了的雪粒使整双手常刺痛起来。我哭着回家。
  出乎意料的,我并没有挨骂。母亲用热水泡暖我的手,替我换上衣服,给老师写了一封迟到理由的信,送我出门。
  那时的家虽然也是住在涩谷,但已搬到更北边的大向小学附近。我家跟一些从外地迁居东京,经常搬家的人一样。在涩谷,从红十字医院前的家,渐渐向北边的松涛方面搬迁。十年内搬了六次,仅在冰川神杜附近就搬了三次。父亲是兜町股票经纪行始终亏损的营业员,家里穷困不堪。
  住大向小学附近的房子始有大门,我引以为傲。放学回家时我站在家前面,等着路人经过,看见有人走近,我便向前走几公尺轻快地进入大门显示给人看,〃我是个有大门人家的孩子〃,但路人对这重大的事实不感兴趣,我这样表示了两三次便作罢。
  路人是对的,虽说是大门,也不过是出租房子平凡地向两边敞开的大门,到玄关房门的空间只有两公尺。但从小总是住格子门的玄关面临道路的房子,大门对我来说便觉得很有气派。
  母亲的皮肤跟我不同,容易冻裂,因为使用郊外含矿物质多的井水,冬天里手指像刷子似的皲裂。晚上母亲用炭火筷子把溶解的黑药滴入那皲裂缝里,我屏息看着。
  父亲带着母亲从和歌山市来到东京不久,交往的范围只是少数同乡,现在想来家里冷清。姊姊送给和歌山的姨婆家做养女,我八岁时母亲才生下弟弟,那时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
  在东京的亲戚只有父亲的大哥。这位伯父住在麻布地区,他和父亲一样也在兜町的股票经纪行工作。房子也是租的,但比我家大,有二楼,院子里有庭池。饮食方面,不会被说,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吃多了对身体有害。堂兄大我七岁,堂姊年长我五岁,去伯父家玩住一两天,是我放假时的快乐之一。
  母亲带我去伯父家,下电车时被车长叫住。
  车长说我应该买票。母亲把我的年龄少说一岁,即孩童免费的最大限,但由于我本来就大个子,看来比实际年龄大。车长直接问我几岁,我惊慌地回答了实际年龄,在乘客的注目中,母亲付了电车费。
  下了电车,母亲的眼睛可怕地瞪我,掐我手臂,并且说,到伯父家,不可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这给我莫大的冲击。母亲常常教我不可说谎,我照她的教导,说老实话,为什么被骂呢?为什么要瞒住我的年龄呢?不过我的童心里也隐约感觉到,这不合理的叱责,是因为家里穷,才连儿童的半票电车费也不得不节省。
  母亲虽然对我总是慈祥的,但偶尔也会无理地骂人。那时家住现在的涩谷车站的后出口附近,母亲因为肠的疾病入院两个月。住院的期间,一个跟母亲的年龄相若的女人来家里帮佣。她是京都人,皮肤白而略胖,有几分姿色。母亲出院回家后,在里面的八席房间躺着静养,帮佣的还留下一些日子。
  我在小院子的一隅,做庭园式的盆景玩,房屋、小桥、螃蟹等小玩意儿中混着一个石碑,我堆着泥土,却听见:〃升平!你在做什么?〃
  我回头,看见母亲站在走廊,满面怒容,不知道什么事情使她生气,我混乱地默不作声,母亲又说:〃你造坟墓咒死妈妈吗?赶快把它丢掉!〃
  七岁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咒,而且它也不是坟墓,我想辩解,但被母亲的语调压住了,我回答:〃是。〃把刚买的玩具扔到后面的河里。现在想来,母亲是因为久病床褥,心情不好的原因,对孩子发脾气。
  母亲住院期间来帮佣的女人,父亲大概跟她有关系。后来,家里有两三个下女,父亲每每把她们弄到手。这一点,从下女随意做她自己吃的副食便知道。
  〃呀!又有人可以在厨房里给自己敲开蛋了。〃我跟姊姊这样说。
  东京没有母亲娘家的亲戚,只有母亲以前在娘家时的〃朋友〃,如亲〃姊妹〃般的两个〃阿姨〃。其中之一的山崎阿姨,在冰川神杜后的对面,开了家梳妆用品和文具店,只是她的皮肤黑,跟我母亲不同而已,身材、面貌都很相似。去山崎阿姨家时,我很高兴她送我一些家里不能痛快买的文具。
  山崎姨丈跟父亲在兜町是同事,和父亲一样大声说话,说话中爱揣胳膊。后来父亲买股票发财,〃大冈有时赚太多了。〃他经常把这句话抓在嘴上。那时的一天雨夜里,父亲去向他借买投机股票的钱被拒绝,据说归途掉落水沟,一身沟泥的回家。
  我家搬到涩谷车站附近后,母亲吃过晚饭便去山崎阿姨家,去了很久还不回来,我五岁,久等母亲不回便哭起来,哭声使睡在一旁的父亲心烦,大声敲烟管。母亲终于回来了,父亲叫她坐在他枕边,用烟管打她的膝盖,训了很久。母亲常常晚上一个人出去,或许也是去借钱,但还是没有结果,因此被训,但父亲也过分了些。
  我越发哭着,父亲说:〃总之,你先哄升平睡觉。〃母亲就穿着外出的和服身子伸进我的被窝里。我抱母亲的胸又哭了一阵。我记得那和服大概是直条纹的〃铭仙〃丝绸,或什么料子,按触到胸口感觉光滑。
  那时的涩谷川,不是像现在的暗渠,沿河有道路,到天现寺,还没有通电车。一天晚上我跟着母亲走到那条路,不知怎么我落后了,跑步追上去:〃妈妈!〃我抓住她的袖子走了两三步,和服的料子也是光滑的〃铭仙〃丝绸。
  〃咦,谁家的小弟弟?〃
  听到这声音,我仰起脸,原来不是母亲,身材与和服都像,但面孔不像母亲的圆脸妇人,我露出要哭的样子。
  〃小弟弟,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那妇人以清脆的东京口音这样说。我没吭声就往回跑,碰到母亲正从路旁明亮的商店中走出来。
  我的记忆里,没有留下母亲爱抚我的回忆。那时候,一九一四年的那时候,小市民家庭的习惯,母亲没有时间娇宠孩子。我无意相信佛洛伊德的潜在意识与自卑感,是因为我有顽固的自卑感,这或者也由于父亲没有让母亲娇宠我,而对父亲有一种〃亲近母亲反父亲的倾向〃吧。
  都说母亲美,这是就亲戚间的女眷比较来说的,大概容貌平常。不胖不瘦中等身材,瓜子脸,皮肤并不雪白,鼻梁也不若东京的艺妓般挺直,因为害丹毒,鼻子下割过,母亲说〃从此嘴巴歪了〃,其实嘴巴看来并不歪,如果没有恢复旧观,显然并不如何标致出色。
  有一天晚上在澡堂洗完澡穿衣服时,我发现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目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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