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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萨摩列那宫是一栋只有一层楼高的棕色建筑,内部装潢如同宫殿般富丽堂皇,外面是一片美丽的热带花园,一道高高的围墙护卫这位于柯城上缘小丘上的官邸。翌日,总统的御用马车又接走了艺术家。凯欧外出沿着沙滩散步,现在海滩上的游人都认得他和他的〃照片箱〃了。他回到旅馆时,怀特正坐在阳台上的躺椅里。
〃呃,〃凯欧说:〃你和那目空一切的专横者决定了他要的五彩石板吗?〃
怀特站起来,在阳台上走来走去好几趟,才停下脚步怪声笑起来。他满脸通红,双眼闪着愤怒、讥诮的光芒。
〃你看,比利,〃他粗暴地说:〃你那时候跑到我的工作室来找我,提到画画,我以为你要一幅燕麦或生发剂海报。好啦,现在,那两种工作只要好好去做,都比你现在要我画的更有艺术价值。我不能画那种画,比利。你得设法护我脱身。我告诉你那个野蛮人要我做什么。他已经计划好所有的细节,甚至他的构想草图也画好了。这个老家伙画得一点都不差。但是,真是哪门子的艺术!你听听看他要我画什么畸形的怪物。当然,他要在画布的中央部位。然后,他的造型就像坐在奥林匹斯山上的朱彼得,云朵踩在他脚下,身旁站着全副军戎装扮的乔治华盛顿,华盛顿的一只手还搭在总统的肩膀上。上面还有一个展翅的天使,把桂冠放在总统头上,为他加冕---我看倒像是五月皇后选美---背景是机关大炮、更多的天使和士兵。画这样一幅画的人,他的灵魂一定卑劣得像一条狗!〃
比利?凯欧的额头开始冒汗了。他的蓝铅笔头没有算到这样的突发事件。有如机械一样精准的计划到现在还运转得令人满意。他让怀特坐回位子上,自己也拖把椅子到阳台上,神色自若地点上烟斗。
〃现在,孩子,〃庄重又不失和蔼,〃你和我得有个'艺术'对'艺术'的对谈。你有你的艺术观,我也有我的。你的艺术观是传承自缪斯的艺术;而我是办正事的商业艺术观。这是我的计划,事实也证明大大奏效。把总统画成柯尔老王或是维纳斯,甚至一幅风景、壁画或一束莲花。。。。。。什么都可以,只要他觉得自己像。你尽管在你画布上画你的画,收取应得的报酬。你总不能在这节骨眼上丢下不管吧?!卡洛,想想那一万元酬劳吧!〃
〃我无法不想,〃怀特说,'这才教我痛苦,我画了这幅画,等于冒险将我的每一个理想抛入泥泞中,灵魂也蒙上恶名。五千块钱意味着三年的留洋深造,但几乎出卖我的灵魂。〃
〃情况没有糟到那种地步。〃凯欧安抚似的说道。〃这是一桩生意,有相当财富回报你所花费的精力与时间,你的想法我不能苟同,因为这幅画不会永远在艺术问题上摇摆不定。你也明白乔治华盛顿很不错,也没人说天使有什么不好。后面那一票人我不觉得太糟糕,如果你给朱彼得画上一对肩章,一把剑,四周的云块弄得像黑莓碎屑,那看起来就不会像一场乱七八糟的战争画面了。喂,如果价钱还没有谈拢,他应该另外为华盛顿付一千块,天使也值得提高五百元。〃
〃你不了解,比利。〃怀特不自然的笑笑。〃我们这些搞创作的,对艺术都有个大概念。有一天我要画一幅画,人站在前面看,会忘记是用画的,忘记是颜料堆出来的。我要匍匐潜进他们心中,像酒吧里流泄的音乐。我要他们看完会问:'他还画了些什么?'我不要他们去穿凿附会;他们看到的就是画的本身,不是肖像、不是杂志的封面,也不是插图或一个少女---只是一幅画而已。这就是为什么我以烤腊肠为主、试着忠于自己的原因。我说服自己去画这幅可以让我去巴黎的画,强迫自己掌握这个机会。但是这一幅教人咆哮、尖叫的鬼画!我慈爱的天父哪!你难道还不懂吗?〃
〃当然。〃凯欧把手放在怀特的膝盖上,像在哄小孩。〃我明白,你不能容忍你的艺术如此的不长进。我也了解你想要画一幅像盖提斯堡战役全景的旷世巨作。但是,我得提醒你考虑一个现实问题,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在这个计划上花费了三百八十五元五毛钱。
我们已耗费我俩积存的每一分钱,只剩下回纽约的旅费。而我需要一万块里我应得的那一份,我要在艾达荷州经营铜币交易,赚十万块。这是最终的商业目的。所以,从你高高的艺术理想殿堂上落实下来吧,卡洛,落实到该死的钞票上。〃
〃比利,〃怀特说:〃我尽力而为。我不敢说我会好好做,但是我尽力去做。我会继续干下去,尽量做成。〃
〃这才是正事,〃凯欧由衷地说:〃好孩子,现在另外有一件事---尽快动手画这幅画---尽你所能,快速完成。如果有必要的话,找些孩子来帮你调颜料。我今天在城里听说了一些传言。本地的人民已经开始厌恶总统大人了。他们说他的特权过度滥用,还指控他意图和英国进行交易,出卖国家。我们必须在对外航运仍然畅通时,把事情办完。〃
在卡萨摩列那的天井里,总统命人架起巨幅画布。怀特在此有一间暂时的工作室。每天两个钟头,那位伟大人物面对他坐着。
怀特依言尽心工作。但是,他生活在苦涩的轻蔑、无穷的自我屈辱、悲恸的阴郁和嘲讽的狂欢中。像将军一样有惊人耐心的凯欧,只好安抚、慰藉他,并辩解再三---使他专注于画作。
一个月后,怀特宣布这幅画完成了---朱彼得、华盛顿、天使、云朵、堪农炮,什么都有。他告诉凯欧时,他的脸色死白,嘴唇紧紧卷成一直线,还说总统十分满意。这幅画将悬挂于国家英雄美术馆。总统请艺术家次日返回卡萨摩列那领取他的酬劳。他的朋友雀跃万分地喋喋叙述着他们的成功,怀特却一言不发地在约定的时间离开旅馆。
一小时后,他回到凯欧的房间,把帽子掷在地上,然后坐在桌子上。
〃比利,〃他的语气僵直,筋疲力尽。〃我在西部我兄弟经营的小生意上投资了一点钱。我念艺的时候,就靠这过活。我现在抽取我的那一份,付给你在这个计划上损失的钱财。〃
〃损失!〃凯欧吼着跳起来,〃你没有拿到那幅画的钱?〃
〃有,我收到钱了。〃怀特说:〃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画,也没有所谓的画酬了。如果你肯仔细听我说的话。我和总统正在看画的时候,他的秘书送来一张一万元的纽约银行汇票,交到我手上。我摸到汇票的那一刹那,突然暴怒起来。我把汇票撕成碎片,散落在地板上。一个工人正在重新粉刷天井内部的石柱,他的油漆桶正巧在手边。我抓起他的油漆刷猛挥向那幅一万元的梦魇,整幅画刷满了一夸特的蓝颜料。我敬个礼后才走开。总统动也不动,也不说话。他这次可是吓了一跳。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处理,比利,但是,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柯拉里奥城里似乎有某种激昂的气氛散播开来。户外有一阵嘈杂、此起彼落的人群轰动声,混合着尖叫。〃卖国贼下台---卖国贼滚下台!〃他们似乎这么喊着。
〃听!〃怀特痛苦地大叫,〃我还听得懂这几句西班牙话。他们喊:'卖国贼下台!〃我以前听过这句话。我觉得他们在说我。我是艺术的背叛者。那幅画必须毁掉。〃
〃'白痴的笨蛋滚下台'比较适合你!〃凯欧火暴地加强语气。
〃你就因为画了一幅只值五块钱的烂画而良心不安,像撕破布一样把一万元撕得粉碎!下次我如果要找个合伙人,也一定得在公证人面前发誓他从来没听过'理想'这个狗屎字眼!〃
凯欧大步迈出房间,激动得咬牙切齿。怀特倒不怎么在意他的愤怒。他刚刚才摆脱长久的自我侮辱,再要去管凯欧的轻蔑,实在太累人了。
柯拉里奥城蒸腾着亢奋的空气,一场愤怒的暴动示威游行迫在眉睫,导火线在于城里出现一名身材高大、脸颊淡红的英国人,据说是代表他的政府前来确定罗沙达总统将他的人民交给外国政权的交易。这不仅意味他已丧尽天良,并且公债将让渡于英国人,海关也交付给他们作为担保。长期隐忍的人民决定表明态度。
当夜,在柯拉里奥及其他城镇,暴民发泄心中的怒气,他们在街上巡逡不去,推倒广场中央的总统铜像,七手八脚地劈成碎块,又揭下公众大厦中悬挂的宣扬〃杰出的解放者〃的匾额。政府机关内的总统肖像也遭到毁损。暴民甚至攻击卡萨摩列那宫,但被仍忠于独裁者的军队驱离现场。恐怖气息整夜横流鼎沸。
但是,翌日正午以前,一切都已恢复正常。罗沙达的伟大正表现于此,他还是绝对的独裁者。他公开发表申明,坚决否认和英国人达成任何形式的协定。那位粉红面颊的英国人---史丹福?鲍恩爵士同时也在告示牌和报纸上声明,他出现在此地并无任何国际交涉的目的。他是一个毫无企图的旅客。实际上(如同他的自白),自他抵达此地,从未与总统交谈或成为他的座上客。
这场骚动期间,怀特在准备返乡,汽船航程约两天到三天。中午时分,焦躁的凯欧拿出照相机,希望借以消磨开船前那段慢得令人难以忍受的好几个小时。城里目前已风平浪静,好像和平从未自城顶的红屋顶消失一样。
午后三、四点,凯欧匆忙奔回旅馆,脸上是某种决定性的特殊神情。他冲进暗房,冲洗底片。
不久,他出现在阳台上的怀特的跟前,脸上带着狰狞、冷酷的笑容。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扬起一张以纸板裱的装的4×5照片。
〃一个小姐坐在沙滩上---无意间流露出闷闷不乐的模样。〃怀特懒洋洋地猜道。
〃大错特错,〃凯欧的双眼闪闪发亮,〃这是一罐炸药。一个金矿。这是一张值两万元的总统大人玉照。没错,兄弟!这回捞得到两万元,照片不会有损任何人的良心,也不必顾虑到艺术的道德。
艺术!你和你那些难闻的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