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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万一它们垮了,都砸到梅三这里,那可能就撑不住了。
张子清立刻吩咐给蓝荣辉打电话。蓝荣辉在梅二回复,他那里情况目前正常。接到市防指的拦洪命令后,已经采取相应措施了。
张子清说:“你千万小心,严密监控。一有迹象马上报告,在还来得及之前采取措施,你要耽误就坏事了。”
他也给梅一打电话,对方电话占线。等了会儿手机铃响,张子清以为是梅一打来报告情况,一听却不是。打电话的是老宋,省里的一位老友。
“老宋你真会挑时间,”张子清感叹,“不会又是谁死了吧?”
老宋一听张子清是在水库上,天下大雨,险象环生,他连说好哇。
“撑着吧,已经到头了。”老友说。
这个电话是报信的。老宋告诉张子清,“那件事”已经“过了”,一切顺利。什么事呢?怎么过的?一概未经点明,说得含含糊糊,因为不需明白,两人彼此清楚。
张子清笑了笑,说这消息其实不怎么样,跟报丧也差不多。
老宋说:“怪你自己。”
张子清说没错,咎由自取。
“你那里现在很麻烦吗?”老宋问。
张子清说麻烦不要紧,他非常担心这一坎过不去。
“那么严重?”
张子清说这里面临崩溃。
收了电话,张子清看小齐小赵都还站在一旁。他问:“堤上情况怎么样?”
小齐说正在下闸。这水库是早年修的,比较陈旧,许多操作还得靠人手。大雨中人工操作困难很大,也危险,得特别小心。由于设备老化,维护不足,一些生锈的机械部件没有及时更换,时常卡位,动作起来特别费劲费时间。
张子清说具体技术问题他不熟悉,小齐负责处置就可以,他这里只管大的。现在他定一条,把操作工人先撤回来,暂停执行。
小齐大惊。
“你们去办,”张子清说,“市防指那边我来说。”
小齐迟疑。
张子清说:“情况你比我清楚,应当防备最坏的可能。”
“可是,可是……”
“我在这里你怕什么?’”张子清眼睛一瞪,“快去。”
年轻人转身,快步离去。张子清指他的背影对小赵说:“跟上他。”
十几分钟后张子清接到了李龙章的电话。李龙章什么都不解释,为什么决定梅三关闸,为什么不再听听张子清意见,为什么由防指直接下达命令,不说,只问一条:
“梅溪水位还在快速上涨,你那里怎么搞的!”
口气很不好,他肯定急坏了。
张子清说:“市长你冷静点。”
“你们到底行动了没有?”
张子清说正在下闸,但是闸门上的一些部件锈住了。
“胡话!”
张子清说是真话。现在正在刮除铁锈,修理部件,然后上点油试试。
李龙章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子清发笑,说李市长怎么又嚷嚷起来了?当年也那么嚷嚷,行吗?
好一会儿,那边也笑了,说哎呀,真是昏了头了。
“老张你来这里坐几分钟试试,”李龙章说,“急死了,跳河的心情都有了。”
张子清说怎么可以呢,李市长是要当总理的,还早着呢。
李龙章说眼下到处告急。防洪堤目前是稳固的,不会有问题。但是潮水正高,洪水泄不下去。市区内涝严重,一些街道现在开冲锋舟了,水还在涨。
张子清说他领教过这种场面。
张子清在下边当过一任县长。到任之初,他那个县遭受一场水灾,有个山区乡镇被水淹没,他带着县武警大队的兵赶过去救人。当时还没有冲锋舟用,他们靠小船、皮筏子和救生圈在镇子里划。那场灾不算特别大,却损失惨重,全县死亡二十一人,那个乡镇死了十二个。上任伊始,他就挨了一个严重警告处分,教训惨痛。事过之后,该县有个老同志给他打电话,劈头盖脑骂他一顿,历数县政府组织救灾过程中的种种无能与不当,问他怎么当的县长?干什么吃的?这老头是离休干部,跟他父亲很熟悉,是北方人,山东或者什么地方的,讲话口音重,管“人”叫“银”,管“民”叫“命”。老头说不该死那么多“银”,你不是救“命”水火,是把百姓的命往水火里送,你们家老头怎么教出你这种儿子?这些话对他刺激很大,“救命水火”就从那里来。老干部为什么拿那么重的话骂他?因为他有失误。那镇子被水围困,死了那么多人,主要原因是一座新修的小水库突然崩塌。那水库质量有问题,是前任县长的责任,但是他也有份,他到任的第二个月,水库落成,是他去剪的彩。
张子清跟李龙章说当年那个水库。李龙章在电话那头一声不响。
“现在我头脑里想的就是这个。”张子清说,“这种时候尤其要坚持住。撑过去就过去了。”
“怎么撑呢?”李龙章说,“水再涨就是屋倒人亡。人命关天啊。”
张子清说这时候不能慌。首先清楚一条,大的自然灾害时常发生,人类还无法控制,不幸碰上了,不是谁的错,认真应对,千方百计减少损失就是了。以他的体会,这种时候不要顾虑太多,乱了方寸,仓促决断,会导致失误。心存侥幸或者怕这怕那都不行,一定要经得住。总结经验教训那是另外的问题,例如市区排水系统,决策时警惕金耳环,更多地考虑危难,灾难时刻局面也会好一些。
李龙章不语,随后语音一变,厉声道:“现在不讲这个!”
张子清没回答。
好一会儿,李龙章又缓下气来。他竟然转开话题,不提洪水了。
“省里那事知道了吧?”
张子清说知道,有老友给他打过电话。
“祝贺啊,如愿以偿。”
张子清发笑,回了句粗话:“如愿以偿个屁。”
李龙章把电话挂断。
没多久孙庆明的电话赶到。孙庆明通知张子清,市政府决定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决策当前抗灾的重大事项,请张子清即刻返回。
“这种时候还开什么会?不对吧?”张子清问,“一定还有原因?”
孙庆明在电话那边咳嗽。
“张副你快回来吧。”他说,“市长要你无论如何立刻动身。”
张子清说昨天是谁非让他立刻上东城区?忘了吗?
“张副,张副市长这样不行。”
张子清说他知道不行。他一直就在等候孙庆明这个电话。现在好了,不用管了,这里天塌地陷也没他事了,真是如释重负。
张子清把小齐叫来,命他全权负责。务必严密监控情况,及时准确应对。
“不让我在这里碍手碍脚,那就走吧。交给你。”他说,“上边的电话我顶不住,你更顶不住。但是你还应当有自己的脑子。”
他让小齐给防指打电话,报告他已经动身返回。
越野车驶离梅三水库,那时天上的雨似乎又开始显小。但是路况格外恶劣。出库区不久,一棵断树横卧拦截,小赵和驾驶员下车拖开断树,清出路面,上车再走。驶出两公里后又遭遇塌方,还好路基没有塌光,驾驶员小心翼翼,把越野车开了过去。一路上张子清一言不发,也不看外边,只在车里把玩手中那支拐棒。驶过塌方地段后,他让驾驶员停下,倒车。
“不走了。”他说,“咱们回梅三。”
小赵大惊,说这样恐怕不好。
张子清说:“知道。回去。”
他们在山道上兜了一圈,原路返回。再次走进梅三水库综合楼时,小齐已经站在门厅里了。 小齐报告说,市防指再次来电话,催促迅速拦洪。
“你把工人派上去了?”张子清问。
小齐说派上去了。通知他们待命。他有预感,觉得张副市长还会回来。
张子清笑,说不错,这个小齐可以培养。
他让小赵给孙庆明挂电话,称梅岭盘山公路严重塌方,车辆无法通行,因此他们返回了梅三水库。他将继续掌握此间情况,指挥梅三抗洪。孙庆明说他立刻向李市长报告。而后没了下文。张子清又让小赵挂李龙章电话,他直接跟市长说。
这时候李龙章的语气已经冷若冰霜。
他说他有责任,不该把东城区交给张子清。他实在没想到情况会这样。关键时刻,怎么能置抗洪大局和人民生命财产于不顾,一味纠缠旧事,发泄不满,闹个人意气,自行其是?他将请求上级予以调查,严肃处理。
这个人很敏感。上几次通电话,张子清提到不要太从个人考虑,还讲到金耳环和市区排水系统的问题,他记住了。显然他认为张子清有意算老账,不管水淹东城,不计群众生命财产损失,就是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让他为难出丑。他不能接受这个。
“你还有机会。”他对张子清说,“都在你自己手中。”
张子清什么都没说,把手机关了。
“李市长让我全权指挥。”他对众人宣布,“大家记住,搞对了归功于李市长的正确领导,搞错了我负一切责任。”
那口气有些调侃,确实不乏个人意气,如李龙章所斥。
他这是在硬干,无疑极不明智,特别在此刻。此刻除了大雨洪水,还发生了什么特别情况吗?果然有。严格意义上说,此刻他已经没有权力在这里发号施令,因为张副市长已经不存在了。老宋在电话里告诉他“那件事”已经“过了”,李龙章的电话“祝贺”他“如愿以偿”,两个人讲的是一回事。所谓“过了”指的是上级已研究通过,而“那件事”则是张子清任职的变动。
这件事同样说来话长。
当年张子清和李龙章一起进入市政府大楼时,分别排名倒数一、二。几年里,前列资深领导分别提升、转任、调动、退休,还有一个犯案被捕,张子清李龙章相携原地前进。到了前年,张子清已经是二号人物,常务副市长,李龙章紧随其后,为第三,同为市政府最资深的两位副职领导。
那年年初,市政府研究当年为民办实事的项目时,张子清提出要把市区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