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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她可以说太了解他了。他在她之前,给谁写过情书,跟谁拉过手,又跟谁亲过嘴,跟哪个睡过。跟哪个其实并没有睡过,她问了又问,了解了又了解,还将他的前几次交待跟最近的说法仔仔细细地一一对照下来,搞得一清二楚。这事儿,曾让方大明对自己的嘴巴不严出言不逊大大叫苦,追悔莫及。但这些,却让彭小莲最终认定:方大明同志是个诚实可靠的男人。她就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他推着婴儿车,每周的周日到周六,每天早上从这条街上走过。
他们为了父母照顾孩子方便,在彭小莲腆着大肚子的时候,就从别的小区与十一区A区的一位住户调换了房子,搬到了这里。刚开始,他推着婴儿车走在人行道上时,会迎来一些好奇的目光,特别是那些街边上的米面行、理发店、小饭馆里的女人,总会透过那些门窗玻璃向他观望,瞄上一眼两眼的。这让他更觉得自己的业务不熟练,脚下的步子就显得有些慌乱,手都不知道放在车子的上扶手好,还是下扶手好;是迈完左脚迈右脚,还是迈完右脚迈左脚。好在,渐渐地,他就熟悉了这样的目光。住在这儿,他会经常就近到这里买面呀、理发呀,偶尔下个馆子什么的,就与她们顺便搭几句话,也彼此就不再那么生疏了。有时,她们在店外面忙时,碰上他推车过来,就会打招呼。天气好的时候,也会随手揭了车上的白纱罩,看孩子,嘴里啧啧地逗小孩玩。那时候,他就在边上看她们,就胡思乱想,想象谁的腰身好,谁的屁股大,谁的奶子圆等等。恰好,她们在逗完小孩之余,会顺便看他一眼,往往大概是刚看过孩子,她们的眼睛里便有着别样的东西,也许只有生过孩子的女人才有的那种特别的眼神。这样一来,他就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好像此刻自己内心的龌龊已被人家窥到了一样,他便推着婴儿车快步赶路了。
小姑娘早晨醒来,第一顿奶粉,在送孩子之前,由他来冲。当他看到她香甜地吮吸奶嘴的样子,听着小姑娘由于吮吸奶水而发出的吱吱的声音,他会觉得,作为一个婴儿,作为一个婴儿的父亲,是多么幸福、多么好玩的一件事。
方大明原先在银行部门工作,现在内退了。他们这个地级市,是成立不到五年新划出的。由于是新成立,所以有很多机构是刚组建起来的。他早先是城郊中学的一名政治老师,同彭小莲在同一所学校,他是从学校调到银行去的。当然,调动的事,他是费了一定的周折,尽管他没有上过大学,只有成人大专的文凭,但还是调过去了。很多人都羡慕他。
刚进去那几年,银行部门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而就近这一两年吧,他所在的这家商业银行,说改制就改制了,加之他们这个市中心支行连年亏损,终于让上面决定给撤销了建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单位撤销了,人员便分流的分流,调动的调动,内退的内退,“树倒猢狲散”了。行里的一部分人,有文凭的,有资历的,或者什么也不具有,却有强硬后台的,被调配到其他市支行或下派到各县支行,有的还上调到省分行去了。还有大部分的人,包括像他这样的,就被指定为内退。改制是大势所趋,也就是这样,必须有一部分人出来。当然也会有人继续进去,到一些相应的新成立的部门,那却是方大明们无法左右的事情。三十来岁的人,他就这样提早拿了退休工资,坐在家里也不用上班了。为此,他找过领导。他的那个领导,现在是邻市中心支行的工会主席,偌大的办公室,冷冷清清的,老领导边给他倒水边说,我也是“泥菩萨过河”了。他只认识他们原来这个领导而已,没有谁会帮助他,给他说上话,也只好作罢。好在银行毕竟是管钱的金融部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现在他内退了,每月的退休金也比彭小莲的月工资高了许多。这个时候,多年不孕的妻子彭小莲却怀孕了,随后,便为他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女儿,这让方大明空寂郁闷的内心有了很大的慰藉和充实。于是,他静下了心,安下了神,一心一意地做起了居家的男人,全职的丈夫。
听谁说,彭小莲外面早有了情人。那是二位不怎么熟的熟人告诉他的。那人说是她和她学校主管教学的副校长有关系。他不会相信,因为他曾当过老师,他清楚彭小莲现在的工作有多忙。
彭小莲,她带着三个班的英语课,每个班都超过七十人,其中两个还是毕业班。光学生作业,每天要批改二百多本,每天还要备写两个课时的教案,加上辅导早读,搞校园“英语角”活动,安排学生到语音教室训练听力,组织学生参加各级各类的英语竞赛等等,够忙了。却还当着班主任,每天跟班管理学生,必须早操、早自习、课间操、课外活动、夕会、晚自习“六到位”。晚上一回来就忙家务,哄孩子睡觉。她哪有时间干别的呀。他并不相信这样的传言,一笑了之。
倒是他自己,那一天,在父母家蹭了午饭后,正要午休,却接了个电话。他那会儿正一个人斜靠在沙发上打盹呢,手机铃声就响了。他一听是个女的,就马上说,你怕是打错了。就挂了。因为他认定,除了妻子和母亲,再不会有第三个女人给他打手机,除非是打错了。可手机又接着响了,他本不想再去理会,但那铃声竟有些顽固,有些不依不饶。他有点恼怒了,抓起手机正要发火,只听得那人大声说,我是朱玉秋呀。诸——与——什么?哦,你呀。他一下就记起了这个以优惠价格卖给他婴儿车的初中同学了。显然,他当时并没有记下她的手机号,她却记下了。朱玉秋在电话里口气很急促,说她家的水管子破了,水流得到处都是,让他帮她看看。她一个人弄不了也没法弄,连家具也泡到水里了,她不知道怎么办。她说她家住十一区B区,二号楼三单元二。一室。他想,这倒离得不远。原来自己每天接送孩子,推着婴儿车都要从她家窗前经过。接了电话,他就匆匆赶了过去。
此时的朱玉秋看上去有些狼狈。她用一条毛巾裹在厨房的水龙头上,用手紧紧地捏着毛巾两头,她是想努力地止住水往外冒,但那里还是源源不断地冒水不止。只见她的头发上脸上挂着水珠,半个身子的衣服全湿了,地上的积水差不多有半寸厚,她光脚站在水里,一条裤管挽着,一条却没有。怎么说呢,此刻的朱玉秋多么像一条泡在水里的鱼。面对这种局面,他应对起来很容易,他在厨柜底下的某一处找到了阀门,当即将水关住了。原来,是厨房里的水龙头坏了,而恰好她在车行里照看生意,而水池的排水塞是堵着的,没人管,水先是注满了水池,然后溢出灶台,最后流到地面。一位邻居在楼道里,看到她家防盗门下往外冒水,知是她家遭了水灾,便赶紧打电话通知了她。
看着流水已给控制住了,他指使她,让她这就去外面的水暖门市买一个水龙头回来,他也当即回到自己家里,把自家的管钳拿了来。
帮朱玉秋换好水龙头,在通水试水的那一刻,朱玉秋显得很快活,伸手一次一次地在新龙头下试水——刷地打开水,又拧上,拧上后,又刷地把水打开。这让他一下子就把中学时期的朱玉秋与此刻的朱玉秋重叠为一个朱玉秋了。那时候的朱玉秋,似乎就比别的女生显得活泼一些。他喝着她递给他的饮料,看着她拖地收拾厨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对他劳动成果的报答。从换龙头开始,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说话,他便知道了她的一些情况。结过婚,后来离了,一直没再找,没有孩子,目前一个人过,没有正式的工作,开了家自行车行,生意还行等等。一个下午的光阴,悄悄地就过去了,他都没觉得时间有多长。他跟她告别后回到父母家接孩子的时候,他一看表才知道,比往常晚了二十多分钟。
父母看他手里掂着把管钳进来,有些吃惊,他随手将它立在门口。那一天在父母家吃晚饭,他的胃口好极了,吃了自己的那一份饭后,还外加了两个花卷和一个馒头。
晚上彭小莲回来,他心急火燎的,在夫妻洗澡的时候,在淋浴器下,做了爱。彭小莲说,好长时间,你没有这么兴奋过了,你怎么啦?他在心里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但他并没有说出口。不过,彭小莲也就只是随便问了这一句,看上去她也挺高兴的。那一夜,小姑娘在半夜里照常醒来,在彭小莲给她喂第二顿奶的时候,她还在灯光下面给小姑娘念了几首唐诗。
现在,在送小姑娘去她爷爷奶奶家的路上,往日的情景都纷涌而至。他再次停下车子,撩起白纱罩,只见那小姑娘睁着眼睛,正看他呢,她看上去很乐意有人敞开了她的视野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他往里凑了凑,冲她做了个鬼脸。之后,他放下了纱罩,跟往常一样,他是担心,说不定会有一些飞虫或者飞动的尘埃要趁机走近她,飞进她的小小的鼻孔呀眼睛的,对她造成一种侵害。她还太小,只有三个月多一点儿,还没有一点儿自我保护的意识,是个很小的小朋友呢。他将纱罩拉严,继续推着婴儿车往前走。
对面街边的超市,昨天开张时那些满地红色的鞭炮屑还在,虽然一大早,门可罗雀的景象大不如昨天,但那红色拱形的气柱门还在,上面的“开业大吉,优惠酬宾”的标语还很醒目。他想,是不是去那里看看,看有什么特价的日常用品置一些回来,卫生纸呀,洗衣粉呀,饮料呀什么的生活必需品,总是很费的。
这时,他感到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手里的车轻微地停滞了一下,他没有再推,而是停下了脚步。他发觉并不是脚下绊了,而是车子被挡了一下。他看见,那是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往边上快速地跳闪过去。由于他手里提着东西,怀里好像还抱着东西,看上去很笨重,这似乎给他躲闪的动作带来不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