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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1月-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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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不能说太过分,但也有点严重。伊老师只得上门找开音父亲了,他后面,两个小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怪了,开音父亲一点不羞愧,倒有点兴奋似的,一下子来三个人跟他说话,难得的呢。他饶有兴致地听伊老师说,有时还打个岔,问得更加详细,听到最后,竟咧开嘴巴笑起来——他想象着,好好的一本书拎起来,突然从里面掉出一片又一片的纸花儿,那情形,不是挺有趣嘛。
  大元小元也跟在后面笑,到最后,连伊老师也憋不住笑起来了。想不到这个开音,不声不响的,为了这么个小玩意,一根筋拗下去,胆子倒是大的。
  “唉呀,就当是个消遣吧。否则,让她玩什么呢、又跟谁玩呢。”开音父亲慢慢地不笑了,他拿眼睛盯着伊老师,想了一会儿,“实在不行,就不念了吧。念到三年级,对她,是足够了。”
  看起来,这也是必然的结果了。不知为何,伊老师沉重地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似乎是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人生道理,心潮澎湃、难以言传了。
  这时候,开音倒若无其事地从里面走出来,她刚剪了花样子,因为没有纸,用的是玉米苞皮,黄而略透的苞皮,被剪成一只打盹的黄猫,双眼蒙咙,暗中觑着头顶上的一只蝶儿,憨态可掬。
  开音举着猫蝶图对几个人笑。看着开音的眼睛,伊老师突然明白了:怪不得呢,这姑娘不会说话,她根本就是不用说话的——不论是谁,有了她那样一双眼睛,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4 学校里,再也看不到开音了,大元小元都觉得很难挨,但放学后,还得雷打不动地听伊老师讲道德文章。
  他们看着伊老师的毛笔在旧报纸上慢慢移动,黑黑的墨,一撇一捺,一提一顿。写一个字,讲一段话。唉呀,听得他们,背上一层层汗,手心一团团劲,终于听到话音落地,两个人就同声高叫起来:我们去看开音剪纸了!攥着毛笔的伊老师倒给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两个儿子已没了影子。
  开音还是坐在北窗下,头发亮,眼睛汪。
  开音父亲不知从哪里替她弄来了一本没用的硬壳旧账本,那有着红绿暗纹的簿页,厚薄适宜,一页页都被开音剪成各种小玩意儿了。
  大元一坐下来就一声不吭地拿着那账本看,一遍看完了,从头再来一遍。
  小元呢,则凑到开音前面,跟她说话儿。小元的话呀,那个多,好像把开音说不出来的话全都替她说了似的。开音听了,会把两只眼睛眯起来笑,手里却是一刻不停。剪刀出上人下的,一张账页簿,慢慢地成了一群散尾巴金鱼,吐出来泡泡儿交织成一个对称的八字图。小元把这金鱼接过来,端详一番,小心地递给傻坐着的大元。大元接来,也慢慢地端详一番,然后小心地夹到账页簿里。
  这几样动作,每天都要上演一番。总在下午,四五点钟,天色黯淡,暮而未晚,空气浓厚,似有甘甜之气。
  ——倘若,在那蓝雾一般的暮色中,有个长期跟踪的镜头,像一只好奇而善意的眼,它会注意到的,在那接力棒般缺乏变化的动作里,一天天的,三个孩子就大了——大元有身架子了,小元有书生气了,开音有眉梢、有眼角了,而她剪的纸花,跟人一样,也越发的像模像样、动人心弦了。
  二
  1 三两年下来,等到开音右手上被剪刀磨出两块淡黄色的老茧时,她的剪纸名声,像小鸟一样,这家的枝头上停一停,那家的屋檐上叫一叫,自由自在扑棱着,传开了。
  东坝的人们,喜欢热闹,逢上四节时刻,或者生辰婚庆,必要鱼呀肉的,吃得肚子圆圆;同时,还要锣呀鼓的,弄得满耳朵聒噪;眼睛呢,也不肯亏待了,屋檐下、门楣上、梁柱上、窗格上、镜角边、灯罩上,能贴能张处都要弄得花花绿绿才算数。
  但剪纸花儿,要的是闲工夫与慢性子,是灵巧劲儿和小情趣儿,这几样东西,别个人总会缺一少二,但开音,不仅不少,只怕还多出点什么呢。
  春天到了,她剪两个男人在耕田,剪白蚕在桑叶上吐丝。夏天呢,她剪西瓜爆裂出一地的红瓤黑籽,剪水井边有只狗在吐舌头。秋季,则是草垛儿堆得一人高,向日葵挤挤挨挨着耷下沉甸甸的头……总之,偶然间所见所闻,不论什么,若是喜欢了,用她的眼睛瞧上几瞧,回到家,坐到北窗下,抽出张纸,剪刀以一个小小的角度横在那里,略停一下,就上手了,就出来了。
  剪完了也就随便夹在那里,逢上人来讨花样,她就手拿出,毫不吝惜,人家当宝似的捧在手心里啧啧称奇,她却好似已经厌倦,一双眼睛早不知看到哪里去了。
  这么的,开音剪的纸花,或是她传出来的样子,贴到东家,贴到西家,贴到牛栏上,贴到灶台上,红红的,走到哪里,抬头见,低头见,一回头还是见。东坝的男女老少们,不惦记她真是难了。
  就算开音是个不会说话的,也不爱笑,但这一点不妨碍一个事实:她是全镇老小的一个宠儿——她这样的乖而灵巧,柔弱而深沉,真是再好没有了。
  但人们对她的那种喜欢呢,又是独门独户的,没有交流讨论的可能,毕竟,各人的程度深浅、以及输出方式,那是没办法搞得拢的,只能各管各、各顾各。
  就比如,大元和小元。
  2 要说起来,瞧瞧这两个孩子,一样的吃饭睡觉,一样的看伊老师写大字、听伊老师讲道理,偏偏的,长得就完全不一样了。大元,个子大是大,却也拙得很,打死不多说一句话,打死也考不到个好成绩,勉强念到初三,就毕业回家了。伊老师气得要生病,但看到小元,病症又不治自愈了。
  那小元,真是大元的反义词。大元写字像打铁,总累得浑身冒汗,小元写字,倒像打哈欠,完全不费一点力,叫他考第二都考不到,就是到了县中,也只能是第一。还有呢,他那张嘴、那嗓门、那落落大方!全校的演讲、“一二·九”歌咏比赛领唱、元旦晚会的主持,没有小元撑不了的台面。
  总之,从县中零星传回来的消息,总让东坝人佩服得很了:这个小元,将来不得了,要做大事情的。接着,再小声跟一句,嗳,想不到啊,同一家的,那个大元!啧啧啧。
  人们在嘴里咂半天,相互点点头,眼神用了点力气,朦朦胧胧地体味到一些关于人生际遇之类的东西,却终于说不出一句像样的感慨。
  所以,可想而知嘛,这样子的大元与小元,他们对开音的喜欢,就是个东边日出西边雨么,就是个东一榔头西一棒么。
  3 先说大元。大元,用东坝人粗俗的比喻,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可是,要闷屁做什么?大元有笛子。
  伊老师一开始不乐意大元吹笛子,有点江湖气似的,但有一天,他看到一句话,叫“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意思是,从格调上讲,弦乐比不过管乐,而管乐又不及人声。伊老师一想,笛子么,竹,也算是中品了,这跟伊老师所推崇的中庸之道有点接近了,得,由着他吧。
  大元获得批准,更加纵情了。
  他本来就不爱睡懒觉,这下起得更早,借着昏暗的晨光摸索着,牙不刷脸不洗,只是往外走,走过没开门的裁缝铺子,走过湿漉漉的木头桥,走过静无一人的小学校,一直往镇子边上走,走到田地里,走到庄稼深处。
  然后,才站定了,摸出笛子来,吹给庄稼地听。
  他最喜欢那种有大雾的天气,好像有人松松地抱着他。他埋在雾的怀里,长一声短一声地吹,练两支老曲子,再试一支新曲子。吹着吹着,雾淡了、散了,阳光黄黄地散出来,小鸟在地上一跳一跳,他便把笛子收起,回家了。
  练得这一整个大早,都是为待会儿吹给开音听。往开音家去的路上,他一直都袖着笛子,不让任何人瞧见,开音父亲跟他打招呼,他笑得硬硬的,笔直着身子进去。
  然后,等开音低下头去剪纸了,他才悄悄地拿出笛子,又怕太近了扎着开音的耳朵,总站到离开音比较远的一个角落里,侧过身子,嘴唇撅住了,身子长长地吸一口气,鼓起来,再一点点慢慢瘪下去。吹得那个脆而软呀,七弯八转的,像不知哪儿来的春风在一阵一阵抚弄着柳絮。外面若有人经过,都要停下,失神地听上半晌。
  开音却是头也不抬,仍是在剪,但大元看得出,开音在听呢,她的腰更直了,肩膀却松了下来,左手的兰花指儿翘得不那么稳了,特别是到一个高音,她的手会悬在那里等,隔一小会儿才放下来。
  并且,大元那笛子里的雾气,也弥漫到她纸上,成了玉米穗子上的红缨络,成了两只青虫身上的露水珠,成了田埂里弯弯曲曲的三行青菜秧。
  剪好了样子,跟小时候一样,她让大元替她放好。大元谨慎地用两只手接过,凑到北窗下细细地看。这一看,大元总会一阵迷糊,头都要昏了,眼睛都要湿了,怎么的!早上他在地里才瞧见的,现在都已经跑到开音纸上啦……他回头冲开音混沌地笑笑,觉得世界上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4 星期天,大元不来看开音——这天,轮着小元了。小元从县中回来,半天做功课,另外半天,是呆在开音北窗下的。
  小元现在说话,学生腔重了,还有些县城的风味,比如,一句话的最后一个两个字,总是含糊着吞到肚子里去的,听上去有点懒洋洋的,意犹未尽的意思。并且,在一些长句子里,他会夹杂着几个陌生的词,是普通话,像一段布料上织着金线,特别引人注意。总之,高中二年级的小元,他现在说话的气象,比之伊老师,真可谓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大家都喜欢听他说话,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知识”。
  不过,在开音这里,他说话的声量比在外面要低得多,因为他坐得离开音很近。这点,跟吹笛的大元不同。
  当然,小元的这种近,跟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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