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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之意,而绳之以绳盗贼之法。重足、屏息之民,而以鍖斧令,于是民始忍
以其父母妻子之所仰赖之身,而弃之于盗贼,故每每大乱。夫约之以礼,驱
之以法,惟蜀人为易。至于急之而生变,虽齐、鲁亦然。吾以齐、鲁待蜀人,
而蜀人亦自以齐、鲁之人待其身。若夫肆意于法律之外,以威劫齐民,吾不
忍为也’呜呼!爱蜀人之深,待蜀人之厚,自公而前,吾未始见也。”皆再
拜稽首,曰:“然。”苏洵又曰;“公之恩在尔心,尔死,在尔子孙,其功
业在史官,无以像为也。且公意不欲,如何?”皆曰;“公则何事于斯,虽
然,于我心有不释焉。今夫平居闻一善,必问其人之姓名,与其邻里之所在,
以至于其长短大小美恶之状。甚者,或诘其平生所嗜好,以想见其为人。而
史官亦书之于其传。意使天下之人,思之于心,则存之以目。存之于目,故
其思之于心也固。由此观之,像亦不为无助。”苏洵无以诘,遂为之记:
公,南京人,慷慨有大节,以度量雄天下。天下有大事,公可属。系之
以诗曰:
天子在祚,岁在甲午。西人传言,有寇在垣。庭有武臣,谋夫
如云。天子曰嘻,命我张公。公来自京,旗纛舒舒。西人聚观,于
巷于涂。谓公暨暨,公来于于。公谓西人,安尔室家,无敢或讹,
讹言不祥,往即尔常。春尔条桑,秋尔涤场。西人稽首,公我父兄。
公在西囿,草木骈骈。公宴其僚,伐鼓渊渊。西人来观,祝公万年。
有女娟娟,闺闼闲闲。有童哇哇,亦既能言。昔公未来,期如弃娟,
禾麻芃芃,仓庚崇崇。嗟我妇子,乐此岁丰。公在朝廷,天子股肱。
天子曰归,公敢不承。作堂严严,有庑有庭。公像在中,朝服寇缨、
西人相告,无敢逸荒。公归京师,公像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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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州圆觉禅院记
人之居乎此也,必有乐乎此也。居斯乐,不乐不居也。居而不乐,不乐
而不去,为自欺,且为欺天。盖君子耻食其食而无其功,耻服其服而不知其
事。故居而不乐,吾有吐食脱服以逃天下之讥而已耳!天之畀我以形,而使
我以心驭也。今日欲适秦,明日欲适越,天下谁我御?故居而不乐,不乐而
不去,是其心且不能驭其形,而况能以驭他人哉!
自唐以来,天下士大夫争以排释老为言,故其徒之欲求知于吾士大夫之
间者,往往自叛其师,以求容于吾。而吾士大夫亦喜其来,而接之以礼。灵
师文畅之徒,饮酒食肉以自绝于其教。呜呼!归尔父子,复尔室家,而后吾
许尔以叛尔师,父子之不归,室家之不复,而师之叛,是不可以一日立于天
下。《传》曰:“人臣无外交”。故季布之忠于楚也,虽不知萧韩之先觉,
而比丁公之二则为愈。
予在京师,彭州僧保聪来求识予,甚勤。及至蜀,闻其自京师归,布衣
蔬食,以为其徒先。凡若干年,而所居圆觉院大治。一日,为予道其先师平
润事与其院之所以得名者,请予为记。予佳聪之不以叛其师悦予也,故为之
记。曰:
彭州龙兴寺僧平润讲圆觉经有奇,因以名院。院始蔽不葺,润之来,始
得隙地以作堂宇,凡更二僧而至于保聪,聪又合邻之僧屋若干于其院以成。
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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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假山记
木之生,或蘖而殇,或拱而夭;幸而至于任为栋梁则伐;不幸而为风之
所拔,水之所漂,或破折,或腐,幸而得不破折,不腐,则为人之所材,而
有斧斤之患,其最幸者,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不知其几百年,而激射啮食
之馀,或仿佛于山者,则为好事者取去,强之以为山,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
斧斤,而荒江之滨,如此者几何?不为好事者所见,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
何可胜数?则其最幸者之中,又有不幸者焉。
余家有三峰,余必思之,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且其蘖而不殇,拱而不
夭,任为栋梁而不伐,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
所材,以及于斧斤;出于湍沙之间,而不为樵夫野人所薪,而后得至于此,
则其理似不偶然也。
然余之爱之,非徒爱其似山,而又有所感焉;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
余见中峰,魁岸踞肆,意气端重,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二峰者,庄栗刻削,
凛乎不可犯;虽其势服于中峰,而岌然决无阿附意。吁!其可敬也夫!其可
以有所感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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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井铭
丁酉岁,余卜葬亡妻,得武阳安镇之山。山之所从来甚高大壮伟,其末
分而为两股,回转环抱,有泉坌然出于两山之间,而北附右股之下,畜为大
井,可以日饮百余家。卜者曰:吉,是在葬书为神之居。盖水之行常与山俱,
山止而泉冽,则山之精气势力自远而至者,皆畜于此而不去,是以可葬,无
害。
他日,乃问泉旁之民,皆曰:是为老翁井。问其所以为名之由,曰:往
数十年,山空月明,天地开霁,则常有老人,苍颜白发,偃息于泉上;就之,
则隐而入于泉,莫可见。盖其相传以为如此者久矣。
因作亭于其上,又甃石以御水潦之暴,而往往优游其间,酌泉而饮之,
以庶几得见所谓老翁者,以知其信否。然余又悯其老于荒榛岩石之间,千岁
而莫知也,今乃始遇我而后得传于无穷。遂为铭曰:
山起东北,翼为西南。涓涓斯泉,坌溢以。敛以为井,是饮
万夫。汲者告我,有叟于斯。里无斯人,将此谓谁?山空寂廖,或
啸而嬉。或千万年,自洁自好。谁其知之,乃讫遇我。惟我与尔,
将遂不泯。无溢无竭,以永千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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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兄字文甫说
洵读《易》至《涣》之六四,曰:“涣其群,元吉。”曰:“嗟夫!群
者,圣人所欲涣以混一天下者也。盖余仲兄名涣,而宇公群,则是以圣人之
所欲解散涤荡者以自命也,而可乎?”他日以告。兄曰:“子其可为我易之?”
洵曰:“唯。”既而曰:“请以文甫易之,如何?”
且兄尝见夫水与风乎?油然而行,渊然而留,渟洄汪洋,满而上浮者,
是水也。而风实起之。蓬蓬然而发乎太空,不终日而行乎四方,荡乎其无形,
飘乎其远来,既往而不知其迹之所存者,是风也。而水实形之。今夫风水之
相遭乎大泽之陂也,纤余委虵,蜿蜒沦涟,安而相推,怒而相凌,舒而如云,
蹙而知鳞,疾而如驰,徐而如缅,揖让旋辟,相顾而不前,其繁如■,其乱
如雾,纷纭郁扰,百里若一。汨乎顺流,至乎沧海之滨,磅礴汹涌,号怒相
轧,交横绸缪,放乎空虚,掉乎无垠,横流逆折,濆旋倾侧,宛转胶戾,回
者如轮,萦者如带,直者如燧,奔者如焰,跳者如鹭,跃者如鲤,殊状异态,
而风水之极观备矣。故曰“风行水上涣。”此亦天下之至文也。
然而此二物者,岂有求乎文哉?无意乎相求,不期而相遇,而文生焉。
是其为文也,非水之文也,非风之文也。二物者,非能为文,而不能不为文
也,物之相使,而文出于其间也。故曰天下之至文也。今夫玉非不温然美矣,
而不得以为文;刻镂组绣,非不文矣,而不可以论乎自然。故夫天下之无营
而文生之者,唯水与风而已。
昔者,君子之处于世,不求有功,不得已而功成,则天下以为贤;不求
有言,不得已而言出,则天下以为口实。呜呼!此不可与他人道之,唯吾兄
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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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石昌言使北引
昌言举进士时,吾始数岁,未学也。忆与群儿戏先府君侧,昌言从旁取
枣栗啖我;家居相近,又以亲戚故,甚狎。昌言举进士,日有名。吾后渐长,
亦稍知读书,学句读、属对、声律,未成百废。昌言闻吾废学,虽不言,察
其意,甚恨。后十余年,昌言及第第四人,守官四方,不相闻。吾日益壮大,
乃能感悔,摧折复学。又数年,游京师,见昌言长安,相与劳苦如平生欢。
出文十数首,昌言甚喜称善。吾晚学无师,虽日当文,中甚自惭;及闻昌言
说,乃颇自喜。今十余年,又来京师,而昌吉官两制,乃为天子出使万里外
强悍不屈之虏庭,建大筛,从骑数百,送车千乘,出都门,意气慨然。自思
为儿时,见昌言先府君旁,安知其至此?富贵不足怪,吾于昌言独有感也!
大丈夫生不为将,得为使,折冲口舌之间足矣。
往年彭任从富公使还,为我言曰:“既出境,宿驿亭。闻介马数万骑驰
过,剑槊相摩,终夜有声,从者怛然失色。及明,视道上马迹,尚心掉不自
禁。”凡虏所以夸耀中国者,多此类。中国之人不测也,故或至于震惧而失
辞。以为夷狄笑。呜呼!何其不思之甚也!昔者奉春君使冒顿,壮士建马皆
匿不见,是以有平城之役。今之匈奴,吾知其无能为也。孟子曰:“说大人
则藐之”,况与夷狄!请以为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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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亡妻文
呜呼!与子相好,相期首年。不知中道,弃我而先。我徂京师,不远当
还。嗟子之去,曾不须臾。子去不返,我怀永哀。反复求思,意子复回。人
亦有言,死生短长。苟皆不欲,尔避谁当?我独悲□,□□□ (原缺四字)
殃。
有子六人,今谁在堂?唯轼与辙,仅存不亡。咻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