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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童玉女-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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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吸气,一股酸辣直冲鼻腔。当地人叫这白烟〃烟泡子〃,最寒冷的天它才漫出来迷惑人。我揉着鼻子,用围巾掩上,匆匆上路。

  第8节:梦醒(8)

  〃喂!喂!〃有人喊。
  我站定,跺着脚,怕血液停滞。来者是郑闯,背着沉重的油锯,一颠一颠似小老头。他系着护耳,脸部只露出简要的一块,眉毛结了白霜,还有上唇那儿。在冰天雪地中,他的上唇那里居然萌发了软草苗似的细茸须。人比大地更生机盎然。
  〃这么早就跑出来了?〃他气喘吁吁地喷出热气,涡形地虚幻成各种小玩意,散去一般。
  〃去林场参加体检,例行公事。〃
  〃边走边试着搭车?〃他仍大吐热气。
  我点点头。这种天站着候车会冻死人,车都是运材装货的,很散。几十里外是个三岔口,跑到那儿也许能搭着车。
  〃你去哪儿?〃
  他有点洋洋自得:〃万连长让我今天留在宿营地保养油锯。快得很,两小时足够。〃
  〃那你干吗背它?〃
  〃揩点小油。〃他模仿大大咧咧的语调,〃到前面河套锯一根榆木,昨天我就看准一棵。〃
  〃别一个人去!〃
  〃就放一棵树,截几块菜板,算这儿的特产,你走时就带上!〃
  〃别去!我不想要菜板。〃
  他沉下脸,给我坏脸色看:〃你想想,我能让你空手走吗?你留下那么多……不允许我表表心意吗?〃
  我拗不过他,再三再四地叮嘱他小心。他不耐烦地举起手摆了几下,扭头向河套走去,还是那双又大又歪的老棉鞋,走路踢踏踢踏响。
  我顺利地搭上去林场的车,从司机口中得知林场卫生所就设在贮木场内,大拿大夫新近荣升为负责人。想着再去见那个人,真是难堪,怕他那张笑容堆起的脸。
  多日不见,他仍能一眼认出我,使我自信自己的长相颇具名人的个性。他热情地用双手握我的手,脸膛红红的衬得眉毛发绿胡子发黄,好不五彩缤纷!
  〃恭喜,恭喜!〃他爽朗地说,声若洪钟,令人想起揭竿而起的陈胜吴广的勃勃英姿,〃你碰上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写信禀告高堂了?〃
  〃还没呢!〃
  〃那可不好,不好。〃他倚老卖老。
  他替我量了血压,又听诊了心脏和肺:〃嗯,没什么大毛病。不过,你的左肺有些小问题,以前患过肺结核吗?〃
  〃从来没有。〃我急了,〃不信可以做个X光透视!分配前刚体检过,一切正常。〃
  〃晦,别着急。〃
  见他的鬼!我总觉得他眼神诡秘,心机暗藏,让人感到玄乎乎的,于是我再三强调可以以X光为证。
  〃不必了。〃他摆摆手,〃你就回连队准备准备,我这头是顶好说话的。〃
  〃没问题了?〃我半信半疑。
  〃哪能呢?〃他爽朗地咧着嘴,身体向后仰去。
  我自信已制服了他的刁难。十六岁时对人际关系的认识无疑是简陋的,那缘于想象不出恶的阴险力度,只是漏洞百出地把人性内的恶演绎为刁滑的小伎俩。
  出卫生所大门时,门边倚着个东北女孩,脸被灰白的门衬得像个成熟的红果子。见了我,她跳开去,她的小腿短而笨拙,让人想起一截橡皮胎。她走了一段又踅转来站在当路,不作假不掩饰,像牛那么直瞪瞪地看我。在那种纯朴凄凉的目光内,我预感到自己可能在扮演一个可悲的角色。
  我是下午回到连队的,远远地看到缕缕炊烟,举目无亲的感觉才消散。推门进宿舍,只见两个影子飞速跳起,分得远远的。
  〃你回来了?〃卷毛头问。
  我笑笑,好久噎在那儿的积愁落下去。别人也那么亲呢,证实我跟郑闯在水房夜晚的举止也丝毫不出格。原来恋爱的一对一对从四处起步,不约而同地摸索到同一个奥秘,那是个广泛极了的无垠的奥秘,可是无人会永远误解它。
  〃喂,〃吴国斌说,〃刚才万林强四处在找你的小弟弟。〃
  〃是找郑闯?〃我失声地大叫,一种尖矛般的不祥之感已经撞到我,〃他没回来吗?〃
  〃没有。别是背着油锯投苏修去了,重新找个哈萨克姑娘。〃她嘎嘎地笑。
  我奔去找万林强,他正急得团团转。一听郑闯下河套放榆木,他就咬牙切齿地说:〃他想找死!……知道他在哪儿下的公路吗?走,你带路!〃

  第9节:梦醒(9)

  我的腿已经发软了,他像催慢马一样催,只差没抽我鞭子。好容易赶到郑闯拐下公路的地方,那是块平整的腹地,被雪银装素裹。那儿留着一行新近踩出的脚印,又大又歪,直伸前方。
  〃像个兽印,猿类走兽。〃他端详着,〃你能断定这是郑闯踩出的?〃
  〃是他的棉鞋印!〃
  〃那好吧,你可以回连了。〃
  〃不!〃
  〃不什么不?〃他严厉地说,〃我没带枪,这一带常有饿熊出没,你愿意同归于尽?〃
  〃我愿意。〃我忽然无畏起来,什么都敢,什么都愿意,并在那一刻起在心里树起英雄主义纪念碑,至今未倒塌,因而至今仍肯为所爱的人去死,去牺牲。
  〃你疯了!〃
  他顾自前去,像个山兽那么伶俐。我企图追他,可一下公路我就绝望了。
  莽莽雪原,积雪没膝,一脚踩下去,整个脚踝都是陷进去的感觉,仿佛嵌进干燥的塑料模型,利用胯部腰部的力量才可能拔出脚重新迈前一步。越走积雪越深,人笨拙得像种在雪中的圆萝卜,只剩下上身显露在外。
  雪光灿烂如镜,折射出一道道炫目的蓝光,虚虚实实地闪耀在前,如仙境一般。循着脚印我走到一个雪谷,脚下的雪似乎潮润起来,浮面结着白鳞似的雪衣,脆脆的,一碰就碎。前后左右除了那深深浅浅的脚印就不再有人迹,四处静得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沉默中耗尽了。
  我累,我饿,我快倒下了。这儿真像个偌大的墓场,再多的生命它都接纳!我拼死拼活地叫道:〃郑闯你在哪里?〃
  没人回答,山谷像张大嘴,吐出些零碎的声音的骨渣:
  〃郑在哪〃
  我每喊一句它就学一遍,我喊得怒气冲冲它照旧学得逼真。眼前有个火星在跳,六个角,忽隐忽现,定定神再找却找不见。满眼是昏昏沉沉的白雪,我狠狠地嚼着吞着,一团一团地掬起来塞在嘴里,咽完一团就喊一声:
  〃郑闯你在哪里?〃
  〃郑在哪〃
  终于,余音结束后,我听到有个男人在答话:〃快过来帮忙!〃
  是郑闯在呼救?长时间的焦灼和不闻人声,我几乎不信任自己的听觉。
  〃郑闯,郑闯,是你叫我吗?〃
  〃少啰嗦。〃前面那人恶狠狠地叫,〃快过来,我是万林强!〃
  我几乎忘掉了这家伙!我愤怒那个丛林大盗般的喊声,就是这个外人在喊而不是郑闯的声音。待我走近,忽见一棵老榆树斜在另一棵树身上,一截光秃发亮的新枝墩旁半跪着万林强,他背朝着我,棉衣铺在地上。那株截断的树尾部就支在那儿。
  〃快来!快!〃他转过身来。
  我首先看到雪地上殷红的血,暗红色的一摊。我一眼就认出那是郑闯的血,不需要任何凭借。棉衣其实是铺盖在郑闯身上,他还活着,有鼻息,只是右腿被榆树断截面卡在下面,血正是从那里渗出,惨烈地构成触目惊心的图景。
  〃快救他!把他从树下拉出来!〃我扑过去,环抱住郑闯的肩,把他往身边拉。我觉得自己疯狂得如母狼,被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亢奋昂扬,忍不住要错乱要眩晕。
  万林强掰我的肩,提起来,待我清醒时已倒在雪地里,只记得倒地前转了个漂亮的弧形。他怒目圆睁,背着渗着机油的红油锯,那油稠稠的,渗得缓慢。
  〃我去把榆树放倒。喏,这儿有两根小干,你要用力撬住,顶住那个断截面!〃他威严地说,〃再乱动他会死的。〃
  他去锯那棵被老榆树倚着的树,金黄色的锯末泻下来。我用双肩撬那两根支干,肩部沉重得令我心满意足,充满当救星的充实。
  巨大笨重的树屁股轻轻颤了颤。枝干愣愣地惨叫起来,几声巨响,两棵树地动山摇,许多断枝扑簌簌如短箭刺向青天白日。那个榆树尾蹦起丈余高,沉重地在几步开外处砸出个崭新的雪坑。
  郑闯的伤腿变形了,膝盖那儿碾碎了,白白的碎骨显露在外,像鱼脑化石一般。棉裤腿上结着厚厚的痂,全是洞洞,翻出惨白的棉絮中夹着透明的筋腱。
  〃郑闯!郑闯!〃我喊着。
  〃大声点!老是昏迷不醒他会冻死的!〃

  第10节:梦醒(10)

  〃郑闯!醒醒!郑闯!〃
  万林强撕下棉衣里子,裹扎郑闯的伤腿。这时,男孩动了动,徐徐睁开双眼。他的眼神勾起我遥远得不可知的记忆,那个混沌的幼年时的初次见面,我们都被父母怀抱着,在幽长的弄堂中擦肩而过。父母们一无所获,我却在刹那间相识了那个眼神。
  〃郑闯,是我!〃我把他僵冷的手放在手里脸上暖着,它们像可怜的硬甲虫。
  他眼光涣散而又疲惫,眼窝深陷下去,塌着,后脑勺也破了一块,翻出一条长长的薄薄的头皮,已风干,牛皮纸般随风点动。一道深红色口子像丝线嵌在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他已经破相了,残疾了,伤痕累累,从此需要个无比忠心的妻子,代他去蹦蹦跳跳,去料理一切。
  他抿抿嘴,干涸地吐出点声音:〃我冷……救救我。〃
  我啜泣起来,一把扯下头巾扎他的脸和耳朵,泪眼模糊中他成了个弱小的孩子。我俯身亲他血迹斑斑的唇,吮吸它,把温暖和怜爱传递给他:〃我会的,我能够救你,能够的。〃
  〃我不想……死!〃他虚弱地闭上眼,〃我冷!〃
  我脱下大衣,覆盖他,见他仍在战栗,就开始解棉衣扣。万林强正单腿跪地捆扎一副背架,见状冷气袭人地说:〃理智点!小姐!这里至少有零下三十度。我只能背动一个,千万别再给我累赘。〃
  〃我能挺住!〃
  〃你是棵青松!〃他气得七窍生烟,〃按我说的做,少废话!〃
  〃可是你不能阻止我救他!〃
  〃知道了。〃他尖刻地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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