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交法庭,但最后不知怎么又开脱了他。我不知他们怎么干的,只知道他们一点点往后拖延、拖延,最后就放掉了他;从此他生活在一种符咒之中,他无法忍受,看上去他从来没有安宁过;他来到我们家里,说,‘杰克,’──他们都叫我走多‘杰克’,或‘杰克大叔’,──‘杰克,’他说,‘我在这儿活不下去了。’‘为什么,’爹爹说,‘这里的法律开脱了你。’‘是的,’他说,‘但是上帝的法律没有宽恕我;克莱博恩缠着我。在一条窄得不能再窄的小路上,他整天跟我并肩而行;晚上又来跟我睡在一头,我的妻子倒睡在另一头;我受不了了!’这些话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只是个小孩,但我不会忘记。嗯,先生,他去了西部,经过这里到加利福尼亚,但他在那儿也待不下去,又回到了家里;那时我已是个大姑娘了,爹爹对他说──我听见的──‘嗯,克莱博恩跟着你吗?”‘是的,’他说,‘他跟着我。我在这个世界上怎么也甩不开他。他处处纠缠着我。’你瞧,这其实是他的良心在鞭答他。完全是这样。至少,我想是这样烬管有人说那是克莱博恩的鬼魂。这个可怜的法劳也会遇到这种事情。他虽然活着,但他宁愿被吊死或枪予儿打死,或者不管什么方法,这样才能解脱他的痛苦。”
丽婶说得正儿八经,小梅里尔听得聚精会神。这些话深入到他本性中很久没被触动过的深度;换句话说,是潜伏在表面下很深的一个断面。西部拓荒者的性格常常是这种断面的一种奇特的堆积──他最初所受的训练和信仰,像矿藏一样,压在一连串难以言说的凶暴的经历下面。在那些最凶残的本性的表层下面,通常隐埋着──其形式还不十分固定──一个充满虔诚习俗、信仰、宗教影响的领域,关于这些,孩子知道,成年人也记得。在他成年以后的生活中,经过一场巨大的灾变或激烈的斗争,地表突然隆起,底下的一切又重见日光。他小时候学习过、此后再也没去想过的教义问咎在他耳边响起,旧我与新我在他内心冲突,使他的感觉和语言陷人一片混乱和矛盾之中。丽婶的话就是这样使小梅里尔人迷。他几年前刚从最严格的新英格兰加尔文教的布道声中走出来。野蛮的拓荒生活像旋涡一样把他往底下拽;但他内心里还是个新英格兰人。
“是这样,丽婶!”他叫道。“是这样!一个犯了罪的人不感到后悔的话,在这个世界里不会得到安宁,在另一个世界里也得不到安宁;但是,这是一桩偷马案,这事情就两样了。不管怎么说,打死偷马贼不算犯罪,人人都承认这点。一个偷马贼被人抓住理当被打死;即使在这儿,我告诉你,他也会被打死!”
丽婶脸上掠过一阵不耐烦的绝望神色。“我没耐心跟你讨论偷马的事,好像马比人还重要似的!但是就算是这样吧,这个印第安人,他有疯病。你们全都知道。那个法劳也知道。如果他是有意偷马,他难道会把自己的马留在那个马厩里,就像在告诉人家,这马是他偷的,而且他把偷来的马就拴在他家门前显眼的地方,人人都能看见,你可认为天下会有这样的偷马贼吗?”
“留下了他自己的马,有这回事?”梅里尔反问道。“一匹可怜的、瘦弱的老马,二十块钱都不值;而吉姆的马少说也值二百块。”
“这不是我们说的话题,”丽婶坚持道。“我不是说他要换马。
我是说,他拿了马后,没有故意把它成起来。我们田纳西也有偷马队但我从没听说过偷马械留下自己的名字让人来抓他,向人指明他走的路,并把份来的马拴在自家门口!关于这件事我看你和我都无需多说,再说下去准要吵架;”不管海里尔再说什么,关于亚历山德罗之死这件事丽婶再也不置一词。但是在另一个话题上,她又不知疲倦、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这就是关于卡惠拉人的善良和友好。在他们纯洁的友好情意面前,她对印第安人的最后一点偏见也荡然无存了。“在我有生之年,再也不听别人说一句他们的坏话,绝不,”她说。“这些可怜的人们,自己穷得叮当响,却硬是把仅有的东西全给了蕾蒙娜,我见过的白人没一个比得上他们的,我走过的地方最多了。而且他们不图回报;因为在费利佩到来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蕾蒙娜还有亲人,他们要照料她,直到她去世。他们说,只要他们还有一点东西,就要拿来照料这个病人。他们生来就是这样的人;我看,在这件事情上,以及在其他许多事情上,白人应该向他们学习。哦,现在我再也不说印第安人的坏话了,你别忘记!但我知道,这无济于事;除了亲眼看见,这个世界上没人会相信这些。我自己就是这样;尽管没人要我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看见我所看见的一切!就是这样!”
蕾蒙娜和她的朋友们告别的这天,村里一片抑郁的气氛。善良的村民们由衷地祝贺她为她和她的孩子找到了这么好的保护人,他们深深地感受到费利佩和丽婶对他们的友好情意和感激之情,但他们同时感到失去了什么,──感到了一个空隙。他们与外界的鸿沟似乎重新划定了界线,他们的孤独感更深了,他们令人绝望的贫困状况愈发严重了。蕾蒙娜,亚历山德罗的妻子,是他们的姐妹,──他们中的一员;所以,她应该享受到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但这一切就是一无所有,除了艰辛和受剥夺之外一无所有;但是她却被带走了,像个得救的人,被从这跟死亡差不多的境况中,从这比死亡更难受的生活中带走了。
蕾蒙娜跟他们道别时,止不住热泪滚滚。她一次又一次地拥抱了那位年轻的母亲,在那许多肾子里是她喂养了蕾蒙娜的孩子,听说,哪怕让她自己更瘦小的孩子空肚子,她也不让蕾蒙娜的孩子饿着。“姐姐,你救了我的孩子,”她哭道;“你的大思我难以报答;我一辈子为你祈祷。”
她没有询问费利佩有何安排。她像个孩子一样,毫无疑问地把自己交到了他的手里。一股比她更强大的力量在指挥着她的行动,费利佩就是这股力量所操纵的工具。没有别的声音能引导她。她孩提时代就养成的顺从──这种纯朴的习惯,成为她日常生活中的特点,使她始终那么沉静、快活──在磨难中显得沉静,在日常的琐细家务中显得快活。就是凭着这种从小养成的习惯,她在这些年遭受的一切苦难中始终保持着沉静,在她后期生活的重负之下依然那么镇定,如果不说快活的话;即使现在她也没有改掉这种习惯。
丽婶以她那简慢、幽默、讲究实际的本性所能感受到的最接近崇敬的心情注视着她。“如果我跟那个姑娘住在一起的话,”她说,“只怕我也不得不相信圣徒了。看来她有超人的力量。她忍受痛苦的精神使我惭愧。有人会说她没有感觉;但我说她的感觉比大多数人都要多。我看得出来,她不是没有感觉的人。我承认我绝不赞成她对着像片作祷告、拨动念珠等等这类事情;但是,如果就是这些事情才使她忍受了这一切苦难,我认为这里面就另有意义,是值得的了。我再也不说这种事情和印第安人的不是了。看起来这些天我脑子里吸收了许多新的思想。也许不等这件事办完,我都要变成印第安人了!”
向丽婶告别是最让人难受的。蕾蒙娜依偎着她,像依偎着母亲一样。她不时地感觉到自己不如就留在她身边,不跟费和佩回去了;然后她又责备自己竟然产生这样的念头,这是一秒背叛,是忘恩负义。
费利佩看出了她的心思,并不感到惊讶,“亲爱的姑娘,”他想,“这是她享受到的最大的母爱了。”他在圣贝纳迪诺逗留了一星期又一星期,总是借口说蕾蒙娜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经不住回家路上的劳顿,而实际上他难一的意图就是不愿意把她从丽娜身边拉开,和丽婶在─起,蕾蒙娜觉得那么快乐。
丽婶正忙着为印第安人事务官的妻子织一块地毯。亚历山德罗被害的消息传来的那个可怕的早晨,她刚开了个头,才织了几英寸。织的是她喜爱的花样,她称之为“碰运气式”□。没有固定的条纹或有规律的颜色变换,而是在单色的经线上来回织上一团团颜色随意交叉的纬线。颜色和花样的不断变化,意料不到的色彩和谐,使她喜出望外,也使她产生不无哲理的思索。
coc1□原文为“hit and miss”,意为“有时打中有时打不中”
,其实可译为“自由式”,因牵涉到下文,故译为‘碰运气式”。coc2
“嗯,”她说,“这花样叫作‘碰运气式’;但是‘碰上’的时候比‘碰不上’的时候要多。有时候,你费力算计,这些线也达不到你要求的效果;看上去要把这些线织在一起,得靠一种魔术;我觉得生活中有许多事情都是这样。我们的生活全都是‘碰运气式’的;为将来而费力没有什么用;但是这些线随意织在一起会比你想象的要好;你有意算计着去织的话,非但绝对织不出你想象中的花样,而且非常难看,非常非常难看;我一辈子都没看见过‘碰运气式’的花样是难看的。任何要我织地毯的人,都事先想好了要什么花样的,经线该怎么织,纬线该怎么织,要是他们跑来看我织的话,都会非常失望。
在他们看来,这决不会织出他们想要的花样,绝不会!我早就吸取了教训;我假装把他们说的样子画在纸上,每一条竖线之间的距离,每一个地方的颜色都画得清清楚楚,这样他们就放心了;否则他们就会说,我没照他们说的去织。我吃过了一次亏,在一条路上摔过两次的人是头号傻瓜。但是我,我每次都织‘碰运气式’的,先生,照织不误。”
毯子织好后,丽婶把它一卷,抱着它骑马亲自送到了事务官的家里。她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把送毯子作为借口,到他家去。她满脑子想着准备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