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啜泣起来。
他眉头深锁,暗自喟叹……杨晋芬没有错,一切错误的源头都在他,他以为他可以将错误的后座力降到最低,却发现能掌控一切的不是他,是无所不在的上帝,他不喜欢这样的结果,也想归于常轨,但驶离既有方向的他似乎无力再返回。
“对不起,晋芬,我不是有意的,我向你道歉。”他握住她耸动的肩,想不出更多更恰当的安慰词句。
她停止了宣泄,投进他怀中,紧紧揽住他的腰。她并不想离开他——再一次,她选择掩耳遮目,原谅了这个男人。
熟悉的脚步声再次踏进房门,她身体转个方向,面向密合的窗帘,状似假寐。
婴儿床上的小子照例被抱起,挥动著日渐圆滚的四肢,发出愉悦的咿唔声。
被逗弄了有十分钟之久,终于放回了原位,不甘心失去有趣的游乐机会,小小喉咙有力的高昂抗议,悬挂其上的旋转彩马随即奏出动人的乐音,抗议停止,平静恢复。
脚步声续挪至床畔,可以察觉到的重量在背后落下,坐在身后的男人伸出手,轻抚她散布在枕上的长发。几次后,长指扫过耳腮,不再留恋,身后压力失去,男人起身离开,没有叫醒她。
她听到客厅细碎的交谈声,大门开启关拢声,她掀起眼睫,翻身坐起。
房门几下轻敲,她应了声:“进来。”
一位面貌和善、简洁大方的中年妇人步入,见她在床上坐著,笑道:“太太起来了,先生走了,我来帮宝宝洗澡。”
“谢谢。”她抱著膝,看著妇人将孩子抱进浴室,进行每天的盆浴。
三个星期了,她巧妙的闪躲了与黎醒波交谈的机会,他几乎每隔一、两天就来,时间不长,看了孩子与她,吩咐了请来的帮佣一些事项,并不会多留。
“太太,麻油鸡热好了,待会儿要不要替你端进来?”
“不必,我自己到餐桌那儿吃。”
她下了床,拖著无精打采的步伐行至餐桌旁,看了眼热气蒸腾的做月子料理,她勉强吃了两口,就此食不下咽。
黎醒波说的没错,她的荷尔蒙不但恢复了正常,还下降了不少。她比之前更沉郁,话更少;她或许得了产后忧郁症,除了林雁容来探她时,她精神较为振奋之外,多数时候,任何举动对她而言都是耗费力气的。
吃得少的结果是,她隆起的肚皮几乎快回复到从前的尺寸,身形更纤细,发长及腰,不见天日的面色青白晦暗,她不像个母亲,倒像饱受失恋折磨的颓废女。
孩子沐浴完毕,被包覆在绒毛被里厚厚一层,只露出一张愉快的粉红脸,妇人将孩子递给她道:“太太,抱下一吧。”
她随手接过道:“杨嫂,我想出门逛逛,可不可以?”
杨嫂摇手。“千万不可以,太太,先生吩咐过,没有满月不能让太太出门的。”她骇异地瞄了眼晏江,第一次遇见这么古怪的夫妻,从没见他们说过话,先生似乎颇关切这对母子,太太却凡事提不起劲,一点儿也不似喜获麟儿,苍白得像只鬼。
“他说不可以,我偏要出去。”她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
“太太啊!你别跟先生斗气,女人月子吹了风,将来受苦的是自己。你还年轻,要好好保重身体。”杨嫂站到她身后,替她梳理长发,编了条粗辫子。
“谢谢你,你真好。”她突然沙哑了。“可惜我没有能力,不然真希望你满月后还能留下来帮我。”
杨嫂蹙眉,不大明白她话里的逻辑。这对夫妻有什么问题?
杨嫂谨言,不再追问,只道:“太太,往后一个星期,你得要练习帮孩子洗澡、泡奶了,先生希望你能亲自学会看顾孩子,靠别人是不行的,孩子能让母亲照顾,是最幸福的。我不在身边,你一个人要多仔细。”
晏江眼眶湿了一圈——又有人要离开她了。好人与她萍水相逢后,都不会为她留下,只有这个孩子……她或许该感谢那个陌生人,让她不再一个人承受无尽长夜。
她将孩子举高逗乐。“宝宝,妈咪该为你取名字了。”
“小心,太太,孩子会吓著。”杨嫂心脏一阵紧缩。
“不会的,你看,他在笑。”
孩子真的在笑,微微扬起唇角,她的霭霭心情顿时云消雾散,初露曙光。
她将孩子裹得像团球,毛毯在双下巴下掖好,确定不会受凉后,回头对出版社的员工挥挥手,推著婴儿车走出自动玻璃门。
冬日的冷风料峭,阳光明净,但作用不大,她微缩著肩,心情却是欢朗;能晒到自然的阳光,呼吸著人气流动的空气,她的血液就活动了起来,前一个月的滞闷几已散去。
走在人行道上,她不急著回家,方才发现手机忘了带,否则可以打通电话看看林雁容是否有空出来喝杯下午茶。
她轻哼著歌,不时察看著在摇晃中睡去的宝贝。她一定能渐渐振作,让昔日的斗志重燃——是用来对付生活,而不是对付男人。
“啧啧……来看看这是谁啊?真的做了小妈妈了,竟然那么没良心不告诉我们。”那一贯揶揄的语气在身后响起。
她霍地转身,看见了那张数月不变的俊脸,全身钉住,不能动弹。
“还真是可爱呢!可以叫醒宝宝吗?让我瞧瞧长得像谁。”说话间,长指掀开毛毯,就要抱起孩子。
“方冠生,住手,别吵他!”她推开他的手。
“干嘛那么小气?这孩子我也有份啊。”他不以为然的睨著她。
“我还有事,不跟你闲聊了,再见!”她撇开他,迳自推著婴儿车到路边招拦计程车。
“小晏。”路边停放的一辆银色房车驾驶座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乔淇。”她垂下招车的手,忘情地盯著走向她的最初最深的爱。
他更好看了,柔软伏贴的褐发在肩上垂散,长发的他不似方冠生阴柔,他的健朗气息冲散了中性的味道,添加了不羁的成分。
招牌的阳光笑容依旧,无一丝芥蒂的俯视她。
“孩子能让我抱抱吗?”他温柔的问。“比我想像中快生出来,是早产吗?看起来很健康。”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揽阻,任由乔淇弯下腰将孩子谨慎的抱起,怜爱地看著那张天使面孔。
“小晏,你太不够意思了吧?乔淇能抱,为什么我就不能碰?”方冠生在一旁怪叫。
“取名字了吗?”乔淇拾眉。“是弟弟还是妹妹?”
“还没,是弟弟。”她低下头。
再见到他,她的往昔柔情仍然在胸口荡漾,但已非旧日的惊涛骇浪,能将她淹没,她平静了许多,不再想逃开。
“那就叫乔颖吧,我们三个名字都有水呢。”他吻了一下孩子的手指。
“乔淇?!”她惊叫,怀疑自己听错。
“我们结婚吧,小晏,回乔家来。”他手指顺著黑发滑过她的面颊,是过往的习惯性宠溺动作。
即使隔了近半年,那一度被强烈渴望的允诺仍让她热泪盈眶。她隔著水雾想看清这张伴她走过年少青春的脸孔,在泪光中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他从不轻易承诺,一旦承诺,就会做到。
“雁容说的没错,你真是极品天山雪莲,世间难寻。我很嫉妒阿冠。对不起,乔淇,我骗了你,孩子不是你的,我不能答应你。”
第八章 『鬼胎记 』 作者:谢璃
他将那支被遗忘的手机放在掌心里,进入了电话簿记录,乔淇的名字首先出现,接著是方冠生、林雁容,还有一长串他不认得的名字,就是没有他。
他暗恼地将自己的手机号码键入,自嘲地想:这个号码能停留多久?她很快就会洗刷掉这个记忆吧?
她还是一样迷糊,带著孩于不知上哪儿去,连手机也忘了带,临时有急事要用电话,不是很不方便?刚满月不久,她就急著想出门了?
他等了一个钟头了,原想看看没有帮佣代劳的她能否习惯新手妈妈的工作,没想到扑了个空,看来他是小看了她。
待会医院还有个周会要开,今天由他主持,代替因公出国的陈主任,他不能久留。
徒劳地看了一下时间,放下手机,决定先行离去。
他转动把手猛力拉开内门,晏江竟踉跄地跌进来,手上的钥匙还插在锁孔。
“你——”与他一打照面,她诧异极了。“怎么突然来了?”
杨嫂离开后,他有好些天没上门来,她以为一切即将划上句点。
“天这么冷你上哪儿了?我等了很久。”语气并不友善,火药味十足。
“咦!这不是晏江的帅哥医生吗?怎么来了?”方冠生抬著折叠好的婴儿车挤进门内,兴味盎然地瞧著黎醒波和惶惶不安的晏江。
“小晏,卧房在哪儿?宝宝该放回床上了。”乔淇怀抱著孩子随之进入,神态自若地与黎醒波点头示意。
黎醒波的目光落在乔淇手上的酣睡婴儿,面色转沉,目露寒焰,双臂一伸,直接把孩子接了过来。“我来。”毫不避讳地走回卧房。
方冠生食指摩擦著鼻梁,邪门地觑著她道:“小晏,你搞什么?把帅哥医生也弄回家了,我还以为你是圣女贞德咧。”
“闭嘴!关你什么事!我的朋友不能来吗?”她将钥匙拔出,思付著黎醒波的来意。
“当然能来,不过有钥匙自行进来的可不是普通朋友吧?”方冠生继续撩拨著晏江,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斗嘴的乐趣了。
“我警告你,你再胡言乱语,下次就别想来!”她回避著乔淇的探询目光,将婴儿车放妥在客厅一角。
“够了,阿冠,我们也该回公司了。”乔淇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肩。“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记住,随时保持联络。”
明知乔淇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