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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罢了。”
卢克沉思地瞧着来客诚挚的脸,但某些隐隐约约的表情,几乎象是微笑的表情,正在掠过病人憔悴的脸。
“你不知道的事,我啥也讲不出吗?”他问道。
“啥也讲不出。”
“那么我试试也毫无用处吗?”病人深思地说道。“难道她告诉你了?”他停了一下,又问道。
“马克斯,我必须恳求你别谈这个问题了,”罗伯特几乎是声色俱厉地答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愿意人家讲起它。你不论发现了什么秘密,你就自个儿去利用它吧。你掌握了不论什么罪恶的秘密,你已经因为缄口不言而得到了报酬。你还是保持沉默到底的好。”
“难道我现在,”卢克。马克斯用一种迫不及待的低声嚷道,“难道我现在确实还是闭嘴到底的好吗?”
“我想确实如此,最最明白无疑的了。你用你得到的秘密作交易;人家给你钱,叫你保守秘密。你信守当初的交易条件,依旧保守秘密,那就更加诚实了。”
“现在还保密?”马克斯阴森森地露齿而笑,说道:“不过,假如爵士夫人有个秘密,我另外有个秘密。那怎么办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我是一向能说出些事情来的;如果待我稍为好一点儿,也许我就会说出来了;如果给我的东西,能给得稍为慷慨大方一点儿,而不是仿佛我是条狗似的扔给我的,只不过为了叫我不咬人才给的。说不定我能说出些事情来,而且,要不是那样,我早就说了,那又怎么样?”
使病人憔悴的脸容光焕发的那种胜利的微笑,其阴森之气,简直是没法儿描摹的了。
“他的神志错乱了,”罗伯特心中想道。“可怜的家伙,我对待他需要耐心。如果我对一个垂死的人也没有耐心,那就奇怪了。”
卢克。马克斯躺在那儿凝望着奥德利先生好一会儿,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老妇人守护她垂死的儿子,已经精疲力竭,打起瞌睡来了,尖尖的下巴,对着一小撮火,间歇地上下摆动着,小火上炖着一锅永远没吃过的汤,仍旧在徐徐煮沸、微微冒泡。
奥德利先生十分耐心地等到病人有兴致说话。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每一个声音都是清晰得令人痛苦的。壁炉里灰烬的跌落声,正在燃烧的煤块的不祥的爆裂声,楼下房间里绷着脸的时钟的笨重的嘀嗒声,三月的风的低沉的鸣咽声(可能是英国的班希女妖Ⅰ的声音正在对垂死者的守护人发出凄厉的警告),以及病人的嘶哑的呼吸声──每一种声音都使自己和其他声音区别开来,自己形成一个独立的声音,在屋子里的这片肃静之中响彻着令人沮丧的不祥之兆。 Ⅰ班希,英国民间传说中的女妖或女鬼,她的显形或哀嚎,是家中将有人死亡的不祥之兆。
罗伯特双手遮着脸,坐在那儿思索。如今,他朋友的命运的秘密已经讲出来了,乔治。托尔博伊斯和他那邪恶妻子的不幸故事,已经在比利时疯人院里结束了,他自己又将如何呢?
他没有对克莱拉。托尔博伊斯提出要求的权利;因为他已经决心要把人家告诉他的可怕的秘密隐瞒起来。对她保密,那么他又怎么能怎么敢去见她呢?他怎么能凝视着她诚挚的眼睛而又把真相瞒着她呢?他觉得,在她那双镇静的棕色眼睛的寻根究底的眼神面前,他的一切保密的力量都会失败的。事实上,如果他要保守秘密,他就必须不再见她。而泄露秘密就会使她终生苦恼。难道他能出于自己的什么自私的动机而把这可怕的故事告诉她吗?──或者,他能认为,如果他告诉了她,她会容忍她被谋害的哥哥躺在亵渎神明的坟墓里,既不为他报仇,又把他忘却吗?
四面八方都被似乎不可逾越的困难包围住了;他天生悠闲自在的气质,被他已背了这么久的沉重的负担弄得苦不堪言,如今罗伯特。
奥德利绝望地瞻望着摆在他面前的生活,觉得他还不如死在燃烧着的城堡旅馆废墟里的好。
“谁会为我伤心呢?没有人;除了我那可怜的艾丽西亚,”他心里想道。“而且她的伤心也只不过是四月的伤心,转眼就过去了。克莱拉。托尔博伊斯会伤心吗?不!她只不过把我看作她哥哥死亡的秘密上的一个失落的环节,因而感到遗憾罢了。她只会──”
第八章 垂死者非说不可的话
若不是病人突如其来的动作使他大吃一惊,奥德利先生会胡思乱想到哪儿去,那可只有天知道了。病人从床上撑起自己的身体,叫唤他的母亲。
妇人浑身一震,醒了,睡意蒙眬地转过身来瞧她的儿子。
“什么事啊,卢克亲爱的?”她抚慰地问道。“吃药的时间还没到哩。道森先生说,他走后两个钟头,你才需要吃药;他走了还不到一个钟头哩。”
“谁说我要吃药?”马克斯先生不耐烦地嚷道。“我要问你点儿事情,妈。你可记得去年九月七日的事?”
罗伯特吓了一跳,焦急地望着病人。为什么他老是讲这禁止讲的课题呢?为什么他坚持要追忆乔治被谋杀的日子呢?老妇人脑子一片混乱,摇摇头。
“咳,卢克,”她说,“你怎么能问我这种问题呢?这八九年来,我的记性一直不管用了;我从来不是记住某月某日或类似这种事情的那号人。一个干活的穷女人,干吗要记住这些东西?”
卢克。马克斯不耐烦地耸耸肩膀。
“妈,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就好了,”他生气地说道。“难道我没有叫你记住那日子吗?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有朝一日,会叫你去作证的,会叫你把手按在《圣经》上起誓的?妈,难道我没有关照过你吗?”
老妇人绝望地摇摇头。
“如果你这么说,卢克,我相信你是关照过的,”她露出和解的微笑,说道:“可是我的脑子想不起来了,宝贝。我的记性,先生,这九年里一直不中用了,”她转向罗伯特。奥德利补充道。“我不过是头可怜巴巴的牲口了。”
奥德利先生把他的手按在病人的手臂上。
“马克斯,”他说,“我再一次告诉你,你不必为这件事操心了。我压根儿不问你什么问题,我也不想听到什么情况。”
“然而,如果我要把某些情况讲出来呢?”卢克用狂热的劲头儿嚷道,“如果我觉得我不能心里留着秘密死去,要求见见你,目的就是要把秘密告诉你;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啥也不用猜想,便知道全部真相了。我宁可被活活烧死也不肯告诉她。”他咬牙切齿地说了后面这些话,说话时野蛮地横眉怒目。“我宁可先被活活烧死。我要叫她为她的傲慢无礼付出代价,我要叫她为她那装腔作势的神气和风度付出代价,我决不把秘密告诉她──决不,决不!我自有办法要挟她,我留着这一手;我掌握着秘密,我因此得到好处;她对我或我掌握的秘密,稍有疏忽怠慢,我没有不是二十倍地报复的。”
“马克斯,马克斯,看在老天爷份上,千万要镇静呀,”罗伯特诚挚地说道:“你在说什么呀?你本来要告诉我的是什么啊?”
“我就要告诉你了,”卢克擦擦干燥的嘴巴,说道,“给点水喝,妈。”
老妇人倒了些凉水在一个杯子里,递给她的儿子。
他迫不及待地把凉水喝了下去,仿佛他感觉到他剩下的短促生命,必定是同残酷无情的健步者──时间──之间的一场竞走了。
“你就待在老地方,”他指点着床脚边的一张椅子,对他的母亲说道。
老妇人听从他的话,温顺地坐在奥德利先生的对面。她拿出她的眼镜匣子来,把眼镜擦亮,戴上,然后平静地对她的儿子莞尔微笑,似乎她心里还抱着微微的希望,经过这样一番磨蹭,就可以助长她的记忆了。
“妈,我要再问你一个问题,”卢克说,“如果你回答不出来,我认为那就奇怪了;你可记得我在阿特金森农庄干活的时候?我还没有结婚,你知道,我那时就在这儿跟你一起生活。”
“是,是,”马克斯老太太胜利地点点头,答道。“我记得的,亲爱的。那是去年秋天,大的恰好是小巷对面果园里采摘苹果的时候,大概是你穿上新的枝叶花纹紧身背心的时候。我记得,卢克,我记得的。”
奥德利先生不知道这样的东拉西扯会扯到哪儿去,也不知道他坐在病床旁边,听这场对他毫无意义的对话要听多久。
“妈,你既然能记起那么多,那么,也许你还能记起更多的事情来,”卢克说道,“你能想得起来有一夜我带个人回家吗?那时阿特金森家正在堆最后一批麦垛。”
奥德利先生再次猛吃一惊,这一回他认真地望着说这话的人了,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地,他竟屏息静气,怀着奇怪的兴趣,静听着卢克。马克斯正在说的话。
“我记得你带菲比回家,”老妇人劲头儿十足地答道,“我记得你带菲比回家喝一杯茶,吃一点儿便餐,好多次哩。”
“去他妈的菲比,”马克斯先生嚷道,“谁讲菲比来着?菲比是什么东西?谁都为了她搞得不痛快!你可记得,九月里的一个夜间,十点钟以后,我带回家来一个绅士?这个绅士浑身湿透,满身都是污泥和泥浆,绿色的粘泥和黑色的腐蚀土,从头顶上直到脚跟上,到处都是,他的胳膊断了,他的肩膀肿得可怕;这样一副狼狈相,谁也认不出他是什么人了。这个绅士,他的衣服,有几处须得割下来了;他坐在灶火旁边,瞪眼瞧着煤块,仿佛他不是疯了,便是傻了,不知道他身在哪儿,也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人;须得象一个婴孩似的受人照料,给他穿衣,给他揩干身体,洗涤干净,硬是撬开他紧闭的牙齿,用白兰地一调羹一调羹地喂他,才能叫他重新有点儿活气。妈,你可记得那情况?”
老妇人点点头,嘴里喃喃地说话,意思是如今卢克这么一提,她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