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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足尚之哉?圣人有制度,有法令,过则为辟。故立大中者不尚异,教人者
欲其诚,是故恶夫饰且伪也。过制而不除丧,宜庐于庭;而矫于墓者,大中
之罪人也。况又出怪物,诡神道,以奸大法,而因以为利乎?夫伪孝以奸利,
诚仁者不忍敗稚擞诮桃病H皇刮笨晌擅埃蚪桃婊怠H羧徽撸
勿与知焉可也,伏而不出之可也。
以大夫之政良,而吾子赞焉,固无阙遗矣。作东郛,改市鄽,去比竹茨
草之室,而垍土、大木、陶甄、梓匠之工备,孽火不得作,化堕窳之俗,绝
偷浮之源,而条桑、浴种、深耕、易耨之力用,宽徭、啬货、均赋之政起,
其道美矣!于 斯也,虑善善之过而莫之省,诚悫之道少损,故敢私言之。
夫以淮济之清,有玷焉若秋毫,固不为病;然而万一离娄子眇然睨之,不若
无者之快也。想默已其事,无出所置书,幸甚。宗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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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友人论为文书
古今号文章为难,足下知其所以难乎?非谓比兴之不足,恢拓之不远,
钻砺之不工,颇颣之不除也。得之为难,知之愈难耳。苟或得其高朗,探其
深赜,虽有芜败,则为日月之蚀也,大圭之瑕也,曷足伤其明,黜其宝哉?
且自孔氏以来,兹道大阐。家修人励,劸呗钦撸盖暌印F浼浜摹
费简札,役用心神者,其可数乎?登文章之箓,波及后代,越不过数十人耳。
其余谁不欲争裂绮绣,互攀日月,高视于万物之中,雄峙于百代之下乎?率
皆纵臾而不克,踯躅而不进,力势穷,吞志而没。故曰得之为难。
嗟乎!道之显晦,幸不幸系焉;谈之辩讷,升降系焉;鉴之颇正,好恶
系焉;交之广狭,屈伸系焉。则彼卓然自得以奋其间者,合乎否乎?是未可
知也。而又荣古陋今者,比肩迭迹。大抵生则不遇,死而垂声者众焉。扬雄
没而《法言》大兴,马迁生而《史记》未振。彼之二才,且犹若是,况乎未
甚闻著者哉!固有文不传于后祀,声遂绝于天下者矣。故曰知之愈难。而为
文之士,亦多渔猎前作,戕贼文史,抉其意,抽其华,置齿牙间,遇事蜂起,
金声玉耀,诳聋瞽之人,徼一时之声。虽终沦弃,而其夺朱乱雅,为害己甚。
是其所以难也。
间闻足下欲观仆文章,退发囊笥,编其芜秽,心悸气动,交于胸中,未
知孰胜,故久滞而不往也。今往仆所著赋颂碑碣文记议论书序之文,凡四十
八篇,合为一通,想令治书苍头吟讽之也。击辕拊缶,必有所择,顾鉴视其
何如耳,还以一字示褒贬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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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贡士沈起书
九月,某白:沈侯足下无恙。苍头至,得所来问,志气盈牍,博我以风
赋比兴之旨。仆之朴专鲁,而当惠施、钟期之位,深自恧也。又览所著文,
宏博中正,富我以琳琅珪璧之宝甚厚。仆之狭陋■鄙,而膺东阿、昭明之任,
又自惧也。乌可取识者欢笑,以为知己羞?进越高视,仆所不敢。然特枉将
命,猬承厚贶,岂得固拒雅志默默而已哉!谨以所示,布露于闻人,罗列乎
坐隅,使识者动目,闻者倾耳,几于万一,用以为极也。
嗟乎!仆尝病兴寄之作,堙郁于世,辞有枝叶,荡而成风,益用慨然。
间岁,兴化里肖氏之庐,覩足下《詠怀》五篇,仆乃拊掌惬心,吟玩为娱。
告之能者,诚亦响应。今乃有五十篇之赠,其数相什,其功相百。览者叹息,
谓予知文。此又足下之赐也,幸甚幸甚!勉懋厥志,以取荣盛时。若夫古今
相变之道,质文相生之本,高下丰约之所自,长短大小之所出,子之言云又
何讯焉?
来使告遽,不获申尽,辄奉草具,以备还答。不悉。宗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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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进士王参元失火书
得杨八书,知足下遇火灾,家无余储。仆始闻而骇,中而疑,终乃大喜,
盖将吊而更以贺也。道远言略,犹未能究知其状,若果荡焉泯焉而悉无有,
乃吾所以尤贺者也。
足下勤奉养,宁朝夕,唯恬安无事是望也。乃今有焚炀赫烈之虞,以震
骇左右,而脂膏滫■之具,或以不给,吾是以始而骇也。凡人之言,皆曰盈
虚倚伏,去来之不可常。或将大有为也,乃始厄困震悸,于是有水火之孽,
有群小之愠,劳苦变动,而后能光明,古之人皆然。斯道辽阔诞漫,虽圣人
不能以是必信,是故中而疑也。以足下读古人书,为文章,善小学,其为多
能若是,而进不能出群士之上,以取显贵者,无他故焉。京城人多言足下家
有积货,士之好廉名者,皆畏忌,不敢道足下之善,独自得之,心蓄之,衔
忍而不出诸口,以公道之难明,而世之多嫌也。一出口,则嗤嗤者以为得重
赂。仆自贞元十五年见足下之文章,蓄之者盖六七年未尝言。是仆私一身而
负公道久矣,非特负足下也。及为御史尚书郎,自以幸为天子近臣,得奋其
舌,思以发明天下之郁塞。然时称道于行列,犹有顾视而窃笑者,仆良恨修
己之不亮,素誉之不立,而为世嫌之所加,常与孟几道言而痛之。乃今幸为
天火之所涤荡,凡众之疑虑,举为灰埃。黔其庐,赭其垣,以示其无有,而
足下之才能乃可显白而不污。其实出矣,是祝融、回禄之相吾子也。则仆与
几道十年之相知,不若兹火一夕之为足下誉也。宥而彰之,使夫蓄于心者,
咸得开其喙,发策决科者,授子而不慄,虽欲如向之蓄缩受侮,其可得乎?
于兹吾有望乎尔!是以终乃大喜也。古者列国有灾,同位者皆相吊;许不吊
灾,君之恶之。今吾之所陈若是,有以异乎古,故将吊而更以贺也。颜、曾
之养,其为乐也大矣,又何阙焉?
足下前要仆文章古书,极不忘,候得数十幅乃并往耳。吴二十一武陵来,
言足下为《醉赋》及《对问》,大善,可寄一本。仆近亦好作文,与在京城
时颇异。思与足下辈言之,桎梏甚固,未可得也。因人南来,致书访死生。
不悉。宗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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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韦中立论师道书
二十一日,宗元白。
辱书云欲相师,仆道不笃,业甚浅近,环顾其中,未见可师者。虽常好
言论,为文章,甚不自是也。不意吾子自京师来蛮夷间,乃幸见取。仆自卜
固无取,假令有取,亦不敢为人师。为众人师且不敢,况敢为吾子师乎?
孟子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由魏、晋氏以下,人益不事师。今之
世,不闻有师,有辄哗笑之,以为狂人。独韩愈奋不顾流俗,犯笑侮,收召
后学,作《师说》,因抗颜而为师。世果群怪聚骂,指目牵引,而增与为言
辞。愈以是得狂名,居长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东,如是者数矣。屈子赋
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
余以为过言。前六七年,仆来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岭被南越中数州,数
州之犬,皆苍黄吠噬狂走者累日,至无雪乃已,然后始信前所闻者。今韩愈
既自以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独见病,亦以病
吾子。然雪与日岂有过哉?顾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几人,而谁敢炫怪
于群目,以召闹取怒乎?
仆自谪过以来,益少志虑。居南中九年,增脚气病,渐不喜闹,岂可使
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骚吝心?则固僵仆烦愦,愈不可过矣。平居望外,遭齿
舌不少,独欠为人师耳。
抑又闻之,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是圣人所尤用心者也。数百
年来,人不复行。近有孙昌胤者,独发愤行之。既成礼,明日造朝至外庭,
荐笏言于卿士,曰:“某子冠毕”。应之者咸怃然。京兆尹郑叔则,怫然曳
笏却立,曰:“何预我邪?”廷中皆大笑。天下不以非郑尹而快孙子,何哉?
独为所不为也。今之命师者大类此。
吾子行厚而辞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虽仆敢为师,亦何所
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闻道著书之日不后,诚欲往来言所闻,则仆固
愿悉陈中所得者。吾子苟自择之、取某事去某事,则可矣。若定是非以教吾
子、仆材不足,而又畏前所陈者,其为不敢也决矣。吾子前所欲见吾文,既
悉以陈之,非以耀明于子,聊欲以观子气色,诚好恶何如也。今书来,言者
皆大过。吾子诚非佞誉诬谀之徒,直见爱甚故然耳!
始吾幼且少,为文章,以辞为工。及长,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为
炳炳烺烺、务采色、夸声音而以为能也。凡吾所陈,皆自谓近道,而不知道
之果近乎,远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于道不远矣。故吾每为文章,
未尝敢以轻心掉之,惧其剽而不留也;未尝敢以怠心易之,惧其弛而不严也;
未尝敢以昏气出之,惧其昧没而杂也;未尝敢以矜气作之,惧其偃蹇而骄也。
抑之欲其奥,扬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节,激而发之欲其清,固
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本之《书》以求其质,本之《诗》以
求其恒,本之《礼》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断,本之《易》以求其
动,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参之穀梁氏以厉其气,参之孟、荀以畅其支,参
之庄、老以肆其端,参之 《国语》以博其趣,参之《离骚》以致其幽,参之
太史公以著其洁。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为之文也。
凡若此者,果是耶,非耶?有取乎,抑其无取乎?吾子幸观焉、择焉,
有余以告焉。苟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