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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正需要。还放点在办公室。”胖子对仲秋说,“下次你来,我就请你吃方便面。”
李一凡站在一边,没有动。
胖子催道:“小李,你不卖?”
“不是……”李一凡明白了胖子的意思,“庞总,你何必……”
“反正需要,在哪里都是买。今天正好顺便就买了。你不拿,我自己来取哟!”
兰明白了胖子的意思,给仲秋丢了一个眼色:“我们家里没有洗衣粉了,你早上不是喜欢吃饼干么?一凡这里新鲜,我们也买点。”
“兰姐,你们……”李一凡真的不好意思了。
仲秋赶紧说:“你兰姐呀,总说我尽是光着两只手回家。还踏噱(俚语:讽刺、贬低他人)我,说我洗衣粉都分不清好坏。今天,我就杂爱她的指导下买些回去。”
走出阴霾(2)
“一乐”开得红红火火。每天,李一凡都像在打仗,早上送梅子去幼儿园,然后急忙赶来开店,店门口常常是三五个人在等着了。下午五点二十,她要准时关门,赶去接梅子。开业那几天,她还要去进货。后来没时间了,就打电话叫供应商送来。日子过得忙而充实,有时脑子里跳出一个想法,再这样发展下去,一个人会蹬打不开的。说不定适当的时候要请一个人,至少把接送梅子的时间也拿出来用在小卖部上,收入和营业时间是成正比的。
明天就是元旦了,她和梅子要去动物园潇洒一回!李一凡下午早早关了“一乐”的门,把梅子接了回来。前些天,她去迟了,白班的小朋友们一个个都被家长接走了,就剩下梅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看见女儿这样,她不仅悲从中来。梅子哭,她也哭了。要是从前,多好啊!各地都可见的计划生育部门的宣传画里那幅甜蜜的经典的三口之家已经远离她和梅子了。过去的永远过去了!“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她要让梅子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有一个欢乐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人民广场的音乐阵阵传来,时下流行的体现先进文化之一的“坝坝舞”跳得正欢。
外面万家灯火,五颜六色的灯光把整座城市装扮成一座神话般的宫殿,天空也被冲天而起的五颜六色的灯光染得绚丽多姿。
李一凡的心里也绚丽多姿。她已经走出了阴霾、走出了徘徊、走出了低谷!新的道路就在她脚下,新的生活已向她敞开了胸怀。
冤家路窄(1)
元旦那两天,她没有带梅子去动物园潇洒走一回。难得的晴天,冬日的阳光已懒洋洋地伸出了柔和的金线,大地一派明净。这种好日子,不要说动物园,单是市中心、闹市区、商店、饭店,都是人满于患。这正是服务行业大赚一把的时候。他们过了春节盼“五·一”,过了“五·一”盼国庆,过了国庆盼元旦,过了元旦又盼春节。一年就这么几个找大钱的节日!自己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这几天的钱是不找白不找哇!过了节再去,反正动物园不会搬家。她给女儿做工作:“下周妈妈一定带你去。今天,人多,看不到猴子老虎。”
“好多小朋友都是今天去。”
“他们什么都看不到。过完节,其他小朋友都不去了,就我们梅梅一个去,把猴子、老虎、狮子、大象看个够。”
梅子张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李一凡:“那爸爸呢?”
“出差了。”
“好久了哟。”梅子突然扑进李一凡怀里,“我想爸爸!我也要出、出差,到爸爸那里去。”
“爸爸出差,到处走,妈妈找不到他。”李一凡顺手用手背揩了不知不觉从心里涌出来的泪,“过些日子,妈妈去找他。”
梅子抬起头,泪眼朦胧:“真的哟?”
李一凡点了点头。
“妈妈,你哭了?”
“没有。”李一凡站起来,到一边收拾东西了,“妈妈要去上班。你和我一道去。”这些年传媒上披露的一个个小孩被反锁在家而出现的一桩桩惨剧,不断地在给独身子女的父母们敲着警钟。母女俩刚打开“一乐”的门,电话就响起来了。怎么有人打电话进来?这可是一个公用电话啊。李一凡正在犹豫,梅子抓起了话机:“你找哪个?”
对方没有声音。李一凡接过话机,问:“哪里?请讲。”
听筒里发出“嘟嘟”的声音。对方挂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柜前拿起卡通书翻了翻,又心不在焉地问那些物品的价格,那一双发绿的眼睛就在李一凡身上溜。他在这里磨蹭了三四分钟,结果什么也没有买,临走,那发绿的眼睛还狠狠地挖了李一凡一眼。
报刊发行站送来了当天的报纸和才出的外地刊物,为了赶早,想从早报手里抢读者,本该下午和读者见面的晚报也来凑热闹了。买报刊的接二连三地来了,厚厚的一摞报刊很快就卖得差不多了。来打电话的人也不少,节日期间,朋友、亲人、同事联系更频繁些,往往在这个时候又更会出现手机电池没电了,公用电话亭还没有在社区出现,IC卡、IP卡用不上,这座机电话就派上了用场。这种既经营以应不时之需的小商品又经营电话业务的小卖部,居民区最欢迎。
梅子在一边看卡通书《狼和狐狸》。趁暂时没有人,李一凡拿来摆在面上的晚报浏览。一版上转载的《人民日报》社论《继往开来 迎接新的伟大胜利》雄踞头条。二条是《全市新闻工作者协会代表大会胜利闭幕》。李一凡的眼光没有离开,而是落到了眉题上:许进才书记写来贺信,常务副书记、副市长丁发达到会祝贺并作重要讲话。他不是副书记吗?现在又升成常务了,了得!李一凡心里嘀咕着,把眼光又落在了标题下面的几行字上:青敬副书记主持大会,文来富常务副部长当选为主席。这是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全市新闻工作者将在新班子的带领下迎接新的战斗,取得辉煌的胜利。
这些人都升官了?通过某一个会,再通过传媒来披露,让读者知道某一个人的地位的变化,这是多少年以来的惯例。
“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左边那幢居民楼里,不时传出一个女人的卡拉OK声,除了高声部略有些尖利外,比某些在大江南北窜来窜去的走穴歌星强。
有人来买电池,李一凡给了他收了钱,好奇心又回到那消息上。挺有意思的是在文中写到文来富那一段时,作者在他的后面加了一个括号:正部长级。这是谁写的?是不是仲秋?她将眼光移到文末,没有署名,只落了个“本报记者”。听仲秋说过这是新闻界一种不成文的惯例,批评文章,有点风险的文章,吹捧文章一般不署名,再有就是含金量大的或者有报社的头儿一道去“采访”的文章,都是落本报评论员或本报记者。
“马兰花开,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孩子们稚声奶气的声音飞了过来。
“妈妈,我要去看。”梅子放下《狼和狐狸》,就朝门口走。
几个小孩子在那边跳橡皮筋,边跳边唱,快乐极了。李一凡正要说什么,听见旁边的几个男孩子在唱:“卖报婆、王大姐,卖了报纸卖自己。”
又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儿大声吆吆地吼:“王大姐,实在坏。拉人下水,还把别个卖!”
冤家路窄(2)
这好像是专门唱给李一凡听的。她蹙了一下眉头:“不去。”
“我要去。”梅子摇着身子说。
“乖乖,听话。那边有坏人、有狼狗。”李一凡哄着梅子,她转过身给梅子在小食品中找着东西,“妈妈给你找样好吃的。”
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急匆匆地走过来,抓起话机就开打:“喂,方方吗?你在哪里?”
耳边的声音好熟。李一凡听着,仍在给女儿找“好吃的”的,没有转身。
“我在哪里?你把手机关了干什么?”对方尖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真对不起,手机没电了。”
“真该死!我在人民广场……” 尖利的声音降了调子,“跟你说了在这里等的。傻佬!”
“知道,我给一个朋友送材料到龙泉小区了。我马上就来。”他掏出一张五十元钱,向埋头在里面清理货物的李一凡叫道:“小姐,这钱。”
李一凡转身走过来,惊讶得说不出话,欲接钱的手不自觉地地垂下了。
“你!”对方也大吃一惊,“你、你不是在什么公司干噻?”
“早就离开了。”李一凡低垂着眼。
“你这是……”他手中一直拿着那五十元,深蓝色呈暗色花纹的领带斜挂在浅蓝色衬衫上。
“这是我开的店。”
“你还好吗?”
李一凡微微地点了下头,心中一股酸涩的东西在涌。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那个准女歌星不知什么时候又唱起了张艾嘉的《爱的代价》。
坐在纸箱上正在低头吃“旺旺”的梅子抬头认出了他:“爸爸!”几步跑出来抱住了阳昆的右腿。阳昆抱起了她。
“爸爸,你——到哪去了吗?妈妈说——你出——差了。你好久——都、都没有——回来了哟。”梅子连珠炮般地说着,“我好想你哟,爸爸。我要——动物园……”
李一凡强忍着泪,没开腔。阳昆动了动嘴唇,也没有说话。
“嘟、嘟、嘟……”他腰间的传呼机又叫了起来。
“梅子,下来,妈妈抱。”李一凡说。
“不,我要爸爸。”
阳昆低头看了一下传呼机,说:“梅梅,乖乖,爸爸今天有事,过几天我带你去动物园。”说着把梅子放到地上。
“不准——说谎。”梅子白胖胖的小手勾着阳昆的颈子,“老师说,说谎的孩子,要遭狼吃。”
“对。说谎遭狼吃。”阳昆从钱夹里取出五百元,加上那五十元,递给梅子,“这,妈妈去给你买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