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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茉小姐……其实所谓的‘爱’,不过是人自己造出来骗自己的梦罢了——你将来会明白。”他低声回答,语音里也起了无法控制的颤抖,“我孑然一身、已无所留恋——可是你……”
“我也是一样!”明茉却再度粗暴地打断了他,举起了手里的钥匙,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告诉你,如果你们想撇下我,那永远拿不到镇魂石!”
“……”飞廉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明茉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
“好吧……”最终他叹息了一声,松开了拦着的手臂,“小心一些。”
明茉闪电般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提起裙裾奔入了暮色:“你等着我!”
看着那一袭华丽的裙裾消失在暮色里,飞廉扶着门框失神了片刻,只觉的心里无数事情翻腾来去,如一团乱麻,竟理不出半分头绪。
“她……是为了保护弟妹而死去的,是么?”身后忽然传来低哑的问话,回头却看到炉火前一个孤寂的背影,肩背剧烈颤抖。
冶胄将头埋在手里,喃喃,“我知道她是这样的女人……我知道。”
飞廉说不出话来——他对巫真云烛其实并无太多印象,这个女子是如此的寡言静默,就算是坐在人群里也很容易被忽视。所以虽然认识云家姐弟有近十年的时间,但在他的记忆里、她不过是个寡淡苍白的影子罢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死亡的瞬间、她却放出了如此盛大的光芒,令天地失色!
冶胄不停地喃喃,语气恍惚而低柔,让人几乎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彪形大汉嘴里会吐出这样的语句:“她总是不说话,总是不说话……我经常想,她的一生里,究竟有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日?她…究竟有没有,感到过哪怕一日真正的欢喜?”
黯淡的炉火明灭映照着侧脸,飞廉转过身静默地凝视着同伴。
“云烛。”那个钢铁一样的汉子望着火焰,宛如刀削的脸上有一道清亮的痕迹。
十二、魔诞
暮色笼罩着云荒大陆正中的城市,从万丈高空看下去,整个城市浮现出一种诡异惨厉的红色,仿佛夕阳坠落到了含光殿上空。
白塔上,几位黑袍的长老围坐在玑衡旁,俯视着脚底的大地。
“想不到,巫真最后还有这一手!哈哈。”看着含光殿上方的结界,巫姑怪笑起来,眼神说不出的恶毒欢喜,“巫彭,你一手带出来的这个女人,如今让你很头痛吧?”
巫彭铁青着脸,未发一词。
——同为十巫里仅有的女性,或许出于同性之间的相妒,年老的巫姑一直对年轻美丽的巫真怀有奇特的恶意,时时刻刻与之作对,多年后终于成功地置其于死地。
“也并非没有一件好消息,”终于,帝国元帅开口了,声音低沉,“你们看这个——”
他挥了挥手,远在观星台下侍立的侍女兰绮丝立刻上前,恭恭敬敬地捧上了一个尺许高的黑色匣子,然后迅疾地退下。巫彭将匣子放在元老围坐的中心,然后俯身缓缓打开。
“啊?”在匣子打开的瞬间,云荒最高的掌权者们都情不自禁地变了脸色,纷纷动容侧目——匣子里,赫然是一颗面目如生的人头!
巫彭将匣子打开,放在中间,然后退回了自己的席位,脸色郑重:“泽之国发生大规模叛乱,高舜昭总督公然使用双头金翅鸟令符,号令当地驻军反抗帝国——我日前派出军中精英秘密潜入了息风郡首府,取来了这个叛贼的头颅。”
“……”元老院里众人一时沉默下去,交换着各种眼神。
——传说中高舜昭的背叛是因为鲛人复国军的引诱,而息风郡首府里还有空桑剑圣西京坐镇守卫。在这样的情况下,巫彭居然还能如此迅速的取来叛徒首级,的确让人意外。
“立下此功的,是原西荒空寂大营第三队的队长狼朗。”巫彭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打算,“我决定提拔他。”
“哦,想取代那个破军少将么?”巫姑低哑的一笑,眼里却露出讥讽的表情,“元帅打的好算盘——只希望这个‘狼朗’,可别再是头入室的狼才好!”
巫彭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火气,霍地抬头看了巫姑一眼,眼神锋利。
“好了,别吵了!”首座长老巫咸终于开口,进行调停,“族灭巫真一事已经交由巫彭负责,相信他可以处理好——今天叫大家来,是有别的要事。”
别的要事?在座长老微微动容,一齐看向了巫咸。
巫咸俯视着大地,蹙起花白的长眉,缓缓:“前日里,叶城发生了动乱——经过密报,城中军队发现了复国军的踪迹,因为最近全境情况吃紧,于是驻军立刻封城搜索,展开了大清扫……”
“哦,怪不得,”巫姑冷笑起来,“我说怎么巫罗那家伙一早就不见了——原来是叶城也出了事,赶着回去救火?”
“复国军的出没并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却有一行人暗中相助,让那些鲛人走脱了大半。”巫咸长老抚着长须,眼里露出了冷光,“据青珞回禀:那些半途出来帮手的人、很可能是霍图部的余孽。”
霍图部!——这三个字落入耳中,所有长老齐齐一惊。
那五十年前悖逆帝国、五十年来成为禁忌的一族,居然并不曾在时间的流逝和无尽的追杀里无声无息的消亡,反而竟敢逼近了帝都?
“那可真是大事。”巫姑都扬起了尖尖的下颔,露出冷然的杀气,“肆无忌惮啊,那群贱民!……以为现在可以变天了么?哈!”
“巫罗已然回去弹压此事,”巫咸沉声,“我去请示过智者大人,可神殿里并无回音。”
元老院诸长老面面相觑——智者大人一贯神龙见首不见尾,对帝国上下的事情他极少管束,而失去了侍奉的圣女、他们更加不能和那个神秘人建立起对话了。
只有最年轻的长老巫谢在走神,蹙起了眉,细细闻着高空里吹来的风——
风从南来,带来血的味道。
继东方桃源郡、西方苏萨哈鲁、北方九嶷郡之后,竟然连云荒最富庶奢华的南方叶城,也已然笼罩了战乱的阴影?沧流帝国统治云荒百年,治下无不严整有序,从未出现过如此牵连全境的大规模动荡——可是,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月,整个大陆却此起彼伏的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动乱!
这几个月里流出的血、死去的人,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都多吧?_真希望迦楼罗金翅鸟能早日研制完成,这样,帝国上下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吧?战士就不用再舍生忘死的拼杀,埋骨荒野;门阀也不用再为此忧心忡忡,日夜悬心。
年轻的巫谢蹙眉沉默,心急如焚地想要摆脱冗长的议事,回到断金坊重新工作。然而,耳边却传来了巫咸长老一锤定音的话——
“在此非常时期,我希望在座各位能够暂时放下私事,留驻白塔上的紫宸殿,以便集中商议,应付突发之事。”
“是!”所有长老纷纷俯首,他也只有茫茫然的跟从。
议事结束,诸人散去。巫谢站起身来,在万丈高空俯视脚下白云离合的大地,在玑衡之前彷徨,心潮暗涌。
“小谢,为何不去?”身侧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巫即老师。”他恭谨地低首,不掩饰内心的不安,“弟子在想一件事。”
“何事?”巫即走上观天台,天风吹动他苍白的须发,宛如乘风飞去。
年轻的长老抬起眼睛,望着薄暮中的天空——那些星辰此刻是看不见的,躲藏在极高的云层背后,仿佛隐蔽于深海中的鱼,漂移而不可捉摸。
“老师,我记得几个月前在这个地方,你曾经对我说这样的话——‘乱离将起,天下动荡’,”巫谢一字一字重复着当时的话,眼神渐渐露出恐惧之意,“‘而最大的灾祸不在四境,而将发生于帝都!’”
巫即一震,仿佛没料到弟子还记着那段话,一时间沉默下去。
“你说过,昭明将笼罩整个帝都,是不是!”巫谢霍然回首,看着老师。
巫即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来,负手:“是的——所以我跟你说过,千万不要卷入帝都内的任何争斗。会有无数的血流淌下来啊……这是冰族宿命的劫数,无可改变。即便是窥知了一二,又能做什么?”
“无可改变?”巫谢失声。
“是的,‘血十字’已经完成了……”巫即低头,发出了短促的苦笑,“那个人在云荒大陆上画下了如此强大的符咒,天上地下,又有谁能阻挡命运脚步的逼近呢?”
“最可笑的是我们这种占星者——就算看见了宿命,又能如何呢?”
“逃不掉的,小谢……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网落下来!”
在十巫离去后,白塔顶端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空旷。九重门紧闭,将所有一切秘密都锁在了黑暗的最深处。
没有一丝光的“纯黑”里,水镜微微荡漾,映照出破碎离合的景象。
雪亮的短剑如同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贯穿了头颅;红色的十字从洁白的圣衣上绽放开来,那个美丽的圣女瞬间化为齑粉——血红色的结界重新笼罩了含光殿的上空,将所有试图冲入的人阻拦在外。
“……”黑暗里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云烛。”
水面仿佛被无形的手触碰,瞬间破裂了,一波一波漾了开来,模糊了一切景象——只留下一池的血红色,不祥而凄厉。
果然,到了最后还是得来这样的结果么?——真是象……还真是象啊!
即便是传承了七千年,即便是“那种血“到你这一代身上已然极为单薄——可是,到了最后一刻、你却做出了和七千年前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的举动!不惜付出所有一切,不惜和所有昔日珍视的决裂,也要守护所在意的东西!
那、就是“护”的力量么?
那么,和你流着同样血的那个弟弟,暴戾孤独的灵魂中是否也深藏着同样的特质?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
水镜重新平静,然而,水面上浮出的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