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老妪恶狠狠瞪了他两眼,说道:“今日既是你的死期,我便让你死个明白。”周四早知她对己必有图谋,听了这话,仍是一惊,失声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我?”那老妪怒道:“你可是周应扬的弟子?”周四心想她必是与周老伯结下深仇,这才迁怒于自家,忙道:“周老伯对我虽好,却不是我师父。”
那老妪上前打了他一记耳光,骂道:“你一身内功皆其所授,还要狡辩!”周四挨了一下,脸肿起老高,心中气苦,高声道:“我便是周老伯的弟子,又能怎样!”那老妪道:“你师父从前对我不起,我自要将这笔帐算在他弟子头上。”周四撇嘴道:“我周老伯是我心中最了不起的人,会有什么事情对不起你这妇道人家?”那老妪听他语中大有轻视之意,本待出掌再打,不知怎地,脸上忽地红了起来,手掌挥出一半,又缩了回去。
周四只道她心虚,更是不依不饶地追问:“你说我周老伯怎么对不起你?”那老妪脸上更红,过了半天,方低声道:“他与我山盟海誓,后来却不守誓言。这不是对不起我么?”说着将头扭向一旁。
周四一路上都见她凶神恶煞般折磨自己,哪会想到她也有怯馁之时,心中大是快慰,故作不解道:“我周老伯与你说了什么山盟海誓?你倒说出来听听。”那老妪身子微微颤抖,猛地回过身来,恨声道:“我说他对不起我,便是对不起我。你怎敢多问!”
周四恐她恼羞成怒,不敢再恶言相激,心道:“听她话中之意,似乎年轻时曾与周老伯有情,后被抛弃,始因爱生恨。”想到数天前自己也曾为情所困,苦不堪言,顿生恻悯之心,合计:“我何不学陆兄之法开导于她?她若能将情义勘破,或许便不会取我性命。”他本是聪明绝顶的人物,此即又已将爱欲抛却,心中哪还有半点束缚?眼见那老妪为情所惑,只觉又是好笑,又有些可怜,正色道:“你虽喜欢我周老伯,可他既抛弃了你,你便该知道愈是苦求一种东西,愈是得不偿失。况且我周老伯那样的人物,自是早就看出女人都是轻贱之物,哪会将她们放在心中?”
那老妪听他口气,便与琪瑶楼上那个花花公子如出一辙,回身啐道:“你小小年纪,便想用这些鬼话教训我么?”周四道:“以前有几人曾劝我抛却私情,做番大事,我只是不听。此时闯出情关,才知人生别有洞天。”那老妪见他躺在地上,仍掩不住一股豪迈气概,心道:“这少年此时神情,便与那老鬼三十多岁时全无二致。这副模样,直教人爱恨不能。”嘴上却骂道:“你也要学那老鬼,去图世间的虚业浮名!”周四道:“周老伯是否图过虚业浮名,我并不知道。我只知周老伯那等人物,女人是不配爱他的。”
那老妪见他将周应扬夸到了天上,怒火焚身,声嘶力竭道:“你将那老鬼看得好了不起,你可知他当年的丑态?”周四冷笑道:“我只道女人的宝剑能刺人心胆,却不知一张嘴更比宝剑还利。”那老妪直气得浑身乱颤,一时急不择言,脱口道:“他当年便是在此骗奸于我,还有假么!”周四怒道:“周老伯已死了一年多,你为何还要污其名声?”那老妪咆哮着:“我污他名声?我今日便让你看看他的丑事!”抓起周四,转身来到石碑之后。
周四不知她有何名堂,怒道:“你要干什么?”猛地腾空而起,被那老妪举了起来。那老妪怪笑道:“你看看这老鬼在碑上都刻了些什么!”周四望向碑身,见上面显是有人用利器刻了数个大字,字深逾寸,字迹却流畅异常,心道:“这刻字之人内力怎会如此深厚?”他一张脸几乎贴在石碑上,碑上刻了何字,自是看不清楚,当下呼喊道:“我离得这么近,怎能看清?”那老妪哼了一声,随手将他抛了出去。
周四跌在地上,不由自主地向石碑望去,只见碑上龙飞凤舞刻了数个大字,写道:“如霜、应扬,地久天长。若违此誓,撞碑而亡。”
周四看到“撞碑而亡”四字,脑袋嗡地一声,直欲炸裂。那老妪见他满脸惊怖,仰天笑道:“撞碑而亡,撞碑而亡!”从地上抓起周四,竟向那石碑撞去……
那老妪见他神色变幻不定,恐其暗施诡计,正要吐出掌力,将其毙于当地,猝然间听这少年大声呼叫,倒被吓了一跳,恶声道:“死到临头,你还要施什么诡计么?”周四见她目露凶光,掌上青筋暴露,忙道:“我若是明教之主,你还杀我么?”
那老妪冷笑道:“刁钻小儿,竟敢用这话唬我!”掌上力道又加了三层。周四气息一窒,热血呼地淤在头上,直急得大呼道:“我……我右面里怀中……有……有块小牌,你……一看便知!”那老妪犹豫一下,伸手探入他怀中摸了几把,却掏出一个油布小包,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喝道:“这哪里是什么圣牌!”随手一抛,将小包丢在地下。
周四急道:“那是我在路上时一位老伯伯送给我的,说是我周老伯的遗物。”那老妪一怔,脚尖轻轻一勾,将那小包又勾回手中,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老鬼留下了何物?”掌上微一用力,将小包外面一层油布震碎,漫不经心地向掌上望去。哪知只看一眼,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忽露出惊讶之情,厉声道:“这经书是何人送你的?快如实说来!”周四不假思索道:“那位老伯蓬头垢面,高高瘦瘦,说话时咬文嚼字,武功却也真高!”那老妪冷笑道:“必是柳心云那厮。”说着将手中之物揣入怀中。
周四于那人赠包之后,便一直将它放入怀内,至于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却不曾理会。这时见那老妪将此物据为己有,心中不舍,急道:“你为何抢我东西?”那老妪嘿嘿笑道:“这东西本就是那老鬼抢来的。”说到这里,又皱眉道:“柳心云为何将这宝贝交给你?”周四气苦道:“他说这东西交给我才算物归原主。”
那老妪喝道:“胡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称原主。”略一品味,又觉得里面确有文章,沉吟片刻,忽将手又探入周四怀中摸了起来。陡然间触到一物,一只手插在周四怀里,竟不敢再动。
周四知他已摸到那块小牌,心中大喜,笑呵呵道:“你何不取出来看看?”那老妪身子颤了一下,脸上如裹寒霜,手臂抖了半天,方将一物从周四怀中掏出,眼光却瞥向一旁,不敢看手中之物。
周四虽头冲下被抵在碑上,也能看出那老妪惊慌的神情,正色道:“这块牌是我周老伯亲手交在我手上。萧问道、木逢秋、叶凌烟等人对我都奉若神明。你怎敢如此辱我害我!”
那老妪摸到那小牌时,便暗暗掂其轻重,只觉比普通乌金浑铁犹重了三四倍不止,已知必是本教圣牌无疑。这时听周四申斥,突然扑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口中喊道:“我的命好苦!我的命好苦啊!”
周四头朝下撞在地下,直跌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冒,不由怒声道:“你既知我是何人,为何还敢如此?”一语刚出,那老妪哭声戛然而止。
周四恼她言行,厉声道:“似你这等心狠手辣的妇人,我见犹恨!周老伯那般顶天立地的人物,又怎会爱你怜你?”那老妪本不敢正视周四,听了这话,又现出怨毒之色,抹了把眼泪道:“他当年忘恩负义,害我一生孤苦。你师徒二人一个鼻孔出气,都来欺负我一个柔弱女子。”
周四笑道:“似你这般,若还只算是弱女子,那世上的女中豪杰,又会是什么样子?我看天下之大,怕也没有男人立足之地了。”那老妪知他抢白自己,一时语塞,索性仰面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手舞足蹈起来。
周四一路上只见她凶悍无比,何曾想到她还有这套把戏,心想:“她在我面前尚且如此刁蛮发泼,周老伯当年又要被她纠缠到什么地步?或许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投河跳井的心也有了。”他本为周应扬难过,却又想到:“我当初怎会为了一个女人愁苦到那般可笑的地步?”一时情不能禁,放声大笑。
那老妪正哭得起劲,听周四一笑,哭声立止。周四收住笑声道:“你说周老伯忘恩负义,害你孤苦,我倒想听他是怎么个忘恩负义?”那老妪本要开口,想了一想,又缄口不言。
实则这老妪亦是明教十大长老之一,姓冷名如霜,年轻时与周应扬同在明教,日久生情,做下了一世的孽缘。这成祖皇陵便是二人初尝禁果之地。周应扬一时情迷心窍,在此留诗一首,以志永不相弃之意。后其荣登教主宝座,一番心思便转到与群雄争霸江湖上去。冷如霜见其对己已失情趣,曾哭闹过数次,终是无济于事,遂由爱生恨,反目为仇。只是周应扬贵为一代明尊,一干教众皆敬之如神,冷如霜虽有恨在心,也不敢将他如何。后周应扬去少林不归,教中生了变故,冷如霜便隐身在扬州城风月场中,见到负心纵欲的王孙公子,便暗暗将其诛却。前时她听陆忆裳说“徐娘半老,可还多情”等疯话,正触及痛处,便生了杀其之心。无意之中,又听到周四是周应扬的弟子,几十年的旧账涌上心头,便欲让周四代周应扬撞碑而亡,以践前誓。
周四见那老妪低头不语,心道:“她虽认我是教主,但我若过于激恼她,说不得她会不顾尊卑,又上前杀我。我且温言说之,令她解开我被封穴道,那时便不惧她。”于是和颜悦色道:“你既不愿说以前伤心之事,也就罢了。我穴道被封了这么多天,你难道还不给我解开么?”那老妪知这少年是再也杀不得了,但若撒手就走,不解其穴,却又有些不敢。明教传到崇祯年间,已历三十多位教主,每代教主在位时,虽对教规皆有增补,但“教主令出法随”这一条,却是从创教时起便定而不易的。那老妪虽在江湖上胡乱使性,横行惯了,但教主有令,却不敢不听,当下来在周四面前,伸掌拍开他被封穴道。
周四手脚虽已能动,腹内那只冰冷的小虫仍是未除,乍一站起,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