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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烟见来人一剑刺至,余意绵绵不尽,忙抖棒震开长剑,腕子一翻,棒头似生出十几条小蛇,恍恍惚惚咬向冲霄前胸。冲霄并不慌乱,剑锋微斜,削向叶凌烟手腕,对来棒竟不理睬。叶凌烟一惊,回棒搭在长剑之上。冲霄剑尖上扬,挑向其臂,不期叶凌烟臂若无骨,软绵绵浑不着力,剑尖只在上面一触,便即滑开。
冲霄见他如此手段,暗生惊怖,剑势斗然一变,一把剑似疾风密雨,刺向叶凌烟周身各处。叶凌烟瞧他剑上青芒如团,剑气纵横潦乱,当下晃动身形,绕着他团团游走,以避他剑上凌厉之势。他这一发足疾奔,当真捷逾电闪,状肖鬼魅。众人初时尚能听到剑棒碰击之声,到后来这声音再不间断,仿佛变成了一个长音。台下武功稍弱之人,眼见冲霄剑若飞花,叶凌烟身如掣电,不由得头晕目眩。
台上群雄见二人走马灯似地搅在一处,无不暗自惊叹:“只听说这个冲霄孤傲不群,原来剑法竟这般了得!那个叶凌烟据说只是魔教中最不成器的角色,怎也如此技艺超群?”
猛听叶凌烟怪叫一声,向后飘去。众人仔细看时,只见他肩头渗出血来,星星点点,在白袍上甚是醒目。冲霄凝剑而立,却不见有何异样,显是激斗中以极快手法刺了对方一剑。只听叶凌烟尖声道:“好剑法!巴山夜雨,果非幸致。”冲霄也道:“阁下亦是好身法!”
忽听台下惨呼声起,一人仰面摔倒,正是适才被叶凌烟拍过肩头之人。却见他全身似被甚么东西缠住,四肢勾曲,缩做一团,喉咙处血迹斑斑,分明是喘不过气来,自己用手抓破。只交睫间,已然口吐白沫,气绝身亡。
众人见轻轻一掌,便将人害成如此模样,尽皆肉跳心惊。玉虚抽剑喝道:“此等妖孽若不早除,后必为害武林!”长剑如虹,直刺叶凌烟心口。叶凌烟双足一点,轻飘飘纵起,突然斜坠而下,踢向玉虚面门。玉虚长剑上撩,疾削其踝。青衣子见二人斗在一处,微一凝神,运剑平平刺向叶凌烟左肋。他力贯剑尖,去势却缓,正是太极十三剑中的一式“绵里惊涛”。这一剑并无多少变化,却胜在余韵无穷,含蓄凝重。叶凌烟见他一剑破空,隐有松涛之声,缓缓而至,莫可当锋,忙荡开玉虚手中长剑,斜斜飞出高台。玉虚和青衣子晃动身形,随后追来。二人身法均快,越众出台,如风狂卷。众人见二道迎面飞来,呼吸都是一窒。二人倏然跃过众人头顶,赶到叶凌烟身后。
叶凌烟在二人身前数尺远近,如同一道白烟,被狂风吹得四处飘摇。按说常人身在空中,总是借力做势,力尽势竭。他却似无须用力,便能在空中任意变化腾挪,无论玉虚和青衣子如何运剑频刺,都如刺向虚空,沾不上他半片衣角。
几人瞬息之间,绕着高台奔了五圈。叶凌烟哈哈大笑道:“武当派两只小狗,今日遛得不错!”他口中说话,身形略滞。玉虚和青衣子分从左右抢上,两道白光一闪,齐齐刺入他宽大的袍服中。叶凌烟大叫一声,仰面朝天,向背后的山谷中摔去。玉虚探头下望,山气缭绕上升,甚么也看不真切。只听得惨叫声渐渐低回,料已坠下谷底去了。
众人虽见叶凌烟毙命,一颗心仍狂跳不止。梁九、慕若禅等人早听说魔教诸长老中,以这个叶凌烟最没本事,此人尚且如此,余子更是可畏。几人听天恕一番话后,对少林已失信心,这时想到群魔窥伺在侧,正派人士又已群龙无首,心头如压重石。凌入精、郑之达等人本就各怀鬼胎,此时反倒幸灾乐祸起来。
台上台下乱成一团,天心始终一言不发,这时缓缓起身道:“我少林千百年来树大招风,也不知罹过多少劫难?适天恕大师一番粲花之论虽可惑众,但捕风捉影,实则却别有用心。”他语音低沉,并非运气扬声,众人吵嚷声中,仍听得清清楚楚,顿时静了下来。
天恕被叶凌烟击了一掌,正坐在地上暗自调息,听后冷笑道:“老衲适才尚有几处关键所在,未向众位交待明白。大师既然辨驳,老衲便一并说出来。”众人欲听其词,四下里半点声息也无。
突然之间,台下蹿起一人,一个起落,便到高台之上。众人眼前一花,均未看清此人面目。忽听天恕大叫一声,脸上露出极古怪的神情,双手在空中虚抓几下,一头栽在台上。
那人来得太快,连座上天心、冲霄、戴之诚这等好手,也只恍惚看到人影一闪,待回过神来,那人已倏地纵下高台,向西面深谷中落去。只听一个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天恕贼子,毁我少林清誉,死有余辜!”声音雄浑高亢,震人心魄。这变故来得突兀之极。台上台下千余人众,竟无一人看清来人如何出手,是何面目!
梁九抢步上前,见天恕已然气绝,不由惨声道:“敢问天心方丈,这可是贵寺‘大悲手’所致?”天心长叹一声,无言以对。凌入精冷笑道:“这哪里是甚么‘大悲手’,分明是‘明王心经’的阴毒内劲!”此言一出,满场耸动。
梁九微一抱拳道:“方丈大师,这真是‘明王心经’的内力么?”天际横眉道:“是便怎样?”梁九痛心道:“适才天恕大师所言,梁某本是半信半疑。由此看来,来人即便不是贵寺僧人,也必是魔教中人无疑。因何魔教要杀了天恕大师灭口……”徐不清接过话头道:“只因天恕大师所言,句句是真!”天际怒吼道:“便是实情,你又能如何?”天心喝斥道:“师弟休得妄语!”徐不清冷笑道:“你少林人多势众,两位大师想必也习了那魔经,徐某当然不敢放肆。但今日这么多人都在,却总要有个分教。”
忽听东边台角下一人道:“有分教个屁!少林寺的和尚,个个都是大爷的朋友,好歹由着他们,谁敢扯闲道淡?”众人听这声音,分明是适才坠入谷中的叶凌烟,无不大奇。徐不清怒喝道:“贫嘴的畜生!却还不……”一个“死”字尚未出口,只见白影一闪,已到眼前。徐不清一惊之下,双掌齐出,都击在叶凌烟胸口。叶凌烟似断了线的风筝,飘飘乎乎,向台北面一群年轻弟子落去。随闻女子尖叫之声,再看时,叶凌烟腋下已夹了一人,正是华山派那个美貌女子。
只听叶凌烟怪笑道:“崆峒派的掌法稀松平常,华山派的小妞可是真俊!老叶将她抱回家去,让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说话之间,华山派几名弟子已拔出剑来,将他围住。慕若禅起身喊道:“朝源、仕吉,不要走了这魔头!”说着不住地咳嗽。
戴之诚、凌入精、郑之达等人坐在一旁,暗瞧好戏。玉虚和青衣子知叶凌烟轻功高己甚多,适才已丢尽脸面,这时都大是犹豫,不知是否应该上前。岳中祥、顾成竹、赵崇恼叶凌烟在山下调戏刘玉英,飞身而出,将他围在当中。叶凌烟嘻嘻笑道:“你点苍派的小妞也不错,老子也要定了。”只听台下一人道:“两个小娘儿都让你掳去,你教我到何处去销魂?”随见一人大袖飘飘,纵上台来,正是陆忆裳。
叶凌烟见四人分站一隅,将自家围得紧密,突然带那女子纵起,向赵崇扑来。赵崇不闪不避,右手呈虎爪之势,抓向叶凌烟小腹。叶凌烟在空中一旋,忽将那女子挡在身前。赵崇本是抓向他小腹,这一来却堪堪便要抓在那女子臀上。他运爪如风,劲力饱蓄,知这一下抓得实了,不但会伤了那女子,更要令华山派大出其丑,当下右臂急缩,同时向旁闪身。饶是他应变奇快,仍将那女子裙角撕下半片。叶凌烟却似泥鳅一般,从他身边滑过,奔坡下窜去。
岳中祥等人见他挟了一人,仍奔纵如飞,自忖追赶不上,都停步怒骂,只有华山派几名弟子呼喊着追去。慕若禅内息本就不畅,这时情急,更半点力道也提不起来,眼见华山派出此大丑,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见各派尊长俱在,但叶凌烟两次来扰,居然无人能阻,均感懊丧。眼见几名华山弟子距叶凌烟愈来愈远,都知那是再也赶之不上了。
便在这时,猛听坡下一人高声唱道:“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声音嘹亮高耸,在群山间回荡不息。本来常人若在山间纵声高喊,也必能回荡数声,然后渐渐低弱,便即止息。不想这人只唱得一句,山谷间便似打了个霹雷,龙吟虎啸般直响个不停,声音荡向群峰,回音竟一声高过一声。
台下有数人听到后来,情不自禁地捂住双耳,不敢再听。天心等人内力虽深,但那声音直似无止无歇,传入耳中,着实摄胆摧心,也不由惶然相顾,暗自惊异:“这人是谁?内力怎会如此雄浑深长!”
梁九移目下望,见远处坡下一人健步而来,忙高声道:“这位朋友,请出手截住你对面奔来之人!”他听出来人内力浑厚无比,知其武功定然不弱,当即出声求援。
叶凌烟夹着那女子正奔时,忽听前面有人纵声高唱,内力罕有伦匹,已然吃惊不小,又听梁九在台上一喊,更是惶急,几个起落,已奔到来人身前。他知此人内力远胜于己,不敢用强,暗将左手藏在那女子白裙之下,待奔到那人面前,左手在裙下微扬,一蓬烂银针撒出,无声无息,去若柔风。此时二人相距不过五六尺远,他出手又毫无征兆,只道来人武功再强,也绝难躲过。孰料那人并不躲闪,右手大袖轻挥,一蓬银针霎时似泥牛入海,遁无踪影。随见他右手圈转,五指萁张,闪电般拿向叶凌烟胸口。
叶凌烟身法虽快捷诡异,但那人随便抓来,掌风竟将丈余内尽皆笼罩。叶凌烟只觉周遭气流骤然凝固,身子被掌风所引,不由自主地转了一圈。突然间颈上一紧,已被那人牢牢掐住。
只听那人笑道:“朋友为何这般穷凶极恶?”叶凌烟被他拿住脖颈,登时骨软筋麻,手臂一松,那女子从他腋下滑落。那人见了,右足轻勾那女子腰肢,微一用力,将她挑入怀中。那女子在叶凌烟腋下时,已被点了穴道,蓦地里滚入那人怀中,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