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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好似风中落叶,飘忽无凭,劲力由实转虚,隐匿不发。他拳法本极高明,这一式陡转巧妙,虚中求险,自料对方难以探得实劲,即使功力惊人,也未必能将自家震开,一旦露出空隙,他便可猝施险招,冒死求胜。
那书生与疤脸老者也都会意:“这和尚内力虽深,拳法却是平常。我何不施展奇招,奋死搏命?”二人前时不敢决死相争,只因这般近身求巧,实是险恶异常,万一弄巧成拙,被对方探准虚招中的实劲,后果便不堪设想。此刻处境危恶,都与那头陀想在一处,各施平生得意招术,欲与慧静拼个死活。那书生不知凶吉,情怀极是苦乱,一招甫出,将心境也显露出来,两掌似拍似按,周身无处不虚,只使得半招,一片苍茫凄寒之感,便即弥天而至。
那疤脸老者见二人应敌老到,精神大振,突然两腿高荡,向慧静颈上剪来。这两腿起无端,接无端,中间如隔关山万里,不相属联,但细味其意,却又首尾相顾,分合俱可,端的天衣无缝,横空出奇。各派人物见了,无不惊叹,实难信世间尚有这等妙招。众僧暗暗叫苦,都知慧静折解不得,只盼他能护住要害,不致丢了性命。
却见慧静抬起手来,十分随意地向几人打去,手法僵硬不变,浑不在意几人招术中的险恶变化。众僧只当他拳艺粗劣,根本看不到对手毒辣后招,都急得大声喊叫。喊声未止,那三人突然向后疾退,好似飞鸟惊弓,一下子落在数丈开外。众僧大惑不解,满场人众也都惊愕莫名。
那三人落地之后,都死死盯住慧静,心道:“这和尚好不狡猾,原来他拳法竟这般了得!”回想适才惊心动魄之处,犹感余悸难消。慧静击退三人,忙向手上看去,及见双手墨色全消,心下暗惊:“难道只片刻工夫,这毒质又窜回脏腑?”微一运气,只觉体内气血奔流,毫无异状,双臂也松沉有力,一如往常。正疑时,迎面三人又扑了过来。三人虽被击退,却不信慧静拳法高深至此,此番欲探真伪,出招愈发精妙难测。
慧静听四外唏嘘声起,心道:“众人如此情状,分明是惊服这几人手段高妙,为何我却觉他几个招术平常,毫不出奇?难道是我本领低微,全无半点眼光?”他与几人斗了多时,愈到后来,愈无畏惧之心,眼见几人尚未扑到近前,三股劲气已若有若无地撞来,当下连发三拳,向前迎去。
罗汉堂几位带功师父见他这三拳无的放矢,功架散漫,都怒喝道:“慧静,我是这么教你的么!你为何不使本门拳法?”声音未落,那书生和疤脸老者已惊呼着向后跃开。
慧静听几位师父大喝,第三拳打到中途,忙变做“连环拳”中的一招“盘掌穿云”。说也奇怪,他头两拳看似无用,可击了出去,立时将那书生和疤脸老者吓退,此刻使出少林拳法,那头陀却不退反进,逼到身前。慧静一惊,连忙变招,挥掌打向那头陀左肩。这一掌怪模怪样,已不是少林拳法。那头陀见时,便不敢伸手招架,忙不迭地退了开去。罗汉堂几位师父看在眼中,百思难解,不约而同地手挠额顶,“咦”了一声。
那三人刚被击退,又纵身扑上,各显神通,变招生奇,顷刻之间,三人连攻八招,也便退了八回。斗到后来,几人出招之时,都似变成了满腹疑团的小童,所使招术虽千变万化,心中却知全然无用,人人紧皱眉头,想看慧静怎生拆解,模样既像是出题求教,又像是在欣赏对方。而慧静每一还击,非但全无招式,便是手法也不露半点,随意打出一拳一掌,便将来招拆得一干二净,直似风卷残云一般,只见云散,不见风行。那三人攻了数招,每次都莫名其妙地退了回来,其间只觉有股无形的力量挡在身前,自家每要发力之时,慧静立刻能洞察其微,感应之快,出手之准,实是不可想象。
众人见三人趋退如电,而慧静随意出拳,便可令其往返无功,一时都如梦初醒:“这少林僧拳法之高,较前时那瘦小僧人犹有过之。原来他初时手忙脚乱,全是为了戏弄几人。少林派空字辈不如天字辈,天字辈又逊于慧字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木等人看到此处,饶是几人功入化境,也不禁暗挑大指,露出钦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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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初见天觉登场,只不过存了三分惊讶,此时却又多了七分赞叹,都知慧静武功之高,绝不在自己之下,心中这份欢喜,实难言喻。便在这时,忽听有人惊叫道:“大伙快看,那几人怎么了!”众人闻声,都向场中望去。
只见那七名黑衣人缓缓坐倒,当先二人面色漆黑,双目凸显,余者脸上都呈青紫色,只有最后一人脸色灰白,不见异样。这七人连成一串坐倒,前面六人一动不动,全身罩上一层死气。最后一人虽有生机,却已动弹不得,双掌按在同伙背上,似被吸住了一般,难以收落,直吓得张开嘴巴呼叫,口中却发不出声音。
那红衣人喝道:“不要喊叫,否则必死!”话音未落,最后这人脸色突然变黑,连前边几人面上也转成黑色。众人见了,都惊得毛发齐立,周身血凝!那疤脸老者心中一凛:“这几人面色转黑,分明是‘五毒手’所致。难道那僧人将体内毒质逼了出来,传到这几人身上?”那头陀与书生也明白过来,急忙收住拳脚,细察体内动静。他二人与慧静斗了多时,生怕毒质侵入体内,待觉百脉通畅无恙,方才放下心来。慧静见三人不再出招,忙回头张望,及见七名黑衣人脸如焦炭,心道:“这几人怎会这副模样?难道我适才与他等对了七掌,毒质都顺手掌传给了他们?”他一直担心剧毒流回脏腑,是以虽将那三人连番击退,却不敢太过逼迫,这时既知毒素已消,便思早离险恶之地,迈开大步,直向众僧走来。
众僧此时此刻,都知他武功之高,实乃本门第一人,见他走回,齐声叫道:“慧静,你为何要放过这几人?”慧静不知如何回答,愣愣地停下脚步,眼望几名要好的年轻武僧,只盼他们走上前来,将自己拽回。那几名年轻弟子与他目光相对,都露出又是钦佩,又是疑惑的神情,谁也不敢冲他讲话。
罗汉堂几位带功师傅见慧静似有怯意,怒道:“慧静,这几人害了天觉大师,更伤了本寺数名僧人。今日你若不为他们报仇,便不是我罗汉堂弟子!”慧静听了,回头向那几人看了一眼,又向四周人群瞧了一眼,垂下头道:“几位师父让弟子胜这几人,倒还容易,只是……”几名带功师父忙道:“只是怎样?”慧静头不敢抬,颤声道:“只……只是弟子若胜了他们,还望几位师父能让弟子退回。”几位带功师父疑道:“那是为何?”慧静又向四周望了一望,微露惊慌道:“只……只因弟子胜这几人虽易,但各派若有别人下场,弟子便……斗他不过。”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错愕:“这和尚莫非是个傻子?他既说能胜那几人,满场哪还有人是他敌手?他这么讲话,是出于本心,还是有意嘲弄众人?”
众僧摸不着头脑,都被吓了一跳,只当人群中另有强敌,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一名年轻武僧与慧静相熟,知他平素老实忠厚,只是脑筋有些不灵,忙道:“师弟,以你此时身手,各派绝无人可与你比肩。你还怕个什么?”慧静眼望此僧道:“师……师兄不是骗我?”那僧人顿足道:“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骗你何来?你快去为天觉大师和众僧报仇!”慧静嗯了一声,心中仍不踏实。
忽见天心走了过来,温声道:“这经书上的武功精深博大,你习练不到三年,便有这般成就,也算着实不易,但与你众位师兄相比,却还差了许多。我当年曾经说过,没有我与天宝大师允许,谁也不许轻露此技,你为何还要违命不遵?”众人闻听此言,都是一惊:“此僧如此武功,天心还说他不及众位师兄,难道众僧果真练过‘明王心经’?众人原本认定此乃子虚乌有之事,但听天心分明提到‘经书上的武功’,又都紧张起来,满场鸦雀无声。
慧静听方丈说出这番话来,心中一阵狂跳:“难道方丈早知我偷习经书之事?为何他又说众位师兄也都练过?这岂不是当众说谎?”他生性质朴,一时难解方丈之意,虽见他连递眼色,却不知如何作答。
天心暗暗着急,正要再出言语,天际忽走上前来,厉声道:“慧静,你在寺中多年,可知偷习武功,应当受何惩处?”慧静闻言,扑通跪倒,连连叩头道:“弟……弟子知罪,弟子知罪。”想到寺内戒律森严,霎时冷汗遍体,面色惨白。天际见他匍匐在地,并无抗拒之意,口气稍缓道:“你只要照实说出,这武功是从何处得来,我便不罚你。”慧静叩头不止,带着哭腔道:“弟……子从实招认,望师伯开恩免罪。”
天际不耐,高声喝道:“快些讲来,休要哐罗嗦!”慧静自小便对这位师伯十分惧怕,听他大喝,手臂一软,险些趴在地上。他在场上愈斗愈勇,这时却体若筛糠,状如伏鼠。天际知他神功惊人,众僧无人能敌,只恐他狗急跳墙,杀亲逃命,退开两步,暗暗提防。众僧见他后退,也都怕慧静丧心病狂,猝下毒手,纷纷退在一旁,露出惧意。
天心见状,暗暗叹息:“师弟行事如此莽撞,看来我一番苦心,又是白费了。”原来他久等周四不见,只当周四失约背信,未敢前来。及后慧静大战三人,震慑群雄,他便想设个圈套,只要各派心惊而退,少林一场浩劫便可躲过。谁料慧静心实口拙,难明其意,天际又鲁莽无智,不顾大局。天心到此一步,再无良策,呆呆地立在慧静身旁,只剩下一个念头:“难道我少林果真气数已尽,竟要靠慧静来独撑危局?”
各派人物见天际追根问底,无不生疑:“他是少林派管事的和尚,若那年轻弟子习的是‘明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