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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在后花园里摆桌子,安椅子呢。廖大嫂来了好,让她提调那十个丫鬟十个男仆,你看行还是不行?
仇家越发奇怪。春天的时候,刚刚见到他那会儿,明明是一个机机灵灵的小子,能说会道,见啥子人说啥子话,不洒汤不漏水,再加上敢爱敢恨,路见不平,虽说无刀可拔,拳头也不硬,却也敢跳着脚叫骂几句,甚至躲的远远的抛几块石头出去。不知咋的,到了自己身边象是换了个人,唯唯诺诺,谨小慎微,老老实实,烟不出,火不冒,三脚踢不出个屁来。慢慢的,仇家把喜欢他的一片心,渐渐冷了下来。
今儿个这是咋的啦,又象换了个人似的。我浑浑噩噩了几天,他竟然把这么大的摊场打理的头头是道。唉。。。。。。
“仇先生,你就去陪客人喝酒吧。有啥子事儿不好办,我会来问你的。”说完,柳笛儿引着他进了后花园。
已经有不少客人,零零散散地坐着喝茶了。见仇家进来,兆谦和赶忙过来,说:“。。。。。。仇先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哟。人不露面,却是安排得头头是道。。。。。。不简单。。。。。。不简单。”
仇家应付着说:“哪里,哪里。”心里想,老子差点把这码捞什子事情忘到爪洼国去,还啥子运筹帷幄呢,好笑哟。
“坐下歇歇,坐下歇歇。来人呐,看茶——”兆谦和分外热情。
这时候,“司厨重地”忙活劲儿已经过去,该蒸的菜上了笼,该炒的菜切好配好等着下锅,只剩下一道汤菜,还没打理。蔡阿婆叫来柳眉儿,说:“仇先生定的菜谱,我给他改了改,那道汤菜缺料,做不成,福禄寿财喜一品神仙锅我给他改成寡妇豆腐了。你去问问,行不行?”
蔡阿婆根本不想到,他的一句话竟成了谶言,寡妇豆腐真真造就了近二百个寡妇。他只是想着随便整个汤菜罢了,而这个汤菜好整,省事。
“寡妇豆腐?啥子寡妇豆腐?”眉儿问。
“油豆腐烩红烧猪肉、洋芋粉条、海带丝。”
“咋个叫寡妇豆腐?”
“姑娘家,别瞎打听。”
“妇女”系列豆腐菜肴,都是“花”名,其中有猥亵、淫秽的意思在里面,蔡阿婆当然不能说给一个还没圆房的丫鬟。
“。。。。。。该咋改就咋改呗。用不着问,有啥子不行的。。。。。。”眉儿沉吟了一下下说。
“你做主啦?”
“这么点主有啥子不敢做的?做了。”
“行。那,你去把油豆腐掏一掏。”
“咋个掏?”
蔡阿婆顺手从大瓦盆里拿起一块油豆腐,用尖刀切开一个小口口,刀尖伸进去挖空,递给眉儿看:“就这么挖。会不会?”
“没得问题。可…可是挖它做啥子,就这样下锅,不行?”
“入味,好吃。一煮一兜汤,烫烫的,那滋味,你吃过就晓得啦。”
眉儿端着盆子,拿着尖刀,离开案子,跑到很远的地方,蹲在地上,慢慢悠悠干起。翠儿、大娃子、三娃子也跑了过来,围着她一起干。
谁也不知道,几个不大的娃子,将他们自己“配”制的毒药,悄没声的塞进了挖空的油豆腐。这一锅猪肉烩菜,竟然成了名副其实的寡妇豆腐。
眉儿将油豆腐挖得空空的,然后用刀尖挑一砣砣毒蜂蜜、射罔、砒霜搅合在一起的玩意,塞进去,再用挖出来的豆腐末末掩盖上,活儿干的格外精细。翠儿和大娃子、三娃子学着她的样儿,干得一样认真细致,明明一餐饭工夫的活儿,几个人磨蹭了足足两个时辰。
昨天晚上,仇家又住在了廖大嫂家。
廖大嫂没有让他如意,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她摆出一幅特别端庄的神情,说:“仇先生,我们先摆谈摆谈好吗?”
仇家有心无肠地说:“摆谈啥子?你想说啥子,你就说嘛。”
“明天兆家就要办事了,你不能再是这个样子,你得打起精神来。十几年的心血不能白费呀!仇先生,你想想,明天的事,你没能办好,兆府的门还能再登吗?跟兆谦和还能再见面吗?不登门,不见面,你还有机会吗?”
“噢,你说的是。”仇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廖大嫂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还得继续说。她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度,说:“。。。。。。你是不是打算放弃了?爷爷奶奶的仇不报了,爹爹妈妈的仇不报了,没过门媳妇的仇不报了?”
“报。咋个不报?”
“要报仇就的振作起来,从这会儿就得振作起来,赶忙盘算明儿个的事。”
“噢。是得盘算盘算。”仇家还是一幅有心无肠的样子。
“你站起来。”廖大嫂真的急了,“把手伸进裤裆去,自己摸摸,看看长着没长着四两肉,卵子还在不在,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别跟我这儿烟不出,火不冒,咋说咋拨浪脑壳,别看我是两截穿衣,蹲地下撒尿的女人,还看不上你这样的汉子呢。你…你…你给我出去,出去!”
仇家猛地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廖大嫂,直勾勾的眼睛里象是汪着血。
“。。。。。。好死不如癞活着。仇先生,你就好好活着吧。明儿个,兆谦和说不定还会再赏你个丫头呢,不是赏了你一个吗?”廖大嫂知道刚才刺痛了他,把话又加重了几分,继续刺激他,“。。。。。。兆谦和不是说过,把翠儿当闺女嫁给你吗,哪天高兴了还会分给你一份家产呢。上赶着去叫岳父老泰山吧。。。。。。”
仇家猛地咧开嘴,大吼一声:“闭嘴!不要再说啦,不要。。。。。。不要。。。。。。再说。。。。。。啦!”
站在屋地上,哽咽着嗓子,似哭似吼,似喊似叫,他竟然哇啦哇啦唱了起来:
男人肩头有纯钢,
遇事肯担当。
骑得劣马,
舞得长枪。
做人好比上沙场,
生也当人杰,
死也争鬼强。
男人肩头有纯钢,
遇事肯担当。
左手画圆,
右手画方。
乾坤倒转江海漾,
敢翻江倒海,
敢蹈火赴汤。
一顿发泄,直唱的泪流满面,声音嘶哑,嗓子劈裂。
廖大嫂一把抱住他,说:“仇先生,你哭了?可不敢哭,可不敢哭,哪有大男人家抹眼泪,甩鼻涕的?”
仇家软了似的,依偎在她的怀里,抽抽答答地说:“我听你的,现在我就回去,现在我就回去,立马回去,你说的对,男人不能把卵子丢了,不能让两截穿衣,蹲地下撒尿的女人小看了。”
“能受天磨是铁汉。仇先生,要想成大事,就得经得起天磨地磨人磨,磨来磨去,磨来磨去,磨难到了一定火候,就成正果了。”
“听你的,我现在就回。”
“现在?人都在兆府呢,你回去砸门,还不惊醒一院子的人呀?等我给你做碗片儿汤,暖暖身子,天也就亮了,我跟你一块块去。”
廖大嫂的一顿臭骂,再加上一通老狼也似的发泄,好象洗了个热水澡,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舒服,只是身子有点软。
吃完一大海碗热腾腾的面片汤,看看天头,也就是寅时的样子,此刻上路,还是有点早,俩人和衣躺在床上,相拥相抱着睡着了,一直睡到天光大亮。
“兆老爷,客人差不多齐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开席啦?”柳笛儿趋着小碎步,走到兆谦和面前,躬着腰,小声问道。
“齐了?咋得才这么点人呀,没坐满嘛。”兆谦和看看只坐了多半场的席面说。
“有的人没留住。送了礼,就走了。。。。。。”
“噢,都什么人?”
“几个和尚尼姑,说避荤,不能坐席,走了。两个洋和尚,说不会使筷子,走了。还有二十多个酸秀才,十几个乡绅,说改日清净了,再来府上讨杯酒喝,这个场合太闹热,不习惯,走了。再有七八个外地来的客商,说先把礼送上,后天来,赴燕菜席,今天就不搅扰了。”
“那就开席吧。”
看着离去的柳笛儿,兆谦和感叹地说:“才一年不到,小猢狲长大了。仇先生,你能得上他的力啦。”
“不是咋的?挺大一摊摊,全凭着他打理呢。”仇家一边应付着回答,一边看着笛儿把十个半大小子和十个伺候茶水的丫鬟招呼到园子门口,打着手势说着什么,距离远,听不清。
须臾,每个人端一托盘,鱼贯而入,将尺二大盘的凉菜放到桌子上,眨眼的工夫,八盘凉菜已经摆好。
仇家站起来,说:“兆老爷,我到厨子那里招呼着。你把客人们陪好啊!”
兆谦和一把拉住他,说:“不用去看了,不用去看了。我才刚看过,你安排得很周密,别管他们,坐下来,好好喝几杯,这几天辛苦你了。”
“我去转一下下。厨子们不用看了,传菜的,收礼的,也得看看呀。只转一下下,我马上过来,再陪兆老爷喝酒。”仇家硬是起身,离开席面,出了园子。
此刻的兆府,从大门往里挂满了喜幛,有绸、有缎、有锦、有绢,大多是大红色的,也有橘红、杏红、桃红、梅红,上面都粘着梅红笺,写着字,无非是受礼人的名字,送礼人的名字,有的还有几句贺词。桌子上椅子上也摆着高高的几大摞,墙上实在没地方挂了。
笛儿正站在大门口卖呆,见仇家出来,赶忙过来,说:“先生咋不跟他们一块喝酒,有事吗?”
“没事,我出来看看,还有啥子没思虑到的,咱爷们别给他把锅砸喽,也丢咱的脸嘛。哎,笛儿,收的银子多不多?”
刚刚说到这里,又一伙人直奔大门口而来,一边上礓礤,一边大声嚷嚷:“兆老爷在不在,兆老爷在不在?”
“几爷子来晚了,兆老爷正在里头陪客呢,快,里边请,慢了黄瓜菜就凉了哟。”
“小哥,我们不是来坐席的,是来讨工钱的。有银子修这么大的园子,没铜付我们几个工钱?劳烦小哥,你还是辛苦一趟,给我们传禀一声吧。”
“兆老爷欠着你们的工钱,欠多少,有凭据吗?”
“有,有。园子修了四年,工料银应该是二千二百两,陆陆续续,零零碎碎预支了三百二十两,完工的时候,给了一千两,尚欠八百八十两。小哥,眼看就要过年了,富家要过,咱穷人也不能留在年这边呀。没钱买鱼买肉咱咋着也得买二斤白米,给老婆娃儿,煮盆稀饭吧。”
“凭条拿来,我看看。”
接过凭条,笛儿象是老花眼似的举得高高的的,眯细了眼睛,脑壳一点一点的,嘴唇一动一动的,似乎是在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