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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蒙冷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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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请看好,上面明明写着,姑娘脱去裤一条。是让姑娘我帮老爷脱去裤一条。”
兆老爷差点被绕进去,想了想:“不对!你赚算我呢。如果说让你脱我的裤子,该是说姑娘去脱裤一条。上面明明是姑娘脱去裤一条,说得是你呀!——不行,酒令大于军令,快脱,快脱!”
俩人争来吵去,乱了好一阵,姑娘叹口气:“唉,没得办法。遇上你这样的赖皮。”
说着,站起来,走到屋中央,慢慢掀起粉纱罗裙,款款解开腰带,褪去水红罩裤,轻轻搭在旁边椅子上。夏天,穿得少,脱了罩裤,罗裙下就只剩下梅红色的又紧又短的亵衣,灯光下似雪若藕的白腿闪闪露露,露露闪闪。姑娘倒没什么,没那么回事似的依旧谈笑风生,饮酒搛菜。兆老爷可有点沉不住气起,两眼血红,呼哧呼哧拉风箱似地喘着粗气,眼看就按奈不住了。
唉,按奈不住也得忍着,也得憋着,也得乔模乔样坐得端端正正,不能不讲规矩,不能猴屁股着火,不能霸王硬上弓呵。
姑娘乜斜着眼瞅着他,不说话,沉默着,好久好久才故意压低声音,软腻腻酸叽叽地说:“老爷,该你抽签了。”
兆老爷摇出的签是——小寡妇上坟 去褪姐儿裙。
饶是兆老爷这样的嫖妓高手,也没见过如此玩法。俩人越玩越高兴,越玩越上瘾,酒越喝越高,衣着越脱越少,醉眼朦胧中再看姑娘,只剩下件红兜肚。
都说美人要在“三下”看——月下、帘下、灯下,可是又有谁知道灯下看光屁股美人的韵味呢。兆老爷才刚晓得姑娘高张的艳帜下,为什么这么多人趋之若骛,争先恐后,生怕赶不上趟,挤不进门。
酒冷肴残,俩人的衣服也一件不剩,都跑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姑娘抱着签筒,懒得再摇,直接抽出一支,凑到灯下眯着眼看,签词儿是——嫦蛾思凡会孙猴 一展歌喉曲未休。
姑娘扭摆扭摆地走到地中央,左手持小碗右手持竹筷,醉态可掬地展颜一笑,亮歌喉,吐芳芬,绕梁之音带着酒韵儿顿时彻耳。
在阅人无数的兆老爷朦胧醉眼里,姑娘无疑是西施王嫱织女嫦蛾。看着那滑腻白皙的肌肤,大如笆斗的肥乳,圆如磨盘的屁股,细如黄蜂的柳腰,柔如初月的削肩,再思摸自己一生嫖妓所遇,无非是些土狗木鸡罢了,没得令人汗颜。这时候,只听姑娘唱到:
小楼昨夜雨兼风,
银钗剔灯红,
檀郎一去水流东。
衾冷似铁又似冰,
素手懒弄筝,
相思一曲倩谁听?
妈妈进来续酒。大概见惯这种光着屁股的玩法,不惊诧亦不回避,只是嗔道:“夜深啦,你不嫌冷,不怕姐夫凉着!这娃儿,真苕道。”说着,给兆老爷换热酒,换热茶,“天可不早了,姐夫,俩人歇了吧。”
“妈妈,你别管。乱掺和啥子?快去吧,快去吧。。。。。。”姑娘颠着一对笆斗大的乳房,扭着黄蜂般的细腰,满脸不高兴。
兆老爷哪知其中窍道,摇摇晃晃站起来,强拉妈妈坐下喝一杯。似乎是盛情难却,妈妈坐下,端起酒杯,想了想,又放下,起身走到床前,拿块被单,抖了抖,嘴里嘟囔着:“你不怕冷,也不怕凉着姐夫。来,姐夫,披上点,披上点。。。。。。”说着,走到兆老爷身后。
突然,被单里抖出一把尺二尖刀,迅雷不及掩耳直插兆老爷后心。兆老爷什么人?战场上摸爬滚打,血海尸山侥幸活着逃出来的老兵油子,什么阵仗没见过。他杀过人,也一次次被人追杀,有时候就差那么一线线一丝丝。战场上千百次死里逃生摔打出来的,哪里会轻轻易易遭人暗算?
好象凭着第六感觉,兆老爷双脚勾住桌撑猛地向后仰去,柳罐斗子大的脑壳铁榔头似地硬生生撞在妈妈的胸口上,砸得她踉踉跄跄倒退四五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兆老爷珍珠倒卷帘,翻转起扑过去,抬脚直扫妈妈的面门。姑娘早就举着座椅劈头盖脑砸来,兆老爷举火烧天架住,抬起的扫堂腿转向,去取姑娘的命门。
妈妈鲤鱼打挺跃起,抄了烛台掷去,端端正正砸住兆老爷后脑勺,砸得他黄狗抢屎爬在桌上,盘盘碗碗哗啦啦飞了一地。。。。。。
娘母俩有备而来,又略具武功,兆老爷呢,事出仓促,又被酒醉色迷,还挨了重重一击,但毕竟是经历过大阵仗的老油条,势也均,力相敌,一时间谁也占不了便宜,谁也压制不住谁,打斗越发激烈。
兆老爷从桌子上滚落地面,躺在那里佯装不动,偷着眼观瞧。妈妈和姑娘略微喘气,一瞬间同时扑上来,一个直踏小腹,一个猛踹脑壳。
兆老爷睃眼瞧得仔细,不慌不忙,看着两只要命的脚电光石火般临近,春燕剪水扫倒妈妈,探手抓住姑娘的脚髁,顺势送出,直直地送到床上。娘母俩被击跌倒,都有点筋疲力尽,爬不起来。兆老爷来了劲,抖擞精神,冲到床前,扯开姑娘的腿就要动强。
姑娘不急不怒,反而嫣然一笑,细眯着的眼睛里透出妩媚或风骚,似鼓励又似怂恿,一动不动软瘫了一般,仿佛打斗半天就是巴巴地等着这一刹那呢。
兆老爷胆壮如虎,气壮如牛,直冲冲趴了上去。姑娘蜷腿,一招兔子蹬鹰,踹在卵根子上,随即顺势跃起,直冲冲扑向麻袋也似地跌倒在屋门口的兆老爷,抬脚就取面门。这时候的兆老爷捧着小腹,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这一脚挨得着着实实,疼得彻骨透心,哪里躲得开疾如霹雳闪电般的一击,眼睁睁看着黄泉在即,命悬一线,这一线也即刻就断,间不容发,刻不容缓了。。。。。。
“砰”地一声,紧接着稀里哗啦一阵乱响,院里院外楼上楼下呼儿喊叫打呀杀呀乱成一片。随即屋门倒地,一伙持刀弄仗的人闯进来,梁栋打头,破着嗓子喊:“老爷没事吧?老爷没事吧?”
娘母俩被牢牢摁住,捆了。光不溜丢儿的兆老爷爬起来,恼成羞,羞成怒,一迭声地喊:“。。。。。。送衙门,送衙门。。。。。。拿我的片子。。。。。。”喊着,喊着,一屁股软瘫在地上。
天已大亮,太阳依着凤翅山欲出未出,撒一片星星点点的黄金碎片在树梢草丛,石壁溪涧,茅舍田畴,晨岚笼纱,晨露晶莹,晨风凉爽。归家途中,惊魂甫定的兆老爷此刻最恨的不是那娘母俩,而是关键时刻出手搭救他的管家梁栋。他带来更坏的消息——家里出事了,事儿出得更令人后怕。




 第五章

兆老爷前脚出门,桂莲后脚就钻进了厨房。二灶刘全切菜切了手,正撅着嘴自己给自己吹,稀稀溜溜,呲牙咧嘴,一脸怪相。见桂莲进来,赶忙迎上去,殷勤小意儿地悄悄说道:“三娘,贵人不踏贱地,你来这里做哪样?有事吩咐孩儿一声嘛。”
“该是又切了手?咋个不小心点呢。我看看,我看看。。。。。。” 桂莲惊惊乍乍的说着,一把抓过黑黢黢血乎乎的手指头,塞进嘴里,连嘬带舔。刘全一边使劲往回抽手,一边贼头贼脑打瞭门外:“三娘,放开,快放开,让别人看见,你我都是个死。求求你了,三娘。。。。。。三娘。。。。。。”
“谁死?咱才不死呢。让老东西死吧,‘嘎巴儿’就死,死在窑子里,死在婊子的肚皮上,死在骚货的屄眼眼里。。。。。。”
“老爷又去逛窑子啦?怪不得三娘不高兴呢。”
“高兴。三娘我高兴得很呢!哎,今个晚上。。。。。。”
“我咋个进去呢?”刘全推推褪褪,七分不情愿三分巴不得的样子。
“自有办法,都安排好了。你就听我的吧。”说着,扒在刘全的肩头,嘀嘀咕咕好一气,一边说一边笑,一边说一边笑,最后又在满是油腻的腮帮子上着着实实啃一口,才扭搭扭搭走了。
桂莲嫁进兆府四年,一共被使用三回,头一回是刚刚娶回来那天,当时老爷还算认真,一枪中靶,竟让她怀了孕,来年就添个粉团儿似的胖小子。孩子百天,老爷又光顾一回,就那么巧,十个月后又添个雪藕似的胖丫头。这些天,后花园工程上紧,老爷亲自监工督阵,出不得门,住在她的房里。可是天地良心,除了头一天,还算差强人意,做点贡献之外,无非是房里多了口打呼噜的猪,还不够烦心的呢。十八不到的少妇独守空房,怎不叫她心焦气燥,寂寞难捱?怎不叫她嚎也嚎不得,哭也哭不不得,一口秽气堵得心口疼?这十多天,恼坏了桂莲,也憋惨了桂莲。这不,老爷前脚出门,她后脚就来约偷会之期。
自打去年搭上厨子刘全,桂莲一改往日的头不梳脸不洗,衣服油渍麻花,邋里邋遢的模样,刻意打扮起来,穿红着绿,涂赤抹白,头发梳得水光水滑。她整日价贱不叽叽地往厨房跑,睃见没人,就敢搂了脖子着劲儿啃,隔三差五还要约夜半相会。其实早有闲言碎语,桂莲听到了,她不怕。大娘常常拿带钩钩的眼睛死盯着她瞅,桂莲看到了,她照样不怕。爱咋着就咋着,谁还敢含口凉水把咱活活吞了?
从厨房到桂莲的院子,要经过前院、中院,再进后院,穿月亮门,经过二娘的院门口才能到。去早了人多眼杂,恐怕被人看见,去晚了一道道大门落锁,锁得铁紧,刘全要想赴高唐之约,只能跳墙。跳墙可不容易,从他的下处到三娘的院子要越四道高墙。兆府的院墙修得高,又有家丁巡夜,还养着二十多条护院狗,稍有不慎就会当贼给拿下。刘全每去一次胆量就减掉一分,去得次数越多越是后怕,越是两腿抽筋,他见着三娘就叫苦,就诉委屈,摆出一副要打退堂鼓的架势。
桂莲心焦不已,怕生巴巴扯散这场露水姻缘,于是想出个自以为甚是高明的法子。饶是神仙也想不到,就是这个法子,把俩人的性命双双送过奈何桥。
大概亥时初刻,刘全按照桂莲教给的法子,穿着老爷的一件雨过天青生丝细纺圆领长衫,光着头,趿拉着鞋,摇着折扇,走前院,过中院,进后院,穿月亮门,大摇大摆,张张扬扬,还不时咳嗽一声,打个响动,旁若无人地进了桂莲的院子。你还别说,光从背影看,刘全和老爷的身板还真差不多,高矮胖瘦,走路架势都有那么点象。如果不留心,不细看,黑灯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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