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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肇元见爹爹气得满脸通红,立马坐直身子,瞪圆眼睛,只要爹爹一个示意,他敢把桌子掀喽。兆谦和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啥子东西嘛,自己拉出屎,又自己坐回去,象他妈的男人吗。他等着仇家发作,只要仇家一声怒吼,一声责问,甚至一声哼叽,他还是要掀桌子。这一两个月的相处,眼下他和仇家混得好着呐。
仇家却没心没肺地笑了,他拉近海碗,看了看,又拿起银锭看了看,掂掂重量,取一锭放回兆谦和面前,说:“兆老爷的美意,却之不恭,我就领啦。医寓开业的时候,蒙兆老爷鼎力相助,借过纹银五十两,现在完璧归赵,其中情义容日后再报。兆老爷、李老爷、灵师傅,还有肇元先生,满上酒,我这里借花献佛,敬大家一杯。。。。。。来,都干了,都干了,我这里先饮为敬,先饮为敬。。。。。。”
酒席在不尴不尬中继续,上来的菜再也无人注意叫啥子名,用啥子料,是啥子样。兆老爷几次想打破尴尬,挑起话题,无奈任你滔滔不绝,却乏人爱听,一个个脸象霜打了一样。闷着头喝了几杯酒,搛了几箸菜,李老爷掏出手帕,抹抹嘴,说:“紫云呐,酒足饭饱啦。你们慢吃慢喝,我是该活动活动喽。”
兆老爷慌忙站起,说:“李老爷慌啥子?菜还没上齐呢。快坐下,快坐下,再喝几杯,再喝几杯。。。。。。”
“千里搭长棚,哪有不散的宴席?人老喽,多吃不得,克化不动。你们慢慢吃,你们慢慢吃。。。。。。”说着,移到茶几旁边的圈椅上。
李肇元立即离席,跟着爹爹在下首坐了。灵峰也离席告退,只有仇家摆出一副几辈子没吃过饭喝过酒的样子,埋下头去紧吃紧喝。其实,他在用紧吃紧喝掩盖着更大的焦虑,思考着下一步。兆小姐他是不要的,一次宴席摆脱了,当然是好事,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收了银子,又是个大麻烦。银子收了,事情就了结了,你还有啥子理由登门上户?他琢磨着,这门“亲”不能断。。。。。。这门“亲”不能断。。。。。。尤其是此刻。。。。。。尤其是此刻。。。。。。
大概是思虑过度集中了吧,就连客人们告辞,他都没听见,只是一个劲地吃,吃。。。。。。
“仇家今儿个是咋得,让兆谦和气疯啦?恨不得一头扎在桌子上,把脑袋摘下来,端起盘子直接往里头灌。。。。。。唉,要是我呀,哼。。。。。。”李肇元刚出大门,下着台阶,就大声嚷嚷道。
谁也没吭声,谁也没答茬。
有大志者当然能沉得住气,仇家不简单。是的,不简单!一边走,李老爷一边琢磨。
弃大而羡小者,必有它图。千金小姐和几百亩地亩,吹口气没了,他不拼不争,二百两银子却紧紧搂在怀里,舍不得撒手。仇家想掩盖什么呢,图谋什么呢。。。。。。一边走,灵峰一边琢磨。
送客回来,兆老爷见仇家还坐在原地没动,酒杯没停,筷子没停,一股劲紧忙活,赶忙说:“仇先生,等一等,我这儿还有好酒呢。等一等。。。。。。”说着喊人端来烫桶、银壶、银盏,从立橱里取出一红陶泥坛,“外人都走了,也好,清净。咱俩喝,咱俩喝。。。。。。”
仇家以小辈人的礼节,赶忙站起来,开坛,烫酒,斟满杯,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兆老爷,说:“这酒不错,开坛就闻着香,热水一烫,更是香气扑鼻呢。”
“那是。王际熙的,知州王际熙王大人家里的厨子自己酿的。他回京陛见头一天,请我吃饭,顺便送给我的。”
仇家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看他,没说话。心想,咋个不要脸呀!这么大的人,脸皮象城墙拐角,还得另加十三个碓窝底底。可着镇雄州问问去,从白胡子老者到拖鼻涕细娃,哪个不知道,你让王际熙绑了肉票,关在西花厅,不让回家,硬是抢走五幅价值连城的名画,直到第二天他走远,才释放你。请你吃饭?送你好酒?真好意思说出口,别是释放的时候,顺手牵羊偷的吧。
他大大舒了一口气,压住满腔的厌恶,不动声色地举起杯说:“。。。。。。在镇雄立脚,全靠兆老爷相助。用才刚兆老爷的话说,大恩不言谢,我就将谢字藏在心底啦。兆老爷,我敬你。。。。。。”
“客气话不要再说。我不说,你也不要说,显得生分。来,喝酒。。。。。。”
俩人一杯一杯正喝得兴头,巧月推门进来。
“哟,咋就剩下你们俩,都走啦?事儿说完啦?不撵我啦?我也喝。”说着,自己给自己斟上,“滋——”地一口喝干,“嗯,这个酒好。来,仇先生,咱俩干一杯。”
三个人酒酣耳热,喝得口滑,举止没了讲究,说话没了遮拦,尤其巧月,更是絮絮叨叨,说东说西,明显着舌头发硬,口齿不清。说着说着,她借着酒盖脸,冒出一句:“。。。。。。爹爹…等我出嫁以后…以后,你要经常去…去看我啊。。。。。。经常去看我啊。。。。。。”
兆老爷脸色一紧,心想这丫头耍酒疯呀?立马虎起脸,吼了一嗓子:“来人呐!扶你家小姐回房歇着。”
“我不…不走,我要…我要。。。。。。”巧月坠在椅子上,就是不动,拉都拉不起来。
“去吧,去吧。好好睡一觉,晚上爹爹喊厨子给你炒几道新鲜菜,咱爷俩再喝,让你喝个够。去吧,去吧。。。。。。”
“仇家,你…你跟我走。你喝多了,你醉了。。。。。。我给…给你做醒酒汤,躺我床上,好好睡一觉…睡一觉。。。。。。”
兆老爷立起眼睛,想发作。想了想,没用。只得吐口浊气,挥挥手,说:“。。。。。。快,快,把她扶走,把她扶走。”
仇家没吭声,脸上似有挂不住的颜色。兆老爷体贴地看着他说:“丫头累了一上午,可不是沾酒就醉?不价,可能喝呢。别理她,咱们喝。。。。。。”
这个兆谦和,咋个撇一口京腔,啥子时候学的,莫不是让王际熙阴魂附了体?仇家心里想,这王际熙不会是死在进京的路上吧。说实话,兆老爷的“京腔”,让京师人听了照样听不懂,还是江苏不象江苏,山东不象山东,侉腔侉调,只是学了几句“京腔”词汇罢了。刚刚学了没几天,正是想买弄的时候,他没话找话,滔滔不绝,又讲起了王际熙设的家宴,讲起了鸭子菜。
“嘿,你不知道,王大人家请客那个讲究,四凉八热一汤锅,没别的,统统是鸭子。全是鸭子,却是一道菜一个味,绝不雷同,绝不重复。嘿,那个讲究,那个精致,看着就舒心。。。。。。”
“官宦人家嘛,再说又是个京油子,从小就讲究吃穿,讲究摆谱,习惯了。。。。。。”仇家顺情说好话地搭讪着。
“。。。。。。你没吃过,恐怕也没见过。芥末鸭掌,钻鼻子的辣,辣得鼻涕眼泪抹花脸,谁知道越辣越想吃,辣得舒服,辣得酣畅,不一会儿汗就下来了。这时候才顾上仔细看看,鸭掌抽去骨头,一丁点碎渣渣都没剩,活儿干得那份漂亮。。。。。。”
听着侉里侉气的“京腔”,仇家直起鸡皮疙瘩。不过还得应付,还得敷衍,还得洗耳恭听兆老爷的胡吹乱侃。
“。。。。。。京酱鸭丝更别提啦。那鸭肉丝儿切的,一般般粗细,均均匀匀,一根是一根,绝对没有连刀。那葱丝切的,头发丝丝样,盘子底下一衬。。。。。。嘿,让我两筷子就搛光啦。”
“听兆老爷一说,我也流哈喇子呢。全鸭宴我没吃过,却有幸吃过一回全鸡宴,也是很开眼的。”光听你吹呀,咱们对着吹吧。仇家想到这儿,放下筷子,说,“。。。。。。有一只鸡,九斤多重的骟鸡,吃着吃着,肚子里又吃出一只鸡,接着吃吧,吃着吃着,小鸡肚子里又吃出一只鸡,大鸡套小鸡,套了五只。。。。。。还有一只鸡,没骨头,长骨头的地方塞着香菇。。。。。。”
“还有全鸡宴?还有这样的吃法?”兆老爷嘴里啧啧有声。
“有,当然有。别说全鸡宴,我还学过豆腐宴呢。”
“你,你学过办宴席?”
“。。。。。。那是流落在湖南的时候,郴州知府是老乡,我去投靠他。知府大人问我有啥子一技之长,我总不能说会行医诊病吧?还怕人家忌讳呢。我回话说啥子都不会,既然啥子都不会,打发厨房去打杂吧。这样,我在他家小厨房里一干就是两年。”
“学得咋个样?学得咋个样?”兆老爷问得很急迫。
“。。。。。。在家行医时,搜集了好多豆腐治病的医案,一块豆腐能治二三十种病,方圆几十里慢慢传开了,老人娃子都喊我豆腐仇家。因为这个,我对烹饪豆腐菜感了兴趣,也下了功夫。。。。。。”
“学会啦?能做一桌宴席?”
“说起来,技术还不错呢。后来的两江总督曾国藩四川总督骆秉章去郴州,知府请客,说是要上豆腐宴,就是我掌的勺。”反正吹牛不要本钱,你兆谦和又不能找两个总督去查证,仇家放开胆子信口开河。
“两个总督吃…吃豆腐宴?豆腐真能上得了席面?”
“噢,那个时候,他们还都不是总督,一个是巡抚,一个是兵部侍郎。知府家的豆腐宴出名,他们是知道的,是他们点名要吃的。”
“你真的能安排一桌豆腐宴?”
“莫非兆老爷想尝尝?”
“不是我自己个想尝尝,是打算请客。当时,和王际熙说好了,让他的厨子铺排。谁想,他走了,连厨子都带走了。我正愁不知道咋个整呢。”
“兆老爷打算请谁?客人好伺候吗?”
“好伺候,好伺候。再难伺候也比两江总督四川总督好伺候呀!”
“那么,我…我就冒昧应承啦?”
“太好了,太好了。我先谢谢你,谢谢你。唉呀,可给我救了驾,救了大驾。”
“兆老爷定个时间吧,好让我从容准备。”
“行。时间定了,我立马招呼你。准备?用不着急急忙忙,咱府上啥子没有。我就先联络客人啦,你知道备席容易请客难,有些人是不好请的。”
仇家大大松一口气,登门上府的理由又有了,这门“亲”没有断。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开门迎接他的竟是满嘴喷着酒香的巧月,她早就回来了。
第二十四章
准提宫建在山坳里,三进院落,依山就势,高低错落,小巧庄重,远处观瞧,好似盆景一般。走到近前,仔细观瞧,黑色石头砌墙,盖顶,挑檐,斗拱,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