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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妹停下来,拨弄篝火。雷声越来越近,好象就在头顶炸响,虎吼的声音越来越近,好象就在竹林边。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说:
“。。。。。。兆贼的嗜好就是好色,好狂嫖滥嫖。我…我。。。。。。我们姐妹俩一咬牙,一跺脚,自卖自身,进了妓院,当了婊子。。。。。。为得就是能接近兆贼。。。。。。我们姐妹俩学弹琴唱曲,学吴侬软语,学饮酒赌钱。。。。。。”
“别说了,别说了,别。。。。。。”仇家猛地站起来,踱到一边。
“大妹三妹,别说了,真的别说了。唉,让哥哥们心里难受,心里难受啊。。。。。。这个仇,不是你一家的仇,要报,铁定要报!这个仇,也是我们兄弟哥们儿的仇,舍生忘死也要替你讨个公道,豁出去性命也要替你出这口恶气。。。。。。嗨,那里用这样费劲,等夜黑风高的时候。。。。。。”
仇家扭过头来,猛地从大郎肋下取过腰刀,拔出来,举到眼前,仔仔细细摩挲着。这是一把鲨鱼老皮鞘,精钢镜磨身,纯金细镂龙吞口,价值连城的宝刀,轻轻一弹,“铮”的一声,好似拨动了琴弦。他声音低沉地说:“。。。。。。你们谁也不能动手。千万,千万。。。。。。”
“为哪样?”大郎不解地望着他问。
仇家不吭声,只是将刀刃弹个不停。铮铮错叮叮,钲钲又嗡嗡,时而若马蹄杂踏,时而象黄鹂恰恰,时而似轻拢丝弦,时而如击磬撞钟。
惊破人胆的一声霹雳,挟着铜钱大的雨点,突然降临在人们头顶,砸在篝火上,浇得火苗子反而更旺。雷鸣,虎吼,雨骤,风急,火苗子呼啦啦乱窜,旗帜似地飘展在人们头顶。。。。。。
仇家扯开喉咙,老狼似地叫一声,悠长又凄厉,仿佛从心底喷溅出血,喷溅出泪,他唱了起来:
男人肩头有纯钢,
遇事肯担当。
骑得劣马,
舞得长枪。
做人好比上沙场,
生也做人杰,
死也争鬼强。
男人肩头有纯钢,
遇事肯担当。
左手画圆,
右手画方。
乾坤倒转江海漾,
敢倒海翻江,
敢蹈火赴汤。。。。。。
雷声伴着歌声,雨声裹着虎吼,风也鸣,刀也鸣。
不只哪座山,哪条涧发了洪水,好象几万头黄牛一齐在叫,一齐在吼。。。。。。
第十六章
刚刚眯瞪不一会儿,已是天光大明,彩霞满天,仇家起了床。
三妹在院坝里收拾头一天晚上的摊场,见仇家睡眼惺忪的样子,进屋找条汗巾,告诉他后山有个跌水潭,清凉着呢,去洗洗吧。
一走就是半上午,饭熟好一歇,仇家才回来。大妹赶忙将他摁在条凳上,一边用干帕子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问:“仇先生饥了吧?夜个儿光喝酒,也没好好吃饭。”
“哪里就饥呢?是喝多了,到这会儿脚底下还发漂呢,坐船似地。。。。。。”
“仇先生好酒量,夜个儿喝下去的怕是有六七斤吧。我们姐妹生怕先生喝坏呢。。。。。。”
仇家笑笑,没答茬。这点酒对他来说哪儿到哪儿呀,口渴润润喉咙而已。想当初。。。。。。。大妹手里编着辫子,嘴里调侃着:“仇先生出门也不带上婆娘。看,多不方便。”
仇家仍然没接茬,只听大妹自个絮叨。
“。。。。。。听说兆家小姐可漂亮呢。仇先生,打算什么时候迎娶?虽说我们姐妹不能亲自到府上贺喜,咋得也得送上一份象模象样的礼呀,该是?”
仇家仍然不开口。
“。。。。。。打算请啥子人为媒?是按照镇雄的风俗下聘礼呢,还是按照老家的规矩纳彩?雕花大床总该动手做了吧,再不做得拖到多会儿呀。兆老爷家张罗了吗?你没催催他。。。。。。”
仇家搪塞地说:“。。。。。。不急,急啥子嘛。等忙过这一阵再说吧。眼下没得工夫。。。。。。”
大妹心里想,你不急,我急哪样,真是的,嘴上却说:“还是早点办了好,免得身边没个人服侍。。。。。。”
仇家猛地坐直身子,扭过头去看了大妹一眼,正颜正色地说:
“大妹,你的意思我明白。别试探了,昨天说过的,一个是你们姐妹和铁家兄弟谁也用不着搬家,二个是劳动铁家兄弟盖几间茅舍,半年八个月的,我来和你们做邻居,三个是报仇的事赶紧收手,不要坏了。。。。。。坏了…大事。话只能说到这一步,其实也够明白的了。说过,我就绝不再重复第二遍,是朋友就得以心相交,以命相许。。。。。。信得过我,就按我说的办,该是行?”
试探当然是试探,但是大妹试探的不是这个。经过几天的相处。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仇家正在谋划着件大事,这件事和自己的报仇雪恨一定有些瓜葛,只是不方便告诉别人罢了。对这个牛气十足的郎中,应该说是可以相信的。
大妹还想按照自己的思路试探下去,她笑笑,陪着小心说:
“先生多心了,妹子是个傻实在人,哪有许多心眼哟。试探个啥子?仇先生不爱听,我们就不说这个啦。我还不是想,先生一人孤身在外,没个女人不方便,替先生你操心嘛。。。。。。”
仇家又闭上嘴,不接话茬了。大妹仍是唠叨个不停:
“。。。。。。再不先娶个小,侍侯着你?哦,对了,你老家妻妾男女是接来,以后就在镇雄落地生根呢?还是看不上这个地方,过上几年还要回去?仇先生,老家妻妾几人?男女娃儿一大堆了吧?”
这才是大妹想试探的,可是仇家仍然不理她。
忽然,三妹从屋后跑过来,大声咋呼着:“铁三哥来了。。。。。。还抱着个人,你们看。。。。。。”
三郎抱着一个半大娃儿,放在仇家让开的条凳上,大喘着气说:“。。。。。。我们几个弟兄刚翻过两匹山,就看见这个讨饭娃儿,正蹲在草棵子里,大把大把地往嘴里揉搓。草棵子里有啥子可吃?我喜好看个稀奇,凑过去一瞅,真真吓个着实,你猜咋个?他正吃老蛇泡儿呢。弟兄几个二话没说,赶紧掐巴着让他吐。。。。。。吐一气,就把他抱来了,让仇先生给看看,有救没得。。。。。。”
仇家说:“吃了老蛇泡儿?没得啥子。不要紧。。。。。。大妹,把药囊拿来。。。。。。老蛇泡儿是有毒。不过,没你们传说的那么凶险。。。。。。三妹,整旺了火。。。。。。咱们煎药。”
仇家说,老蛇泡儿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除了满洲、西藏、新疆、陕甘那些终年积雪的地界,哪儿都有,只是各地界名字不同,有叫鸡冠果、野杨梅、地莓的,有叫龙吐珠、三点红、龙球草的,有叫蛇波藤、蛇八瓣、蛇蛋果、蛇葡萄的。。。。。。确实有毒,不过没有传说的那么吓人。这么多年行医,救过好几个误食蛇莓的——噢,药书上叫蛇莓——并不是无药可救。蛇莓是一味药,可以治痢疾、伤暑、咯血,都是单方内服,也没听说吃了就死人。
三郎说:“不对吧,仇先生?谁没听说过,老蛇泡儿,杀人果,沾一沾,不得活。你问一问去,山汉樵哥,老婆娃儿,哪个不晓得。。。。。。咱可大意不得哟。好我的仇哥哥,咱是给人看病的,治病救命呢,万万乱整不得。该是?”
“别问了,问那样?我们谁也不去碰它就是了。”
仇家嘴上说着,手里动着。他接过大妹取来的药囊,取一把绿豆让三妹大火煮上,又将几粒塞进嘴里使劲咀嚼。绿豆有点受潮,革筋革筋的,嚼了好一会儿,搬过病家的头,他打算口对口度给他。突然,仇家楞住了,嚼了满嘴的绿豆糊糊差点喷出来。
“。。。。。。眉儿。。。。。。眉儿。。。。。。真的是你吗。。。。。。眉儿?你,你。。。。。。眉儿。。。。。。咋个是你?咋个是你呀。。。。。。”
眉儿睁开眼睛,眨眨,冲着仇家顽皮地一笑,想说什么,裂裂嘴,没说出来,又睡了过去。度几口绿豆糊,三妹煮得绿豆汤也好了,连吹带搅半凉不热的喂下去半碗,还没喂完,眉儿爬起来,张开嘴,一股子涎液滴滴答答顺着嘴角流出来。仇家赶紧扶住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一边拍一边哄娃儿似地说:“别怕。。。。。。眉儿,有我在,啥子事情都没有。。。。。。别怕,吐了就好了。。。。。。吐了就好了。。。。。。”
涎液滴答好一气才止住。仇家把她抱进屋里,放在床上,谁知眉儿耍赖,硬是猴在怀里不下来了。仇家只得喊来三妹,吩咐她将夜儿个剩下的肉汤热上一碗端来。
热气腾腾的肉汤喝下去,眉儿依偎在仇家的怀里,伸手拈着他的一枚纽扣,大睁着眼睛,轻轻地说:
“。。。。。。我以为见不到先生了呢。”话没说完,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扑簌扑簌滚落下来。
“眉儿。。。。。。眉儿。。。。。。你…你咋找到这儿来了?家里有事?就来你一个人?唉,这深山老林的,你…你咋这么大的胆子哟。”
眉儿缩缩身子,躺到床上,将仇家的腿做枕头,一只手搂了他的腰,一只手仍然拈着他的纽扣,泪流满面却喜笑颜开地说:“。。。。。。你走那天,我…不放心,看着那几个东西凶神恶煞的模样儿,我怕…怕你有个闪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就…跟上了,你们前头走,我后头跟…跟。。。。。。”
几个人都听呆了。仇家大张着嘴巴问:“。。。。。。那天你就跟上了?一直跟到这儿。。。。。。五天了,你咋个不露面。。。。。。你…你住哪儿?吃啥子?”
“屋后头,竹林旁边有个洞,我…我就住里头。山上林子里有野果野菜,有斑鸠野兔,饿不着我。就是看你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谗得慌,谗得直流哈喇子。。。。。。”
眉儿自己把自己逗笑了,笑得哏哏地。听着的几个人却没有笑,三郎尴尬得满脸通红,一个劲的说:“这瓜娃儿。。。。。。这瓜娃儿。。。。。。”
仇家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句话说不出来。
眉儿说:“洞里还有把刀呢,谁帮我拿回来吧。”
“你还带着刀?带刀做啥子?”
“。。。。。。我…怕他们打你的主意。遇上凶险,能拼就拼上一气,拼不过也要溅他一身血。死在你仇先生身边,让他们知道知道,镇雄女人是敢动刀子的,是敢拼性命的。。。。。。就算死了,也得躺在自家男人脚底下。”
仇家仍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将了大手在她后背上使劲搓,使劲揉。
大妹三妹赶紧躲了出去。
三郎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揉眼睛,连句招呼也没打,撅哒撅哒地去了。
三妹拿着自己的衣服,端了盆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