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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忌惮,只苦了野豹子,一只手又要夹菜,又要端杯,情状显得十分狼狈,只是复功在即,情绪倒是不恶。
酒饭完,天已黑了下来,林嫂燃上灯。
卓永年坐在火塘边闭目养神。
东方白在煎胡乱采回来的树皮草根。
野豹子不安地在等待。
整整磨蹭了一个时辰,卓永年才慢条斯理地示意野豹子上床,然后向东方白道:“小黑,照我的指示做吧!”
野豹子平躺着大睁豹眼,本想问为什么道爷不亲自动手,想了想把话咽回去了,他已经体验到老道的脾气不好,反正是师徒,谁施术都是一样。
东方白装模作样地东点西捺,磨菇了许久,才真正施展独门手法点了数指,直起身道:“成了,以后看情况再说,这样的疗法必须施行数次。”然后接过林嫂手中早已凉好的药碗,向野豹子道:“起来,把药喝下去。”
野豹子坐起身,接过药碗,一口喝下去,浓眉立时皱紧,差一点吐了出来,胡乱采挖的树皮草根味道当然不会好,但为了复功,即使是一碗苦胆汗也得喝下去。
好不容易把药喝完,连脸孔都收缩了。
卓永年慢吞吞地道:“此药奇猛,得点上你的睡穴,以减除你的痛苦。”
野豹子本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呼口气,一副听任摆布的样子。
东方白接过药碗,按倒野豹子,一指戳上睡穴。
野豹子就这么乖乖躺着不动了。
卓永年眉毛一轩道:“林嫂,你到这边来坐着!”
林嫂掇了椅子到火边坐下。
卓永年想想又道:“小黑,你到门边去看着。”
东方白步到门边,面向外靠着门框。
“林嫂,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卓永年神色一正。
“好的!”
屋里的气氛跟着凝重起来。
野豹子了霸已被点了睡穴,等于死人一个,在死人旁边谈话,当然没任何顾虑,卓永年这一着的确是够绝。
“林嫂,你知道符六是乾坤使者么?”
“知道一点,我曾偷看过他的行头,但没敢问。”
“对于你丈夫被杀这一点……”
“我不怪小黑,符六不是我丈夫,我只是被他掳来的女人,我恨他还来不及,我感激关心的只水二娘一个人。”
“你知道水二娘的身份?”
“知道,她视我如至亲,无话不谈。”
“好,太好了,现在谈正题,你对乾坤教知道多少?”
“不多,他们的言语行动都十分诡秘。”
“就尽你所知的回答吧,乾坤教有多少教徒?”
“近千!”
“教主是什么人物?”
“不知道,不过……好像不住在山里,因为有次我偷听到符六和他的同伙说话,什么……到城里请示教主。”
“嗯!他们的总舵设在何处?”
“就在小黑抛尸的地穴附近不远。”
“知道确切地点么?”
“据我的猜测,应该就在地穴隔山的谷里,有次我为了好奇尾随符六,他就消失在那谷里,而且也见别的人出人,只不过谷里不见半间屋子,这点我不懂。”
“鬼火的讯息是你传出去的?”
“不错!”
“当时的情况怎样?”
“不止一次,发生在山间,距离太远,只看到微弱的绿光转变成很亮的蓝光,然后就消失了,就是这样。”
卓永年点头,沉吟了片刻,道:“林嫂,你去歇着吧,等我发现了别的问题再向你请教。”
林嫂起身进入上首房间。
东方白回到火塘边,在林嫂坐过的椅子上坐下。
“小黑,你有什么意见?”卓永年发问。
“先探秘谷,了解情况。”
“看来只好如此了!”
“师父,即使我们探出了什么头绪,在敌众我寡,比例悬殊的情况下,又将如何?”东方白提出了他的意见。
“小黑,坤宁宫散布在外的高手已从四方朝此地秘密集中,人力虽然悬殊,但兵在精而不在多,而且斗智为先。”
东方白深深点头,一方面他同意卓永年的说法,另方面他有自己的打算。
天亮之后不久,东方白与卓永年来到了与地穴相背的谷顶峰边。狭长的深谷被刀砍斧削的竣壁夹峙,一直向里延伸,谷道被苍郁的林木所覆压,正如林嫂所说,不见半间屋子,如果这里真是乾坤教的总坛所在,以近千弟子之众,难道都隐藏在山腹里?
以地穴岩洞囚禁怪老人的方位判断,乾坤教的巢穴应该就在这谷里没错。
“有人!”东方白手指谷底。
在一处林木稍疏的地方,一长条队伍蠕蠕而过,随即又被茂密的莽林淹没。
卓永年放远目光,了瞧了一阵,若有所得地点了点头。
“小黑,依眼前的谷形山势,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这狭谷应该是出入通道。”
“对,还有?”
“峰尾末端环围包套连接,依我的看法,定然是谷里有谷,对方的巢穴就在谷中之谷里,是天生的绝地!”
“小黑!”卓永年笑笑,“你说的跟我想的完全一样,这叫英雄所见略同。”略顿又遭:“我们就准备入虎穴闯龙潭吧!”
“现在?”
“不,时机尚未成熟,得先作一番安排,不能盲目行动,对于对方的状况必须再设法作进一步的了解。”
“我倒是想到一点……”
“你想到什么?”
“据林嫂的说法,乾坤教主并不住在山里,是匿居在桐柏城,而目前已经证实桐柏大少也是乾坤教的人,他的手下野豹子丁霸在我们手中,是否可以从野豹子身上发掘线索?”
东方白定睛望着卓永年,这方面的机智当然是孤精较高明。
“不行!”卓永年摇头,断然地说。
“为什么?”
“野豹子凶残成性,这类人最忠于主,而且他所知必然有限,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把他当一张闲牌,必要时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之,我们恢复了他的功力,无形中会发生作用,我们只利用那无形的作用不在他的本身。”
“什么无形的作用?”
“至少消除了乾坤教对我们的敌意和戒心。”
“嗯!有道理,探察到此为止么?”
“到此为止,这叫稳扎稳打。”
“现在就回头?”
“你先回去在林嫂处坐镇,如果有什么情况,用你的机智小心应付,我到别的地方办事,希望一切如所料。”
所料什么东方白无由知道,他也不想追问,反正他信赖卓永年的安排,这头狐精点子百出,到时就会明白。
两人在离开谷峰之后分手,东方白故作姿态地挖了些不知名的树须草根,然后踅回林嫂的山居小屋。
小屋里。
野豹子丁霸一老一实地在床上打坐行功,这是东方白和卓永年一早出发采药时交代的,他一点也不敢马虎。
东方白进门。
林嫂迎着。
“这么早就回来了,还采了不少药,道爷呢?”
“他老人家单独去寻找一种罕见的奇药。”
“不必等他吃饭?”
“不必,他老人家不知多早晚才会回来。”
“好,你先歇会,菜饭是现成的。”
东方白把带回来的工具药草收拾妥当。
野豹子收功,缓缓睁开眼来。
“丁大侠,你感觉怎么样?”东方白故作关心地问。
“果然灵效!”野豹子把两腿放下床。“真气已经有复苏迹象,虽然很弱,但已经能运转,老弟,还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如果你功运得勤,时间自然会缩短,家师现在正寻觅一种罕见奇药,要是能找到,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弟!”野豹子精神大振,“是什么奇药?”
“培元补气,通关活脉,能使内元如泉水冒生。”东方白信口开河。
“咱丁霸不知该如何感激!”罩着戾气的脸上现出了一片诚挚之色,他这句话是真正地发自内心,没有虚假。
“那倒不必,行医本是为济世救人。”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唤:“老六!”
东方白心中一动。
林嫂迅快地从厨房出来步到门边。
“是那位?”
“姚四!”一个虬髯汉子出现堂屋门框。
“哦!原来是姚四哥,什么事?”
姚四的青蛙眼闪着精光,朝屋里扫了两扫,在野豹子面上停了停,但并没出声招呼,显然是故作不识。
“老六呢?”姚四的声调有些不正常。
“昨天一大早出门到现在还不见影子。”
“噢!奇怪……”
“怎么啦?”林嫂在衣兜上擦了擦手。“他一向说走就走,从不交代一声,有时一出去就是十天半月……”
“这次不同!”
“不同,为什么?”
“这……”姚四朝东方白瞥了一眼,没有接下文,脸色沉了下来。“我跟他约定昨晚见面喝酒的,他头一次黄牛。”
东方白心头雪亮,这姓姚的也是乾坤教的人,听他对符老六的称呼,说不定他就是四号使者。看样子他们是定时连络的,一旦逾时不连络,在目前风声鹤唳的情况下,当然会紧张,因为他们的人已经神秘失踪了不少。
“也许……他在外面什么事给耽误了!”
“这……呃……我走了!”
“不坐会?说不定他就回来。”
“不了,他回来要他马上找我。”
“好!”
姚四匆匆转身离去。
林嫂若无其事地回身道:“我给两位摆饭。”
水宝失踪之处的山坎边。
卓永年与毕老三一阵密谈之后分手,毕老三自去,卓永年转到山坎的另一边,在林子里拣了块山石静坐下来。
他像是有所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个生仿土地公的拄杖白须老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前,无声无阒地出现,就像是本来站在那里。
“尊驾是……”卓永年疑惑地望着对方。
“山中人!”白须老人板着老脸,没半丝表情。
“有何指教?”
“你在此则甚?”白须老人反问。
“采药累了歇歇脚!”
“你的易容术很精妙,但瞒不过老夫!”
卓永年吃了一惊,但保持镇定,仔细打量着对方,许久之后,突地笑了笑道:“尊驾的易容术更精妙,老夫自叹弗如,如果没猜错,尊驾当是‘三恨先生’!”
“哈哈哈哈,好眼力!”他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