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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继续假扮花妖下去,弄得边荒集人心惶惶,制造出最有利慕容垂进犯边荒集的形势,若非燕飞带着纪千千适于此时返回边荒集,边荒集各帮会肯定乱一团,不战而溃。”
阴奇晓得他心中犹豫难决,与其说他在和自己分析形势,不如说他是借和自己商议,整理好思路,好作出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决定。
点头道:“赫连勃勃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据闻在统万被他强征入宫肆虐的民女数以千计。来到边荒集奸杀几个女人,对他是绝不算甚么一回事,又可以扰乱边荒集,他该是乐而为之。”
屠奉三拍桌道:“说得好!若你是慕容垂,要挑选走狗,在拓跋珪和赫连勃勃间,你会挑选那一个呢?”
阴奇一震道:“当然是不得人心的那一个,且根本不愁他能安然坐大,到狡兔死走狗烹之时,还可以大快人心。”
屠奉三点头道:“说得好!我一直不明白慕容垂为何肯把拓跋珪的头号敌人窟拙放虎归山,而窟拙被释后立即投靠赫连勃勃,原来这一切全是慕容垂的巧妙安排,因为他看通拓跋珪的能耐,故暗助赫连勃勃,以之钳制拓跋珪。”
阴奇皱眉道:“赫连勃勃难道不晓得慕容垂在利用他吗?”
屠奉三像想通所有事情般挨往椅背,伸个懒腰道:“当然晓得,且比任何人更清楚。不过却是别无选择。他一天不能征服拓跋族,称雄漠北,一天难以南下中原争霸天下。他更清楚只要拓跋珪仍在,慕容垂仍不会动他。今次慕容垂肯让他分享边荒集的成果,正是给他甜头,安他的心。”
阴奇明白屠奉三终作出判断,肯定赫连勃勃是慕容垂的人。道:“姬别是否被他诬害呢?”
屠奉三微笑道:“姬别是否黄河帮的人并不重要,照我看姬别是黄河帮的奸细的机会很大,事实上燕飞也在怀疑姬别。赫连勃勃把他身分揭露,对情况的发展只有很小的影响,又可取信于我。哼!赫连勃勃更可能是另有居心,不想姬别分薄他的利益。”
阴奇道:“姬别与呼雷方一向关系密切,会否同是慕容垂的人?”
屠奉三摇头道:“呼雷方不可能作慕容垂的走狗,他背后的支持者是姚苌,姚苌过去与慕容垂共事苻坚,说好听点是共事一主,难听些便是狼狈为奸。正是他们大力怂恿苻坚南来,引致淝水之败,也是他们连手抽苻坚后腿,令苻坚无法重整军队,平反败局。这样有野心的人,事成后再没有可能合作下去,除非其中之一肯臣服对方,此种情况当然不会发生。”
阴奇道:“老大是否可把呼雷方争取到我们这一方来?”
屠奉三叹道:“边荒集没有人会信任我们,赫连勃勃只是别具居心。”
阴奇倒抽一口凉气道:“若老大没有看错,我们岂非已陷于困境,动辄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屠奉三仰望横梁,徐徐道:“情况会比你想象的更恶劣,赫连勃勃告诉我今次随他来的战士只有千人之众,加上边荒集的匈奴帮和归顺的羯帮战士,不逾二千人。哼!我敢肯定此为满口胡言。以他一族之主的身份,怎会如此轻忽,照我猜估,他的兵力至少在五千人以上,力足以攻克边荒集,方敢如此肆无忌惮,甫到便扮作花妖,以雷霆手段震慑边荒集。边荒是延绵数百里的无人地带,藏起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像吹口气般容易。”
阴奇不解道:“即使没有内奸的问题,边荒集所有帮会联结起来的力量,恐怕也难过五千之数,更何况各帮会互相顾忌!现在慕容垂、孙恩、赫连勃勃和姬别的人加起来应超过二万之众,这是否杀鸡用牛刀呢?”
屠奉三沉声道:“凡事要看远一点,首先敌人是志在必得,不单要全盘接收边荒集,还要一网打尽所有反对的势力,更重要是在控制边荒集后,还要守稳边荒集,足以应付北府兵、建康军又或我们莉州军的全面反扑。边荒集现已成为天下最重要的战略据点,边民不会理会谁在主事,他们但求继续有钱赚便成。谁能把持边荒集,谁便能要甚么有甚么,呼风唤雨,直接影响统一天下的成败。”
阴奇道:“我们是否该考虑立即远离此地?”
屠奉三目光往他投来,射出锋锐无比的神光,一字一字的狠狠道:“南郡公把边荒集托付于我,我怎能不战而退。我们现在唯一求存之法,不是落荒而逃,而是置诸于死地而后生,豁了出去,就像谢玄于淝水之战的情况。我们必须抛开敌我的包袱,针对目前边荒集错综的情况灵活应变,如此尚或有一线生机。”
阴奇的心直沉下去,苦笑道:“我们还可以干甚么?”
屠奉三回复冷静,沉着的道:“只有一个人可助我们扭转形势。”
阴奇愕然。显然猜不透那人是谁。
屠奉三道:“那个人就是燕飞!”
阴奇一呆道:“燕飞?”
屠奉三缓缓点头,道:“正是燕飞。他不但令赫连勃勃生出惧意,还赢得边人的尊重。郝长亨对他费尽唇舌,正因清楚他的作用,故舌粲莲花的去骗取他的信任。”
阴奇道:“燕飞怎肯相信我们?”
屠奉三道:“我会以诚意打动他。我不宜直接去见他,最好弄成他是来寻我晦气的模样,便可以瞒过赫连勃勃的耳目。”
阴奇起立道:“明白!我立即去办。”
刘裕近乎麻木的操纵风帆,心中一片茫然,感到孤独和无助。
他自少尝遍兵荒战乱的苦楚。别人虽视入伍为畏途,他却立志从军,是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淝水之战给他带来最好的表现机会,令他攀上人生一个全新的阶段,可是现在剩下的只有惭愧、自责和悔恨,所有成就便如镜花水月般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
与任青媞在无可选择下的盟约,更把他的情绪推向谷底。
若他变成一个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人,谢家会怎样看他?燕飞又会怎样对待他?他又怎样面对自己?种种情绪纷至沓来,使他感到浑身无力,不单因身体的伤疲,更因心灵的失落。
在这一刻,他完全失去斗志。
在以前他清楚晓得统一天下之路既漫长又满途荆棘,可是他总能秉持自强不息,奋斗不懈之心,咬紧牙一步一步往目标迈进。而在此刻,他却感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只像扑火的灯蛾,不单力不从心,还在自取灭亡。
绝望失意的情绪紧攫着他。
离开建康往边荒集进发时的雄心壮志,所有煞费苦心、别出心裁的计划全告完蛋。他在边荒集的战友将面临更可怕的厄运,而他却完全无能为力。
河水把他带往大江,可是随水而去的只是他肉身,他的灵魂已飞往边荒集。
一切都意味着失败,且是澈底的失败。
他失去争霸天下的斗志,失去对自己的信心。若船内有一雪涧香,他肯定会借酒浇愁,然后把一切忘掉。
从未试过有一刻,他感到如此懊丧悲苦。
大雾开始散去,前方出现近十艘三桅风帆,他却像视而不见,毫不提防。
来的最好是王国宝方面的战船,他将可以拚尽最后一滴血,力战而亡以渲泄心中的无奈和愤恨,给生命来一个较有意义的终结。
江文清的手扫过祝天云双目,把他的眼皮合上,平静的道:“祝叔叔安心去吧!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让你死而目瞑。”
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祝老大陈尸床上,代表着边荒集一个时代的小终结,他不但领导漠帮避过淝水之战的厄难,还把汉帮壮大起来。
站在江文清后方的是直破天、费正昌和程苍古。
直破天叹道:“他本来应尚可多撑几天,可惜因心中积郁愤恨无法渲泄,致提早归去。”
程苍古与祝天云交情最深,相处多年,凄然道:“文清准备如何处置胡沛,我已拟出一份名单,均是胡沛在这几年内招揽和安插在帮内重要位置的人。”
费正昌讶道:“不是说要让胡沛选择当帮主或是让我们把漠帮兼并吗?”
江文清淡淡道:“既然我们已决定撤退,再不用有任何顾忌。不过胡沛既胆敢弒主,肯定非是善男信女,我们先诈作让他自以为得逞,离集前再施手段对付他。”
程苍古道:“他背后当然有人撑他的腰,若他坚持不肯随我们离开,漠帮会立陷分裂的局面。”
江文清沉声道:“我们改变策略,立即为祝叔叔举行丧礼,在丧礼中由二叔暂代帮主之位,届时怎到胡沛不听令撤走。”
直破天点头道:“对!胡沛错失在假传祝老大心意,因此,程公坐上帮主之位是顺理成章之事,没有人可以反对。”
费正昌道:“文清是否真的决定撤退?如此我们过往的努力,势将尽付东流。”
江文清颓然道:“这是我最不愿作出的选择,可恨反复思量下,结论仍是大势已去。不论胡沛是否被诛,漠帮的分裂已成定局。而我们尚未弄清楚胡沛背后的支持者,这对我们非常不利。”
程苍古道:“假若我们能快刀斩乱麻,先把胡沛召来,立即处死,然后再把他的势力连根拔起,是否尚有一拚的机会呢?”
江文清道:“我们可否于船队来前办妥一切,尚是未知之数。但如此先除内奸,首先我们会乱作一团,还如何与实力远在我们之上的敌人周旋呢?”
众人均乏言以对。
此时手下来报,燕飞求见。
众皆愕然。
江文清问手下道:“他是要来见我?”
手下点头道:“燕飞指明要见宋孟齐,随他来的尚有纪千千主婢。”
江文清沉吟片刻,呼出一口气欣然道:“燕飞开始信任我哩!”
直破天提醒道:“小姐小心点,说到底燕飞仍是谢玄的人,与我们是敌非友。”
江文清双目亮起来,平静地道:“此一时也彼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