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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景目光投往高彦,现出杀气,看来是不满高彦客气的反质询,容色却放松下来,显示他回复了高手应有的冷静,沉声道:“是个姓凤的人,你当我是胡说八道吗?”
方鸿生帮腔道:“晁公子误会了,高爷只是想弄清楚我方的人是否有疏忽吧!”
只从晁景把堂堂凤老大称为“一个姓凤的人”,便可知他目空一切,不但不把寿阳的第一大帮放在眼内,还不把荒人放在眼内。
卓狂生见惯场面,当然不会与他计较,微笑接口道:“敢问晁公子,凤老大当时如何响应公子的特别要求呢?”
晁景双目现出精芒,手按捏往在腰间佩剑的握柄去,众人登时感到寒气逼体而来,心中大是凛然,晓得此人武功之高,在他们估计之上。
谁想得到来参加观光游的客人里,竟有如此超卓的可怕剑手,且是一言不合,便要以武压人。
姚猛乃夜窝族的头号高手,本身一向是桀骜不驯之辈,怎受得这种气,不过为大局着想,不愿船尚未离开颖口,竟要见血光。勉强压下性子,但已颇不客气,冷笑道:“晁兄究竟是来要求换房,还是找碴的?”
晁景目光移往姚猛,精光闪闪,众人都防备他出手之时,晁景的手离开佩剑,按捺着不悦道:“他说上船后自会有妥善的安排。”
众人心忖,凤老大毕竟是老江湖,把这烫手山芋抛到他们这边来。
卓狂生等均感为难。换房只是小事,问题会破坏他们保安上的安排。看这晁景专横和不可一世的神态,一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模样,此事真不知如何了局。
高彦嘻嘻笑道:“下层是专供单身女眷用的,由我们荒人姊妹侍候,如把晁兄安置到下层去,恐怕不太方便吧!嘿!我有个好提议,假设晁兄能说服香小姐,请她搬上三楼去,我们决没有异议,晁兄同意这解决的方法吗?”
众人心中叫绝,暗忖,高彦这小子确有点小聪明,几句话便把解决的责任回赠这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
晁景呆了一呆,接着容色阵红阵白,欲言又止,忽然一个转身,便这样拂袖不顾,返舱去了。
卓狂生瞧着他的背影,叹道:“我敢赌这小子参加边荒游,肯定是另有图谋,否则不会这般忍气。”
众人都颇有同感,但均有点无可奈何,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好了,难道可以把可疑的客人捉往舱底严刑逼供吗?
※ ※ ※
石头城位于石头山西南麓,城周长七里一百步,城基以石头山的天然岩石筑砌而成,依山而建。西、北两面临江处尽是悬崖峭壁,固江为池,非常险要,城墙以砖叠砌,厚重稳固,使石头城成为健康西部有虎踞雄姿的临江军事要塞。
于西头城西端处,有一大块突出的紫红色烁岩,因风化剥落,形成坑洼斑点的岩面,仿如一个巨大的鬼脸,故石头城又被戏称为“鬼脸城”。
城内设有“石头仓”,储存军用物品。城内最高耸的是烽火台,是健康境内的烽火总台。由此沿上下游方向,于江岸险要处遍设烽火台。只要石头城烽火一起,半天内可传遍长江沿线,直至江陵。
石头城向为健康军首都西面的第一重镇和水师根据地,在一般情况下,健康朝廷绝不容许外镇沾手石头城。
当日谢玄智取石头城,便逼得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不得不一一答应谢玄的要求,只能坐看谢安从容离开健康到广陵去。
今次刘牢之强取石头城以作北府兵驻扎之地,实触犯了司马氏朝廷的大忌,刘牢之非是不晓得这方面的问题,但总好过被司马道子害死,再以谢琰来取代他。
就是在这样微妙的情况下,刘裕兵行险着,争取到司马道子父子暂时的支持,这种关系绝不会持久,而刘裕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会否来临,还需看其它条件的配合,一切尚是未知之数。
沿江走来,刘裕看到泊在石头城码头处近五十艘的北府兵水师战船。可以想象,若依计划进行,北府大军会分水陆两路向南进军。陆路部队由谢琰指挥,直指会稽;水路由刘牢之主持,出大江沿海岸南下,配合陆路部队作战。
刘牢之肯这麽听话吗?自晋室南迁,晋室的内部问题一直悬而未决。于谢安主政之时,一直全力调和中央与地方的关系。由于桓冲性格温和,所以荆扬之间亦能相安无事。
到谢安与谢玄先后辞世,晋室失掉两大支柱,加上司马道子专权益甚,以致嬖佞用事,贿赂公行,政事更加紊乱,致孙恩乘机起事,北府雄兵亦落入刘牢之这野心家之手,南方究竟会变成怎样的一个烂摊子,刘裕真的不敢想象,且有点怀疑自己即使能掌握北府兵的兵权,是否仍有回天之力。
当然这条路漫长而艰困,而至少他现在争取得喘一口气的空间,只看待会见到刘牢之时,这家伙有甚麽话说。
司马道子决不会明言暂时搁置对付他刘裕的计划,所以刘牢之将会千方百计的设法害死他,只看他是亲自下手还是借别人之力去达到目标。
他和刘牢之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境地,可以说,刘裕他一天仍然在世,刘牢之北府大统领之位便坐不安席。
想着想着,终到达石头城。
石头城开有二门,南面二门,东面一门,西北临江。
刘裕循沿江驿道抵达东门,一队马队从后而至,踢起漫天尘土。
刘裕避往道旁,让马队在身旁经过,看着他们旋风般驰进城门内去,内心不由泛起自己是局外人的孤独感觉。
刚驰过的骑士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他们显然亦不知他刘裕是何许人也,或许这批人是刚招募的新兵吧!
这想法令他对北府兵生出古怪的疏离感。
在这种心情下,想及自己想取刘牢之之位而代之,顿然变成脱离现实、毫不实际的妄念狂想。
刘裕暗叹一口气,收拾心情,朝石头城东门走去。
门卫露出注意的神色,其中一人喝道:“止步!”
刘裕立定报上官阶名字。
忽然十多人从东门涌出来,领头的小将大喝道:“来者真的是刘裕?”
刘裕暗感不妥当,硬着头皮道:“正是本人,有甚麽问题吗?”
小将大喝道:“奉大统领之命,须把刘裕押送往大统领座前,刘裕你若识时务,就不要反抗,否则大有苦头吃。给我动手!”
刘裕看着门卫如狼似虎地朝他扑过来,心神剧震,心忖,难道刘牢之竟敢如此公然来杀他,还是想逼他出刀子杀人,犯下叛乱之罪,教他永远不能返回北府兵,只能畏罪逃往边荒集。
恨得牙也痒起来时,身体已给七、八把长短兵器抵着。
刘裕微笑道:“兄弟,手劲轻些儿,勿要弄出人命啊!”
换了和司马道子达成协议前,他几可肯定自己会挥刀反抗,现在却不得不以小命去博此一铺,看刘牢之可以甚麽借口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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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十八 卷 第 七 章 阶下之囚
刘裕双手被粗牛筋反缚在背后,囚犯般被押到石头城的太守府主堂。刘牢之坐于主堂北面台阶上的主位,两旁分别是心腹将领高素和竺谦之两人。何无忌立于台阶下,见到刘裕进来,脸露忧色。
直至此刻,刘裕仍不知刘牢之凭甚么胆敢如此羞辱他,心中的愤怒是不用说了。
刘牢之见他进来,双日射出凌厉神色,大喝道:“大胆刘裕,给我跪下。”
刘裕尚未决定应否下跪,押他进来的四名北府兵其中两人,已毫不客气伸脚踢在他膝弯处,刘裕只好跌跪地上,此时心中也不由有点后悔,如让刘牢之就这么把自己斩了,这一着便是大错特错。只恨后悔也没有用,又挣不脱缚手的牛筋。
刘裕平静的道:“敢问统领大人,我刘裕犯了何罪呢?”
“砰”!
刘牢之一掌拍在身旁之几上,怒目圆瞪的瞧着刘裕,喝道:“告诉我,你何时回来,为何不立即来见我?”
刘裕心中一震,暗忖难道给他知道了夜访琅玡王府的事?硬着头皮道:“昨夜我抵达建康,因戒严令执行在即,只好到谢府去盘桓一夜,到今早才来向统领大人请安问好,请大人见谅。”
同时胡涂起来,不论刘牢之如何专横,总不能因此治他以罪。
何无忌噤若寒蝉,不敢说半句话。高素和竺谦之则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得意洋洋。
刘牢之现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徐徐道:“就是这么多吗?你是否尚有别的事瞒着我呢?”
刘裕心叫糟糕,难道见司马道子父子的事,竟被他知道了,否则怎会有这句话。此时心中悔意更浓,但已是错恨难返。照道理刘牢之是没可能知晓的,唯一的可能性是司马道子出卖了自己。
他还可以说甚么呢?割下头来不过碗口大的一个疤,豁了出去,坚定的道:“属下怎敢呢?”
“砰”!
刘牢之狠拍小几,戟指怒道:“大胆!竟敢对我说谎。盐城有消息传来,说你私吞了焦烈武多年来的财物,中饱私囊,还敢说没有事瞒着我?”
刘裕先是一呆,接着整个人轻松起来,又心叫好险。
此计确是非常恶毒,只要刘牢之一口咬定自己私吞了贼脉,他便跳下黄河也洗不清嫌疑,如再于他身上栽赃嫁祸,搜出财物,更是证据确凿,可令他百词莫辩,任何人都救不了他。这本是刘牢之想出来天衣无缝的毒计,串好他昨夜说服了司马道子,所以该可避过此劫。
刘裕故意装出错愕的神色,道:“统领人人明鉴,我刘裕可在此立誓,绝无此事。”
刘牢之冷笑道:“还要狡辩吗?你来告诉我,破贼后为何要一个人躲到焦烈武藏身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