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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奉三说中了他的心意,他必须韬光养晦,敌人愈低估他愈理想,所以他决定把现在真正的实力尽量隐藏起来,让敌人误以为他仍是以前那个刘裕。
他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善于凭气味追蹑目标。从刚才嗅得任青媞留下的气味,他可以断定任青娓离开烽火处有颇长的一段时间,或许是二、三个时辰,换过以前的他肯定再没法嗅到任何气味,所以他决定装蒜,以令此妖女没法掌握到他现在的本领。
刘裕目光扫过小岗南坡茂密的树林,那是唯一最接近他的可藏身之处,刘裕心中暗笑,掉头便走。
“刘裕!”
刘裕已抵东面坡缘处,闻言止步道:“任后有何指教?”
破风声直抵身后。
刘裕旋风般转过身来,任青媞盈盈站在他面前两丈许处,消瘦了少许,仍是那么焯约动人,神情冷漠地瞅着他。
想起曾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同室共床,却说不出是何滋味。
任青媞幽幽一叹,本是冷酷的眼神生出变化,射出幽怨凄迷的神色,轻轻道:“刘裕你现在是大名人哩!淮水一战,使你名传天下,现在连边荒集也落入你的手上,理该大有作为,因何还要回广陵去送死呢?”
刘裕哑然笑道:“我死了不是正中任后下怀吗?我们的关系早巳在建康结束,从此是敌非友。勿要对我装出关切的模样,你当我是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傻瓜吗?”
任青媞微耸香肩,浅笑道:“谁敢把你当作傻瓜呢?我是来找你算账的,我的心佩在哪里?”
刘裕摇头叹道:“亏你还有脸来向本人要这讨那,你死了这条心吧!心佩纵然在我身上,我也绝不会拿出来给你。本人没时间和你纠缠不清,你想要甚么,先问过我的刀好了。”
任青媞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勿要触怒我,你那三脚猫本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专程赶来,岂是你虚言恫吓可以唬走。我知道你有一套在山林荒野逃走的功夫,不过在你抵达最接近的树林前,恐怕你已一命呜呼。不要怪我没有警告在先。”
刘裕闻言大怒,又忙把影响体内真气的情绪硬压下去。以前当他心生愤慨的时候,体内真气会更趋旺盛、气势更强大。但被改造后的先天真气,却恰好相反,愈能保持灵台的空明,真气愈能处于最佳状态。只是这方面,已是截然不同的情况,大幅加强了刘裕对自己的信心。
自离开边荒集后,他的首要目标是要保存小命,至乎用尽一切手段以达致此目标,当然绝不可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表面看来,任青堤并不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可是深悉她的刘裕,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危险性。除非能杀死她,否则天才晓得她会用甚么卑鄙手段对付自己。
他能杀死她吗?
这个念头确非常诱人。他早下了大决心任何挡着他去路的人,他会毫不犹豫的铲除。
蓦地一股邪恶阴毒的真气袭体而至。
刘裕心中一懔,晓得她的逍遥魔功又有突破,更胜上次在建康遇上的她,不怒反轻松的笑道:“原来任后的功夫又有长进,难怪口气这般大,好像本人的生死完全操在你手上似的。但我偏不信邪,请任后出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杀死我刘裕的本领。”
他的口气虽仍然强硬,但却留有余地,不致于令任青娓下不了台。
任青媞忽然“噗哧”娇笑起来,眼内的杀气立即融解,化为温柔之色,一副万种风情向谁诉的诱人媚态,抿嘴道:“我们讲和好吗?”
刘裕失声道:“甚么?”
任青媞回复了谈笑间媚态横生的风流样儿,若无其事的道:“自古以来,分分合合是常事而非异况。人家坦白告诉你吧!我并没有让任何人沾过半根指头,你是唯一的例外。你是个有经验的男人,自有办法判断我是否仍保持处子之躯,你想在甚么地方得到我,人家绝不会有半句反对的话,如此刻引释去你的疑虑。青娓不论如何狠心,也不会伤害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尽管刘裕清楚她是个怎么样的妖女,可是当她如眼前的情况般巧笑倩兮的,说出献上动人肉体极尽媚惑能事的话儿,也感心跳加速,大为吃不消,更令她以前在他心底留下的恶劣印象迷糊起来。
刘裕心叫厉害,涌起当日在广陵军舍与地缠绵的动人滋味,叹道:“任大姐勿要耍我了,你既然已选桓玄而舍我,今天何苦又来对我说这番话呢?你不是说我回广陵是去送死的吗?对一个小命快将不保的人献身,不是明知输也要下注?”
任青媞双目射出温柔神色,轻轻道:“小女子以前对刘爷有甚么得罪之处,请刘爷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你这个人啊!蛮横固执得教青媞心动。你知不知道人家因何要特地来找你呢?”
刘裕语带讽刺的道:“不是要来杀我吗?”
任青媞欣然道:“给你这冤家猜中哩!我是一心来杀你的。”
刘裕人感错愕,呆瞪着她。
任青媞平静的道:“这叫盛名之累。傅言‘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可是我偏不信邪,而要证明你是否天命眷宠的人,只有一个方法,就是看能否杀死你。你如果被杀死,当然不是甚么真命天子。对吗?”
刘裕又感到她邪异真气的威胁力,晓得已被她的气机死锁,逃也逃不了,只余放手硬拼一法。
他当然不足害怕,只足不愿被她以此直接了当的手法,摸清楚门己的真正实力。从容微笑道:“难得任大姐这般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不过任大姐冒这个险似乎不太值得吧!你如杀不死我,便要饮恨在本人刀下,你以为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吗?”
任青媞嫣然笑道:“只有这个办法,才可以判断你是否是应天命而崛起的真命天子,这个险是值得冒的。如果真的杀死你,可拿你的首级去领功,杀不死你嘛!我任青?以后死心塌地的从你。刘郎啊!你舍得杀人家吗?人家不但可以令你享尽床第之乐,还是你手上最有用的一着暗棋,今你在应付桓玄时得心应手。我可以立下毒誓,永远不背叛你,永远听你的话。”
刘裕大感头痛,冷喝一声“无耻”,厚背刀出鞘。
他不论才智武功,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更对自己建立起强大的自信,有把握应付任何情况。
他决定狠下心肠,斩杀此妖女,好一了百了。
任青媞一声娇笑,红袖翻飞,两道电光分上下朝刘裕疾刺而来。
【 BBS 精心收藏:黄易大师小说】第 二十五 卷 第 二 章 北方望族
第 二十五 卷 第 二 章 北方望族
燕飞登上高处,朝北望去,也不由看得精神一振。
在前方三、四里处,一座规模宏大的坞堡,座落在两道河流间的丘陵高地上,依山势而筑,高低起伏,气势逼人。建此堡者肯定是高明的人物,把地理上的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用尽水陆交通的方便。
堡墙高达三丈,堡墙底下均用条石砌筑,堡内布满伞盖似的大榕树以及木檐瓦顶土墙的民房,照计算聚居其内足有数千户之多。如此兴旺的大坞堡,在北方亦属罕见。
现在他再不为堡内住民担心,以那马贼的实力,根本无法攻陷这座坞堡,这种坞堡是北方老百姓躲避战火盗贼的坚强据点,即使当权者亦对他们只眼开只眼闭,只要肯纳税献粮,大家便叮相安无事。
燕飞朝坞堡掠去,心内爪犹豫该绕道而行,还是去警告堡民后,始继续行程。忽然堡内传来三下钟鸣。
他晓得被望楼上放哨的堡民发现了,心中暗赞对方警觉性高时,堡门放下,二十多骑从堡内冲出来,人人鲜衣策马,刀箭齐备,自有一股逼人而来的气势。
燕飞心中大讶,堡内的人不单生活丰足,且主事者肯定不是平庸之辈,燕飞从容迎上,还摊开两手,表示并没有恶意。
来骑一阵风直抵燕飞身前十丈许处,然后扇形散开,将燕飞团团围起来,来势汹汹。一副一言不合,立即火并的格局。
忽然有人叫道:“你不是燕飞吗?”
燕飞怎想得到一个偏处北陲之地坞堡的人,竞一眼把自己认出来,大感奇怪,朝说话者瞧去,登时眼前一亮。
说话者是个年近三十的汉子,身穿白色武士服,脊直肩张,体型魁梧威武,头扎英雄髻,可是相貌却清奇文秀,充满书卷气,一双眼睛闪动苦智慧的光芒,令人感到他不但武技超群,且是饱学之士。如此文武兼修的汉人,在北方是非常罕见的。
那人离鞍下马,抱拳气定神闲的道:“清河崔宏,拜见燕兄。”
其它人显然都听过燕飞之名,无不现出尊敬崇慕的神色,全体在马上施礼致敬意。
燕飞尚是首次听到崔宏这个名字,但对清河崔氏却是闻之久矣。永嘉之乱后,高门大族纷纷南迁,亦有世族仍选择留在北方,而其中声名最炬赫者,正是清河的崔姓大族,隐为北方诸姓大族的龙头家族。
难怪此人一派名士风范,这种景世相传的大族风采,是不能冒充的。
燕飞微笑道:“崔兄怎可能一眼看出是燕某人呢?”
崔宏喜形于色的趋前道:“因为崔宏曾到边荒集采购兵器马匹和战船,多次经过东大街,都见到燕兄坐在第一楼喝酒沉思。那时我已心仪敬慕,只是不敢惊扰燕兄,又苦无机会结识。说来好笑,我曾求过姬别公子,请他引见燕兄,以为他看在大笔交易份上,会勉为其难为我介绍一下,岂知却被他一口拒绝。唉!真令人泄气。不过今天终能与燕兄相见交谈,还了我存在心中的一个夙愿。如我没有猜错,燕兄只因路过时发现贼踪,所以特来示警。”
燕飞听他说话谦虚得体,又不失世家大族的气派身份,且一语道破自己来